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浅黑溜溜的眸子转到年轻帅哥身上去了,这人,称呼转变得还真快。赶在闵新毅回答之前,左小浅大声报上家门:“你好,我是我表哥的表弟,你叫我顾昭好了……对了,阁下怎么称呼?”
“表弟?”那人似疑惑的望着左小浅,然后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闵新毅:“闵兄你哪来的表弟?我记得你只有两个姓顾的、顾大人家的表妹呢!”
闵新毅似责备的看了左小浅一眼,随即抬眼,淡淡说道:“让公子见笑了,这就是在下的小表妹顾昭乐,昭乐,这是——”
那英挺的男子连忙上前一步,赶在闵新毅之前,抱拳朗声道:“昭乐看起来应该比我小,如不嫌弃,唤我一声月朗兄就好……”
“顾昭乐?!”左小浅正欲客气客气的唤一声‘月朗兄’,不料一声突兀而激动的声音抢在了她的前面,冒冒失失的响了起来。
“哪来的冒失……”她的语音在看清屏风后绕出来的眼神凌厉疑惑的少年时消失了。这个这个,不就是那夜跑来威胁她不准伤害他哥哥的什么曦王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啧,三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往她面前同时一站,虽然让她饱了眼福,只是,这眼下,是不是应该脚底抹油开始溜了?
毕竟这个曦王小少年是认识自己的诶,而闵新毅可能是为了保护顾昭然的名誉——出嫁的女子本应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怎可能像她左小浅一般随处乱跑,甚至还逛青楼?!于是故意说她是顾昭乐,这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被拆穿总是不好的嘛!而且以后出门困难度也许会更高呢……
“哦呵呵……你们有事聊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表哥,月朗兄,我先走了……”她边说边陪着笑,拉了一边呆愣的小怜,抹好油准备溜……
泠月曦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个即将与自己完婚的女扮男装的‘顾昭乐’准备逃跑的样子。
可是等等,他拧眉,瞪着女子那双灵动的、似曾相识的眸子,一种模糊的熟悉感感慢慢的爬上心头,这个女子的举止,很像一个人……
“等等——”他心中一动,脚下跟着移动,长身拦了左小浅的去路。眯眼打量着有些慌神的她。
左小浅及时刹住了脚步,才免了鼻子被撞扁的命运。不满的抬起眼,她恶狠狠的一瞪:“好那啥不挡路,阁下没听过啊?”
泠月曦微微一怔,英气的眉宇微微拱起形成不悦而阴郁的弧度:“好‘那啥’?‘那啥’是什么东西?”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的意思,可是,她的表情与语气却告诉他,她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左小浅惊讶的望着他一脸阴沉的样子,微张了小嘴,不会吧?古人竟然不知道好‘那啥’是什么?她一脸崩溃状却不敢在他这样的眼神下说实话,好歹,人家也是个什么什么王,她已经得罪他一次了,他还会给机会给她让她再得罪他一次?
“那个,就是夸奖你的意思呢!是说,只要你不挡着我的路,就是一个好‘人’……哦呵呵,你能移动一下你尊贵的双腿,稍微留个缝缝给我吗?”她掐媚的笑,边说边打算绕过他的身体往门外走去。
却不料,正是因为她那一脸过分灿烂过分虚假的笑脸,让泠月曦将眼前这张脸与脑海里的另一张脸完整的重合在一起:“顾昭……”
“顾昭乐嘛,都知道人家的名字了还叫来叫去的,女孩子的名字是你们这些男生可以随便叫来叫去的吗?”左小浅也不笨,从他恍然大悟的神情里看了出来,这个人一定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所以连忙在他叫出她的全名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不明白她和闵新毅为什么要假借顾昭乐的名义,可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轻咳一声:“既然来了,一起坐坐吧!”
嘎!左小浅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少年已经认出自己来了啊,如果他那晚跑来威胁她不是她在做梦,那么他应该是讨厌自己才对啊,可是现在,他竟然邀请她一起坐坐?
她没有幻听吧?“那个,你……”
泠月曦微恼,眉头微微蹙起,俊脸被涨得通红,粗声粗气的说道:“我说叫你留下你听不见啊?”
