沈和站起来去开门,门口不是煤气公司的抄表员,而是笑嘻嘻的郑舜华。她今天扎着个马尾,穿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俏丽可爱。
“哈哈哈……”郑舜华笑着,“我学得像吗?”
沈和也忍不住笑了:“太像了,那个声音,那个音调,完全一样啊。连敲门声都一样,完完全全以假乱真。”
他把郑舜华让进门,郑舜华一直在笑,好像她假冒抄表员最大的收获不是逗乐了沈和,而是逗笑了她自己。她笑得厉害,简直停不下来。
被她简单、快乐的情绪感染,沈和的心情也明朗起来。两人对着笑了一会儿,郑舜华终于止住了笑。她看看桌上的打包盒,歪着脑袋俏皮地问:“沈和,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什么时候请我呀?”
沈和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不好意思,忘了,最近事情比较多。”
“舅舅说你放大假了。”郑舜华眨巴着眼睛,言下之意是你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请客。
“是啊,”沈和苦笑,“放大假,结果还给自己弄受伤了,流年不利。”
“怎么回事?伤哪里了?”郑舜华收了笑,一脸紧张地问。
沈和指了指自己的左臂说:“没事,缝了五针。”
“五针啊!”郑舜华一脸的震惊,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她龇牙咧嘴的,好像这伤是在自己身上,“疼死了,很疼吧?”
“没事。”
郑舜华扶住沈和说:“赶紧坐下,多休息。”
“没那么夸张。”
郑舜华环顾四周说:“我帮你收拾一下吧,你还有什么活要干的,我帮你。”
“不用!”
郑舜华却不顾沈和的阻拦,收拾了桌上的打包盒扔到厨房的垃圾桶,然后又开始帮沈和整理房间。
“明年夏天我就要毕业了,要工作了,可以上班挣钱了,不用上学了……”郑舜华跟沈和说着自己的事,很开心的样子。
看郑舜华一边做事,一边东一搭西一搭的跟自己说着一些琐碎的话,沈和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家的那些时光。平凡、简单、普通,甚至无聊,可却是安稳的。看着这个女孩子,他觉得这样的简单真好,没有过高的期望,很容易就能满足的快乐,才是最真实,最实用的。
他忽然觉得歉意,因为之前答应请她吃饭,却忘得一干二净,“明天我请你吃饭。”
“好啊,可以吗?”郑舜华的喜悦全在脸上,“你的伤可以吗?吃饭过几天也可以的。”
“没事的,就划破一道口子而已。”
他们就这样待了两个钟头,郑舜华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自己也该走了。
沈和把郑舜华送出门,楼道里的声控灯立刻亮了。郑舜华回头对沈和说:“赶紧回去吧,外边冷,你受伤了,好好休息。”
沈和目送郑舜华下楼,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声控灯也灭了。他正准备关门,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人影窜到沈和面前,他吓了一跳,差点要出拳,却见是李芸熙白着一张脸,嘴唇发紫的站在他的面前。
沈和惊道:“你一直站在外面?你怎么不敲门?”
他把她拽进屋,关上门,握着她冰凉的手,恼火地问:“这么冷,你站了多久?”
“好久。”李芸熙说话的声音有些哆嗦,“我来看看你。”
“你傻吗?你不会敲门啊!”
“我看见她在,想等她走了再敲门。”
“郑舜华进门的时候你就看见了?”见李芸熙点点头,沈和使劲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又生气又心疼地说,“你是傻子吗?你不是李芸熙吗?你不是号称我女朋友吗?什么时候轮到你要躲人了?再说郑舜华只是普通朋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李芸熙摇摇头:“我就是想在冷风里站一会儿,让自己受罪会有一种快感,我有病,你不用理我。”
沈和说不出话来,只好抱住她,把她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
“郑舜华?”李芸熙靠在他怀里小声说,“是个好女孩,比你那个前女友强,以后你如果能跟她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你在胡说什么。”沈和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李芸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芸熙推开了沈和,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环顾四周,神态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她停在那个骚包的柠檬黄的按摩沙发面前,问:“张书胜买的?”
“对。”
“这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他在我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买了不少烧钱的东西。”
李芸熙点头:“他一向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她坐进那只沙发,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身体,“不过这个沙发不错。”
她抬头看了沈和一会儿说:“山庄老板,是大家都认识的一个叔叔。当初投资这个密室游戏的时候,请的设计师,是一家网络游戏公司的游戏设计。整个密室游戏都是他的小组做的,从设计到施工。已经拿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了,不过,这个人正在休假,一时找不到人,许辰说他会盯着的。”
“这个设计师以前在另一家网络公司,这家网络公司的名字,你可能也听说过。”李芸熙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然后报出了一个名字。
沈和怔了一会儿,大脑里出现了一条信息,他有些惊讶地问:“是你爸爸集团下属的公司?”
“是的。”
事件似乎再次指向了李瑞。
沈和思考着该如何措辞,最后他说:“这说明不了什么。”
看的出来,李芸熙的心情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她怀疑是自己的父亲在用尽手段地阻挠、破坏她的感情。从过去到现在,不少事情的指向都是她的父亲,包括这一次,似乎都验证了她的怀疑。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真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些,查出结果之后又要怎么样。可是心里有个声音要我这样做,停不了。我有时候觉得,这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我觉得我这几年的生活都是毫无意义的,没有方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不能控制我自己,我想我是真的有病。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有时候我在想,我是真的那么爱他吗?还是只是爱着爱情本身,爱着悲剧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