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来了,袁帆往里面加了些醋,一边吃一边想,六个房子,是六个房子什么东西呢?满族起初没有文字,努尔哈赤下令创建满文后,也只有少数有知识的人才会读,会写的更少,既然记下来,一定是要表达什么,这个表达中又提到了六个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六个房子,拧谷特……忽然,袁帆脑子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六个,拧谷特,难道是?
面只吃了不到一半,袁帆有些兴奋,也不顾上了,放下筷子就往回走,他要找罗汉,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理解那些字的可能。
因为脚伤还是很疼,袁帆也没敢快走,好在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罗汉已经坐到了店里,那个年轻人还在玩手机,罗汉见袁帆来,开口问袁帆是不是落东西了?
袁帆难掩兴奋:“我忽然想起来六个房是什么意思了!”
罗汉眼神一亮,说声“嗯?”又深吸了口气,冲屋里摆了摆头,道:进去说。
袁帆跟着罗汉进到屋里,罗汉从往屋里走就时不时地看着袁帆,等袁帆刚进里屋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袁帆点了点头:“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六个”应该是个地名。”
“是哪的地名?”
“黑龙江的,宁古塔,现在好像改名了,不过地方应该还在那。六在满文里叫‘拧谷’,住宅叫‘特’,‘六个房子’发音‘拧谷特’,就是宁古塔!没记错的话,宁古塔这地名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宁古塔……还真有可能。”罗汉眉头皱了起来,显是陷入了思索。
“宁古塔在满族没入关前是满族重镇,入关后变成清朝流放犯人的地方,犯了重罪的人连带全家都会被流放到宁古塔,就光文字狱被下罪的也不知多少人,这上面提到宁古塔,也不奇怪……”这写袁帆上学时候都研究过,说起来如数家珍。
罗汉似乎没仔细听袁帆后来说的那些话,只是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应该是那,我听韩建军说过这地方。”
“那个韩建军究竟是干什么的?”
“潘家园摆摊的。”
“那他应该挺有钱的。”袁帆听说潘家园随便一个不起眼的摊位都租金不菲。
“他有个屁钱,给我一朋友打工的。”罗汉不屑地说。
“那你那朋友挺有钱的的。”袁帆随意说了一句。
“潘家园有钱人有的是。”
袁帆意会,也没再多说,反倒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少见多怪了,潘家园算是中国古玩市场的最中心,没点财力,在里面还真玩不起。
袁帆想到另一个问题:“不过那朋友也够胆大的,嗑药的员工也敢要。”
“什么嗑药的员工?”
“韩建军啊,陈涛说他是吸毒过量死的。”
罗汉听到这句话忽然顿住了,盯着袁帆,眯着眼睛,似在回忆什么,停了好久,缓缓地说了一句:“韩建军根本就不吸毒。”
这话听的袁帆心里也是一惊:那人该不会被陈涛那伙人给害死的吧?看那个陈涛就感觉不很阴险的样子,幸亏那天跑的快啊……罗汉一言落地,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袁帆心想:果然水很深。不过水深也说明……这里面很有可能有真龙呐!
罗汉掏出电话,不知打给谁,接通过后只说了一句你赶紧过来一趟,就放下了电话。又转头对袁帆说:“你等会,一会儿我一个朋友过来。”
和罗汉在店里等了不过十来分钟,就看外面进来个人,袁帆一看,就认出来是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穿黑T恤的。这人一米七五六的身材,穿了身白色麻料的立领短袖,大背头梳得油光,浅色的裤子下面一双皮凉鞋油光倍儿亮,袁帆再看这人的脸,淡淡的八字眉下面不大的眼睛,眉宇间倒有些老北京顽主的感觉。
那人乜了袁帆一眼,接着就开始跟罗汉骂骂咧咧地说:“今儿真够背的,在老冯那赌了快两千块的青皮,一对都没配上!”一口纯正的京片子。
“有那钱你不如自己买一对儿呢。”罗汉应道。
那人眉毛一扬:“那能一样么。”接着又解释似的补充了一句:“再说两千块在潘家园也买不着个像样的核桃。”
袁帆心想这人也真有钱,赌青皮都能一下花两千块,所谓赌青皮就是文玩核桃的一种玩法:树上刚摘下来的核桃是带着青皮的,不知道里面核桃的具体大小样子,花钱买一对青皮,当场去皮,若能出来的一对核桃又大又像,就算赌赢,跟赌石差不多,不过比起赌石,这个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纯属撞大运。
那人抱怨完毕,问罗汉:“什么事啊?”
“那字,他看出点门道。”
话一出口,那人脸色明显就是一变,盯着袁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昨晚我们是不是见过?”
袁帆应了一声,那人见袁帆点头,立刻像有了结论似的,对罗汉说:“我就说么,那字在你那,你肯定知道点!到底什么门道啊?”
袁帆于是把刚才的发现复述了一遍,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你还别说,还真靠谱,我听韩建军提过这地方,有个什么塔。”
“你叫什么?”那人问袁帆。
“我叫袁帆。袁世凯的袁,帆船的帆。您贵姓?”
“我姓唐,唐玉郎。”
袁帆心想好个潇洒的名字,只可惜长的不够帅。唐玉郎当然不知道袁帆所想,只瞥了袁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随即用地道的京片子说了句:“昨天你那拖鞋怎么没拍死丫的!”
这话逗得袁帆一乐,唐玉郎又接了一句:“那天我们哥俩儿也是着了道,给人当枪使了,对不住了。”
“操,逮着他敲死他!”罗汉的声音还是有些愤愤。
尽管之前袁帆就隐约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们不愿说的隐情,但是上次看罗汉不想多说,也就没追问。不过这看起来罗汉和唐玉郎倒并不以为这是个什么秘密,继续对李强进行人身攻击。挺这两个人一通悔不当初的谩骂,袁帆也听出个大概端倪,总结起来就是:李强是打入我军内部的特务,而且罗汉和唐玉郎上当这件事,实在怪不得他们,因为两个人均表示,不是他们无能,是李强太狡猾。
骂了半天,两人似乎累了,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唐玉郎转向袁帆:“那个……宁古塔是在黑龙江吧?”
“是在黑龙江。”
“那塔什么时候建的,什么样的塔你知道么?”
一听这个袁帆笑了了:“那是个地名,那地方没有塔。”
“没塔他怎么就能叫宁古塔呢?”
“建国门不是也没有门么?”
“那能一样么,建国门以前有城门,后来整个城墙不是给拆了么。”
袁帆想了一下:“那后海不是也没有海?就是个地名,跟塔没关系。”
唐玉郎听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又挤出一句:“也对。”顿了一下,问了句:“你们吃了没?”罗汉摇头,袁帆点头。
“得,哥几个一起吃顿饭吧,边吃边说。”唐玉郎一边说一边又拍了拍袁帆的肩膀,搞得好像跟袁帆很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