什么态度?左小浅正欲批评一下这不懂礼貌的小孩子,却不料旁边有低笑声响了起来:“曦弟,二哥刚才还很疑惑,怎地一听见昭乐的名字你反应会这么大,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昭乐就是即将与你完婚的那名女子啊……”
嘎?!左小浅的下巴再次无可避免的掉了下来。顾昭乐要跟这个曦王结婚了?这两人才几岁啊?就一头栽进坟墓里,真不知道这古人是怎么想的——基本上,左小浅同学基本上对她此刻的年纪没有一点认知……
瞧见左小浅惊讶的目光,泠月曦微微笑了,眉梢微微挑起,却是嘲讽的弧度,飞扬的感觉却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自己的妹妹即将大婚,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左小浅看着他恶劣的态度,以及那不小心泄漏出来的不甘心,微微垂下了眼眸:原来这小家伙不愿意跟顾昭乐结婚呢!
左小浅被迫留了下来,被迫对着一张努力想要面无表情却忍不住还是流露出厌恶情绪的年轻的脸,被迫听着完全不懂的什么天上的云啊,地上的马儿啊,花花草草什么的——反正就是跟人无关的对话……
泠月曦拧眉看着对面将自己绝丽容貌困在一片黑色之后的、百无聊赖打着呵欠的女子,不明白方才留她下来的冲动是为了哪般?
而等他醒悟过来,那挽留的话就已经溜口的说了出来。此刻她无聊的用小手撑了下巴,不雅的打着呵欠,只余两只骨碌碌的眼睛,不停的打着转儿,从他身上,到闵新毅身上,再到二哥身上……
“听说昭乐是一代侠女,好打抱不平,平时总是剑不离身,怎地今日没见你佩剑呢?”泠月朗与闵新毅‘风花雪月’完了,转头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无聊的左小浅。
啧,这男人笑起来真是要人命啊!左小浅暗暗咂着舌头。本就生得这样一张好皮相,眼下轻启笑容,眉眼弯弯的样子便流泻出满室的温暖。
左小浅的脑子里却蓦的浮现出另一张总是轻浅微笑着的脸来。只可惜,那张脸上呈现出的笑容,虽也温柔和煦,却总是叫她不敢恭维……
而这张笑脸,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舒服,或许他的笑容里,左小浅只看见了真诚实意吧!所以自然的,她便认为这个人是无害的……
“昭乐?昭乐,你怎么了?”看着那笑容,左小浅想的正出神,手肘便被人轻轻碰了碰:“朗兄正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呢?”
左小浅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一屋子皆拿疑惑眼神望着自己的出色男子,她连忙拉回心思,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我刚刚在思考……”
她习惯的祭出思考的借口,看见嘲讽从对面俊美少年的丹凤眼里一闪而过。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她就不能思考了?
泠月朗宽容的笑笑,并不因她敷衍的语气动怒,依然温和的问道:“那昭乐在思考什么呢?”
“你们怎么都长得那么好看呢?”左小浅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然后看见,惊愕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浮现:“呃……那个,我其实没什么意思……”
真是丢脸,她现在这回答,十足十一个花痴!可怜的左小浅,可怜的左花痴……哦呸呸呸……
面色皆惊愕的三人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瞬间又恢复如常。泠月朗率先开口:“我们长得好,大约是因为父母的容貌都极为出色吧……”
左小浅对眼前的男子忽然有了好感。她没想到,他竟然还真回答了自己这样无厘头的问题,而且还回答得这么真诚。
“原来是遗传基因好啊!”她恍然大悟,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又是脱口而出。
这下,三人眼里的疑惑加深了:“遗传基因?”
啊?!左小浅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刚才说遗传基因了吗?
茫然的回头,抬眼望了望身后的小怜,明白左小浅疑惑的原因,小怜坚定的点了点头:小姐,你刚才的确说了这样的话……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左小浅讪讪的望着三双几近虎视眈眈的眼神:“那个遗传基因哦,大概是指……子代与父代之间或多或少保存着相似的特征,在遗传学上,指遗传物质从上代传给后代的现象。比如,父亲是色盲,女儿视觉正常,但她由父亲得到色盲基因,并有一半机会将此基因传给他的孩子,使显现色盲性状。故从性状来看,父亲有色盲性状,而女儿没有,但从基因的连续性来看,代代相传,因而认为色盲是遗传的。遗传对于优生优育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
一遇上专业内的知识,她立刻变得滔滔不绝起来。甚至的,他们发现,她在讲述这个话题的时候,眼睛似乎都冒着精光。
“昭乐,你……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完全听不懂的三人眼神依然疑惑茫然,泠月朗不可思议眨了眨眼睛,望着皮肤黑黑的少女那双晶亮灵动的眸子。
世间上的女子,无外乎两种,一种温柔如水的,这种女子拥有温软的、依赖的眼眸;一种行走江湖的,自然应该拥有坚韧的、独立的眼眸。
可是面前这名女子,很明显,她的眸子不属于那两种中的一种,她是让人觉得新奇的、有趣的女子,尤其是她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什么从哪里听来的?这本来就是我……”她一脸不屑的想要回答说,这本来就是医学范畴里最简单的,却蓦的顿住,惊出一身冷汗,妈妈咪诶,她这得意就爱忘形的毛病,差点又让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嗯?”泠月曦端了面前精致的铜杯,看着她忽然警惕起来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瓣:“本来就是你什么?”
