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右手一召,三个修士腰间的储物袋隔空被他抓来,轻描淡写的在其上一抹,顿时那三个修士面色一红,各退后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眼中恭敬之色更浓,问天那一抹,已然把他的神识去掉。
轻轻一抖,其内所有画纷纷飞出,一一落在四周架子上原本的位置,没有任何丁点差错,仿佛是没有动过一般。
“回去吧,下次来的时候,带够金子。”问天说着,右手随意的一挥,储物袋消失在问天手中,被他没收了,随后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大力推动,向着店铺大门处撞去。
在撞向大门的瞬间,店铺门忽然打开,三人被卷出后,房门关上。
这一卷,就是十多里外,这三个修士好不容易止住,眼中露出难以想象的骇然与惊惧之色,在他们眼中这个算卦的先生,修为深不可测。
三人沉默,均都是心底暗呼侥幸,相互看了眼,随后匆匆离开,这三人,正是皇帝的师父和他的两个师弟。
他们看出画的不凡,追问之下找到了宗敏,这才连夜赶来此地。只是经历了刚才一幕后,三人已然被吓破了胆子,丝毫不敢在打那店铺的主意。
他三人却是不知,在他们的身上,已经留下了问天的神识,若是有任何不利于问天的念头,那么顷刻间,便会被神识杀死。
其实这三人若是了解问天,那么应该会觉得颇为幸运,因为若是放在一年前,那么他三人的下场,除了死,没有其他路途。
问天坐在店铺内,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几年没有杀人了……”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后房,躺在床上睡下了。
时日匆匆,转眼又是五年过去,这已经是问天在京都的第六个年头了。
富贵的孩子,都长高了,身子也更加壮实,四周的邻居,又多了几户,杂货店的老板,因为和别人的老婆被发现,蹲了牢狱,店铺也盘给了别人。
富贵父母的脸上,渐渐多了一些轻微的皱纹,虽说习俗是结婚早,年纪不大就当上了爷爷奶奶,但也熬不住岁月的洗涤。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年,四周的邻居,倒是有不少人上来说亲,每次,都是被问天婉言推辞。
宗敏回来时,恭敬的来到问天这里,送上了百两金子,说是因为他献画有功皇帝升了他的官,知道他和问天认识这次他回来让他给问天带来了几车的金银。问天知道为什么皇帝没杀宗敏还升了他的官,是因为不知道问天和这宗敏是什么关系,加上宗敏在皇上那表现的和问天很是要好,这让宗敏躲过一劫。但问天没有说破,因为他看出宗敏这一劫已经过去了。
这六年,每到过年时,宗敏便会拿着大量金子前来,对此,问天也不推辞,直接收下了。
春去秋来,日月交替,这六年的时间,问天看到了生老病死,内心颇有感慨。
他这六年,只打坐吐纳了两次,对于自己的修为,他甚至很少在意,已经很久没有内视查看了,至于身体外的血丝,也已经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全部凝结成三个红色胎记印在了左手臂上,被他用衣服盖住。
按照他的分析,当第四个红色胎记凝结出时,血丝将会全部消散。
当年那三个修士,在这六年时间,来过一次,奉上大量的凡人金银之后,异常恭敬的拿走了三个画。
这六年,问天的卦坊,在整个城西,渐渐有了名气,客人虽说也不是很多,但总比当初一年不开张强上不少。
只是,在问天的卦摊,来者最多的,并非凡人,而是修士,基本上十人中,会有六人,是修道者这让问天很是诧异,自己明明是开的凡人卦坊,来的却是基本都是修士,并且都是不算卦尔是买画。
每一个修道者来此,都是以凡人金银购买画,两年来,画卖出了不少,金银之物,问天已然积累了一房间。
京都西城有奇人之事,渐渐在此地修真界,慢慢有了一定的名气。
问天倒也心态平和,卖画和算卦都是为了体验凡人心态,体悟凡人一生,感受天道轮回,做什么买卖倒不重要,只是他感悟天道的工具,画,也是如此抢手,让他有了不算卦转行卖画的打算。
此时眼看年关将临,京都城内,喜气洋洋,问天从店铺内走出,坐在店铺门口的小登上,望着外面来往的行人,在他眼中,露出深深的追忆。
这是他来到京都,度过的第7年关,每一次的感受,全都不同,但有一点却是唯一,那就是对于儿时童年的感怀。
在店铺正对面是富贵家的酒坊,能开着酒坊还是问天帮忙,那天富贵的父亲,那个憨厚的汉子,推了一车陈年老酒,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说出了来意,原来,他的酒销量很好,但是因为是在家里酿造,想出售就得走很远的路,才能来到集市,慢慢因为酒好,销量也就出来了,但因为路远,拉不了太多,所以每天只能卖一小独轮车,想在城里开的店铺,但租金太贵,想买下来钱还不够,商量了半天,想起问天,但还不好意思借。
问天微笑着,问天他要多少,这汉子红着脸说看中了问天对面的铺子,后面有个很大的院能酿酒,前面还是铺子能销售,得五千两银子,问天递给他七千两银票,让他把家也安置好,这大汉感动的就差给问天跪下了。一再保证尽快把钱给问天。
一个小孩飞快的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些烟花之物,兴奋的玩耍,看到问天眼中露出一丝开怀,这个孩子,这八年来几乎是他看着长大,他就是富贵的儿子富有权。
