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出云层。
苍鸩早早发了短信与染染,告诉她自己没事,先回别墅了。
推开别墅大门,他按照惯例先换鞋,洗手,淡淡扫视了别墅内一眼。
“诗寞呢?”
男人马上又浅浅皱眉,看着桌上空空如也,“今天没做饭?”这都七点半了,还等他回来再吃么?
廖姨脸上依旧是那副谦恭的模样,“苍少,今日我有点不舒服,我叫了外卖,估计一会儿送到,所以——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
男人听罢瞬间脸就拉了下来,她是老了犯糊涂还是怎么的?当佣人又不止一天,难道做饭还要凭心情?就连这语气也不很对,他还是头一次见廖姨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廖姨,你今天怎么回事?”
“苍少,实在不好意思。您若是觉得我不好,这月的工资就给我扣了。”廖姨摇摇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反常,真真是反常。
男人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他也不饿。制止住自己冲动得想要砸桌子的冲动,大步走上二楼。
廖姨抬眸望向男人离开的地方。诗寞,我能帮的就这些了,今天的主角是你,希望你能给苍少一个让我们都意外的惊喜。
苍鸩心情沉郁地行步至门前,“汪——”
曼斯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脚边,用嘴轻轻咬住他的裤脚,向一边扯。
他忍住腹中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它一下,“自己玩去。”然后不再理会曼斯,走进卧室,转身正要关门——
一双冰凉的,软弱无骨的手攀上他的眼睛,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袅袅绕上他的鼻尖,幽香而清爽。
他不由挺直的身板,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黑暗中,谁也没有先开口,彼此静默着,像是等待什么。
苍鸩最先按耐不住,他用手握住她的手腕,缓缓移开。他转过身,结实的手臂勾住她的腰肢,游丝一般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苍鸩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面前的人食指搭在她自己的唇上,示意他噤声。
他正好奇诗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唇上便觉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男人眸色幽暗,单手抱住她的头化被动为主动。
片刻后他松开她,正准备打开灯,诗寞便拉住他的手,摇摇头。
苍鸩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听话地没有开灯。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苍鸩牵着她的手走到床边,意犹未尽地用舌尖****了下嘴。
诗寞心跳如鼓,尽管她先前准备了很长时间,也还是会紧张。
她没有说话,放了一个普通的荧光石在他的手心里,带着他来到一处较近的墙壁前。
“你要做什么?”他看着面前的东西,没有接过来。
诗寞把荧光石硬塞进他的手中,仍然没有回答他,指了指他手上的荧光石,又点点墙壁。
“······”
男人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借着荧光石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墙壁的一角。
这不看不要紧,看了着实让男人吃惊了一把。
一张白色的便签条,上面用荧光笔写了几排字:结婚第一年,我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他讶异地瞧她一眼,诗寞过了小片刻后又拉着他走了一小段距离。
结婚第二年,我想要一个乖巧的女儿,当然儿子也不错。
结婚第三年,带着她(他),去游览自然风景,拍照,把照片装订成册。
结婚第四年,我们一起教孩子弹钢琴,她(他)会爱上钢琴。
······
等我们老了,把我们的经历讲给孩子听。然后,拍一张婚纱照。这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
就像当初诗寞在他的房间内贴上一墙壁画得丑丑的他的模样。
男人几乎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这些文字,似乎要冲入心里,一点一点由内而外将自己腐蚀。她的计划,多么美好,可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是她心中的愿望罢了。
苍鸩是头一回感受到惊恐的滋味,只用他一念之间,诗寞,这些纸条,将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诗寞没有发现他的狼狈,伸手指着差不多到头顶高度的心形纸条。
男人僵硬地抬头,窗外吹来的清风撩起纸的边角。
老公,生日一定要快乐哦。
一声沉闷的声响,手中的荧光石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却毫无察觉。
“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轻声呢喃,不自主地将它摘了下来,潭底漆黑一片。
生日这个东西,真的好遥远,好久没有过了,几乎要忘记了······男人指尖轻微打颤,心中却惊起惊涛骇浪。这么一来,也足以解释得了廖姨刚才行为的反常了。自己的心理就有了一个极大的落差,廖姨说的话作为铺垫,是更好提现这份特殊的礼物吧。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呢?
苍鸩转身刚想发问,诗寞已经不见了。
他放下手中的纸,慢慢走向书房。
门是开着的,他将等亮起,视线马上就锁定住了办公桌上的陶瓷。
这也是她专门准备的么?
苍鸩的嘴边没有笑意,面无表情,木木地走过去。因为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去面对着突然来临的一切。
窗帘微微摇曳,他突然停了下来,屏气望着。
一袭红衣,艳如玫瑰的纱质裙摆,浅浅搭在地上。着在她身上少了一分妖媚,反而是有些俏皮温文的感觉,然而只是将长发盘在脑后,只在鬓间落下稍卷的一簇黑发。
诗寞缓缓上前,抱住他坚实的腰际。
苍鸩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她又摇摇头,做了两遍唇形,简单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今夜,我们不说话。
不说话?
他总觉着眼前的诗寞如此熟悉,不说话,说不了话,那是诗寞结婚前的状态。莫非今日她要重回以前的时光?
诗寞浅浅地笑,她真的想好好体会一下,若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想象的间隙,她就被男人带出了书房,回到卧室。
他强势地入侵她的唇中,炽烈、迫不及待,又像在宣泄着某种情绪。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减轻内心的负罪感,想寻回那个理智而冷静的自己,不断地告诫自己她不会是能代替染染的那个人。染染,染染······
苍鸩突然用了点力咬下去,诗寞皱眉,并没有推开他。
一个突兀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短信铃声。
他动作顿了半晌,抬眸瞧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多理会。刚低下头,铃声再次响了起———
这次是电话打来了。
苍鸩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刚要接听,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明显愣了。
染染。
声音一直不曾停止过,诗寞也坐了起来,“是谁打的电话?”
他匆匆将手机盖面朝上,用指腹按着声音发出的地方,铃声瞬间低沉了下去。苍鸩侧过脸,在台灯的照耀下,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没事,一个客户打来的,我出去接一下。”
男人来到阳台,并拉上落地窗的玻璃门,才接下电话。
诗寞半躺在床上,眯着眼,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他回到床边,神情有几分不自然,“今天,谢谢你。给我过了一个这么好的生日。洗洗睡吧,你也应该累了。”
诗寞虽然有点小失落,但也依言走去了洗手间。
染染打电话来,就是问他在警局有没有什么事,男人自然没事,嘱咐她几句才挂断电话。待诗寞走后,他将短信,通话记录一一删掉。
不过他奇怪,明明已经发了短信给染染不用担心,难道她没有收到?
“嘟——”
他斜睨了眼床头柜上诗寞的白色手机,随手拿起查看。不过是条话费余额的短信。
嗯?等等。
眼尖如他,苍鸩指尖一转,立即点开下面的一条发件人是“老公”的短信。
“染染,我没事。今天就先不过去医院了,明天再来看你。”
这不正是发给染染的那条短信吗?怎么发到了诗寞的手机上了?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一看,果不其然。还真是发错了。真是,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是不是看到了?应该没有吧,若是看到了还会给自己准备今天这份礼物吗?
想想都觉着后怕,苍鸩慌忙地删除诗寞手机中的那条短信,再检查了一下,确保没问题后将之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