“本来就是我偷听回来的啊!”左小浅故作天真的笑道,瞥眼瞧见被冷落在一旁的清冷美女花月容,连忙转移话题:“你看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好意思冷落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花姑娘吗?”
花姑娘?怎么听着自己的语气这么猥亵?脑子里忽的闪现日本人进村时一脸狞笑的冲着瑟瑟发抖的中国少女步步逼近的可憎嘴脸……连忙摇头想要甩掉脑子里的怪想,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三人又齐齐的望向一脸清冷的花月容,她垂头,安静的坐在古琴旁边。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清冷而漠然。
泠月朗最先回过神来,歉疚的冲花月容抱了抱拳,温和笑道:“倒是冷落了月容姑娘,在下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公子说笑,月容这般卑微的女子,怎能让公子赔罪?”花月容抬起头来,面带微笑的说道。眉梢轻轻挑起,面容温婉清丽。
左小浅却觉得奇怪,这女子的话语里,貌似藏了针的吧?软绵绵的,却叫人立刻就听出了讽刺之意。
想着,她将疑惑的视线转向泠月朗,只见他依然一派安然,笑吟吟的模样,似丝毫没听出花姑娘语气里的嘲讽般。她将视线从泠月朗身上又转回花月容身上。
“月容姑娘如此动人之姿,天下男子皆怀爱慕之心,又怎会是卑微的女子呢?”泠月朗瞧了眼左小浅疑惑却显得兴奋的目光,微凝了眉!
这个女子晶亮的眼里,除了疑惑,便是遮也遮不住的兴奋神色,令人委实琢磨不透!
泠月曦低头垂眼,兀自端了桌上的美酒自斟自饮起来。
“诶!”左小浅的眼睛仍然放在那从容清冷的女子身上,她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一定有问题。于是热爱八卦的她忍不住撞了撞泠月曦,压低嗓音问道:“你就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手臂遭到轻轻的撞击,泠月曦抬眼,就望进了那双清澈的眼里,那双眸子盈亮澄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
她兴致勃勃的压低声音对自己说,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
她的身子微微靠过来,她的手忘形之下抓了她的手臂,她盈亮的双眼依然注视着前方的花月容……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清香,她黑亮柔顺的长发有几缕滑了下来,轻轻的在他眼前飘荡着,她微抬下巴,露出与面上肤色截然不同的颀长白皙的颈脖来……
“天下男子的心,我都不要!”花月容微微咬了唇,面上便有微恼的神色晕散开来:“我想要的那个人的心,他为什么不给我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纯澈的望过来,望进那双温柔平和的眸子里,那双眼眸坦然的承接着她似指责似询问、更多却是无奈的眼眸……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静谧的状态。闵新毅沉默的垂眸喝酒,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整个人身上笼罩着疏离和冷漠。
泠月曦的注意力全被身边的女子吸引了过去,那双好看的眼睛,直落在手臂上多出来的那只雪白的小手上。
而左小浅,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相互凝视中的两个人身上,八卦的模样不亚于任何一个三姑六婆。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脑海里,顿时冒出好多种版本……
泠月朗轻笑两声,明亮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花月容咄咄逼人的姿态而闪躲开,依然是坦诚真切的模样:“月容姑娘说笑了,天朝国内谁人不知,月容姑娘心高气傲,想要摘下你这朵花,天下的男人都得吃足苦头才行呢!而那个被月容姑娘看上的男子,当是他的荣幸才对……”
他这番的答非所问,让花月容的秀美不可避免的轻蹙了起来,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泠月朗却赶在她前面,淡淡道:“今日我特意带了朋友来捧月容姑娘的场,不知今日我们能有幸听到月容姑娘的佳音么?”