去年的时候,富贵实在受不住他爹爹的絮叨,开始学着酿酒,不过一旦闲暇时,依然还会跑到问天那里看他制作画,他和问天说要让自己儿子当官,不能和他一样,一辈子卖酒没出息。
虽说富贵现在生意忙,不常来了,但每天一壶的老酒,却是让儿子天天给送来,始终没有断过。
放着烟花,富有权高呼一声,跑到问天旁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冰冷木凳上,也不觉得凉,而是挤眉弄眼的说道:“大爷,前几天我听我爹说,东面的金店掌柜要把闺女配给你,你为啥不同意啊,他闺女我帮你偷偷见过,长的可好了。”
问天微微一笑,摸了摸富有权的头,说道:“大爷有媳妇了。”对于富有全叫自己大爷,问天也不反感,因为他的年龄已经四百多岁了,虽然长的年轻,富家人为了尊重问天,就让富贵叫问天叔叔。
“啊?真的?那我怎么没看到过?”富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的惊讶。
“她们在等我呢,终有一天,我会把她们带在身边。”问天眼中露出一丝柔情,脑中浮现翁佳、常虹、王怡、王寒、杨柳、杨星的身影。
“我知道了,大爷,你定是来京都做生意,准备赚了大钱,好让媳妇高兴。”富有权嘿嘿一笑,说道。
问天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等爷爷赚了大钱,就回去娶媳妇了。”
问天听着这小孩对自己的称呼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有些无奈地微笑看着这个天真的小男孩。
富有权还要说话,这时他父亲在铺子内唤了一句,富有权连忙应声,苦着脸对问天说道:“唉,又要去看书了。”说着,他无奈的回到铺子。
从铺子内,传出几句富贵的喝斥声,问天喝了口酒,静静的坐在门口,这时,天空渐渐飘下雪花,慢慢的,雪花越来越大,今年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间,从天而降。
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雪花打在问天脸上,迅速融化成为冰水,问天抬头看着昏蒙蒙的天空,他伸出右手,随意的一握,顿时四周的雪花瞬间凝聚而来。
问天深吸口气,松开右手,雪花立刻溃散,再次向着四周飘荡。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并没有任何行人发现异常,一个个只是低头急匆匆的赶路。
随着天空越暗,行人渐渐少了,最终,整条街上再无一个人影,即便是四周的铺子,也因为天降大雪,而提前关了门,不再做生意,而是一家人团聚在火炉子旁取暖。
这种暖,除了身体上之外,还有心灵,一家人团团圆圆,那种暖意,可以驱除任何寒冷。
问天眼中渐渐露出没落之色,雪花带来的冰冷,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但此时的他,看着四周店铺内一家家亮起灯光,整条街上只有他的店铺是黑漆漆的一片,他的心里,蓦然间升起一丝冷意。
这种冷。不是任何火源可以驱除。不是任何神通法术可以弥补。这种冷,是感悟天道的代价,是体会人生的必须。
凡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却是丰富的。
这话说来容易。实际上又岂是那么简单。问天现在。体会到了独孤。这种孤独。他深知。自己要一直体会下去。
与这孤独相比。若干年后。身边之人一一死去。似乎整个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觉,与此相比。那才是真正的孤独。
问天沉默。他蹒跚地站起身子。整个人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些苍老起来。慢慢地把门口椅子收拾一番。回到了店铺内。轻轻地关上了门。
店铺内亮起一团火光。虽说看起来与四周其他铺子无异。但实际上。这火光。只是表象。其内隐藏着,一股深深的孤寂。
问天独自坐在火炉旁,铺子内的很暖和,只是他的内心,却是越来越寒冷,问天拿出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个幅画,放在了身边。
画上面的人是他的父亲。
看着画,问天内心的寒冷,渐渐少了一些,他又拿出了母亲的画像,接着,一个个画像被他从储物袋拿出,常虹、杨柳、翁佳、王怡、王寒、还有映雪和媚娘问天把他们放在自己四周。
看着这些画像,问天露出一个微笑,这微笑虽说充满了一丝满足,但若是此时有任何人看到这笑容,都会感觉到,这哪里是笑,分明就是无声的哭。
炉火闪动,明暗不定,映在人脸上,也是如此,映在那些画之上,更是有种奇异的感觉。
轻轻的抚摸着这些画像,就像它们是活的,问天内心的寒冷,渐渐的少了,只是,孤独虽少,但悲哀却重。
“放不下……放不下……”问天喃喃自语,他早年修仙之时,就放不下亲人,到了现在,依然还是放下。
不过,这种情感,却是与当年不一样,如果真正的放下了亲情放下了一切,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