花月容似低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随即低下头,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缓缓落在面前的古琴上,单调的试音过后,她的手指灵活的动了起来,轻柔却有些哀怨的琴声倾泻了一室。
左小浅支了下巴,眯眼望着前方故意挺直身躯却也难掩萧瑟与哀怜的单薄女子,轻轻瞥了瞥嘴:为情所困的女子,虽骄傲,却也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悯。
不过,终归是别人的私事,她听听就好,实在没必要为此费心费力。
琴声渐歇,她垂下头,脸色很是苍白的样子。柔软的发丝轻轻垂直在她白皙如玉的颈项上,这样的姿态虽萧瑟却也十分撩人。
“妙啊,月容姑娘的琴音,果然是绝妙之音!”闵新毅放下酒杯,轻抚手掌,淡淡笑道。微侧头,他看向面色如常的泠月朗:“公子觉得如何?”
“自然是绝妙之音!”泠月朗端了桌上的酒杯,朝古琴前的花月容遥遥举杯道:“在下敬月容姑娘一杯,感谢你让我们能有幸听见这么美妙的琴音。”
他说完,就着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前面的花月容名色一变再变,却只轻轻一叹,缓缓站起身来,立刻有随侍在一旁的小丫头上前搀了她的手臂:“月容今日身体欠佳,无法再陪各位,扫了大家的兴,月容在此给各位赔不是了……”
她说着,推开小丫头搀扶的手,盈盈一拜,然后转身,消失在帘子后面。左小浅张口结舌:这个看起来温雅顺从的女子,原来这么有个性啊!嗯,这个女子,她很喜欢……
所以,她想,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帮上她一把——想着,她诡笑着将眼神移往微垂眼睫似专心喝酒的泠月朗身上,月朗?泠月朗吗?
有片刻的冷场。左小浅扫了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大声道:“既然月容姑娘不舒服,那我们也散了吧!一群人呆在这里也怪无聊的……”
泠月朗回过神来,淡笑道:“昭乐说的是,闵兄,你意下如何?”
闵新毅站起身,顺便将左小浅拖了起来:“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昭乐,我会送她回去的!”
他说着,似无意的扫了眼随即起身立在左小浅身边的泠月曦。后者清亮的眸子闪了闪,接着微微笑了,伸手拉过左小浅的手臂:“既然我与昭乐都快成为夫妻了,这送她回家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我吧!想必,闵将军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才对!”
他毫不畏惧的迎上闵新毅有些阴沉的眼眸,将脑袋有些打结的左小浅往身后一拉,然后转身面对泠月朗:“二哥,那我们先走了。”
疑惑与意味深长自泠月朗眼里一闪而过,但他面上却丝毫也不显露出来,只宠溺的朝他笑笑:“那好,曦弟,务必要注意安全哦!”
直到被泠月曦拉出了藏娇楼,左小浅才回过神来,毫不客气的甩开握了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她蹙眉问道:“曦王爷,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对吧?”
泠月曦英挺的身躯微微一僵,目光有些呆滞的望了过来:“你说什么……”
“少装了啦!”左小浅没好气的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顾昭乐,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刚才没有在你兄长面前拆穿我的身份……”
“你这样跑出来,我大哥知道吗?”泠月曦淡淡打断她的话,看也不看她。
左小浅心虚的吐吐舌头,乌溜溜的大眼四下乱转:“那个……嘿嘿,我想他大概……是知道的吧?”
他多半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罢了。自从,那一晚过后,她再也不敢沾一滴酒,晚上吃完饭就像被鬼追一样慌慌张张的跑到顾昭然她娘亲那边去睡觉。所以,算下来,她其实也很久没见过她名义上的老公了……
泠月曦也不拆穿她,只双手环胸,斜睨着她:“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混出来的?”
“那个……嘿嘿……”左小浅傻笑两声,顾左右而言他:“曦王爷,你快看,那边有杂耍——”
说着,她的身子就要往那边滑过去。泠月曦眼明手快的抓了她的后领子:“杂耍?你不认为那是小孩子才热爱的玩意儿吗?请问顾昭然,你今年贵庚?”
贵庚?这毛小孩竟然嘲笑她像个小孩子?还有没有天理了?她眨眨眼,微咬嘴唇,作委屈状:“曦王爷,论辈分,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嫂子呢……”
哼,王爷了不起啊?!她左小浅才不屑呢!
泠月曦眉心一紧,望着噘嘴看着自己的女子,她的面上有委屈的痕迹,可是她的眼里,却只有桀骜不驯和毫不示弱的倔强信息……
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子?他怔怔的望着她澄明清澈的眼睛,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嫂子?是了,她是自己敬爱的兄长的正妻,辈分上,他的确该喊她一声王嫂——可是该死的,他竟然在这一刻觉得那两个字,忽然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压下来,他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对了——”左小浅猛地想起另一茬来,兴致勃勃的问道:“刚才那个花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家哥哥啊?”
泠月曦轻轻吐了口气,别开视线,轻轻点头:“应该是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家哥哥不喜欢她么?”她紧跟着又追问。有些奇怪的看着不看自己只一径看着脚尖的泠月曦。
“再喜欢,她也只是一名青楼女子罢了!”泠月曦淡淡陈诉。二哥尊贵的太子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迎娶一名青楼女子的,就算小妾也不可能!
“啧!”左小浅听着他清浅平淡的语调,咂了咂嘴巴:“身份地位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曦王爷,你觉得这样生活不累吗?”
泠月曦定定的盯着面前女子嘲弄不屑的目光,半晌才收回震撼的视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切,我还不稀得明白呢?左小浅瞥瞥嘴,眼角的余光去瞄见一袭雪衫从正前方走了过来。她连忙调整视线,看清来人,忙不迭就要脚底抹油,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衣领再次被人提起,左小浅恼火的抬眼:“除了衣领,你是没别的地方可以抓了吗?”
这泠家的兄弟怎么都这么讨厌,老揪她的衣领,长得高了不起啊?她左小浅站在凳子上同样可以揪到他们的衣领好吧?
泠清若一手抓了她的后领子,像拎只猫一样的将她拎在手里,这才转头对一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泠月曦笑道:“曦弟,你二人是如何遇上的?”
左小浅扭头欲拍打颈子上的那只手,无奈怎么拍也拍不到,只得气冲冲的说道:“够了吧?一天之内被你两兄弟像拎小狗一样的拎着,让本姑娘的心情万分不爽……还不放开?”
泠清若眨眨眼,看着左小浅涨得通红的怒容,她的眼睛似要杀人般,恨恨的瞪着自己的手臂。他却并不依言放开她,神情自若面相面色微有些尴尬的泠月曦:“曦弟,今日大哥尚有事缠身,就先回府了!”
“呃,大哥慢走!”他客气的说道。看见大哥眼里一闪而逝的受伤,他懊恼得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什么时候跟大哥变得这么客气起来了?
“泠清若,够了没?”左小浅死死抱住王府大门口的木头柱子,一边大声尖叫一边怒目相向。
泠清若嘴唇弯起完美的笑意,嘴角微翘着:“昭然,很多人在看——”
她撒泼撒赖的模样,落进院子里许多仆人眼中,甚至的,还有人不小心笑出了声来。又怕被责骂,只得小心翼翼憋了笑,从他们身边低头快速离开。
“很多人在看又怎样?泠清若,把你的手给我放下来,你以为你捏着的是小猫小狗啊?”气死了,这一路竟然就被他这样拎了回来,她她她左小浅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不这样做,能将你带回来吗?”泠清若凝视着左小浅,柔声道。
KAO!左小浅用力咬了一口银牙,恨恨道:“我是通缉犯吗?我连出去逛逛的自由都没有,是不是?那你干脆将我锁起来算了,这样也省的你还要出去将我拎回来……”
说穿了,她如此生气,不过就是为了她那脆弱的小自尊!被人拎着后领子一路慈宁宫闹市走回王府,她想,这样的经历,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泠清若叹口气,温柔如水的目光轻轻滑过左小浅愤怒得想要张口咬他而紧皱成包子的小脸:“你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嗤……”左小浅不屑的睨着他:“担忧我的安危?我打扮成这样,有谁认得出我来?”安危?他担心的,应该是顾昭然的宝藏吧?
“昭然,你并不是这么天真的人!”泠清若飒然一笑,目光温和。眉目间,却隐隐带着真切的担忧:“你这样早出晚归的,就是为了躲我,是不是?”
左小浅的身体猛地一僵,不自在的别开头:“躲你?我凭什么要躲你啊?”她死鸭子嘴硬。
泠清若松开一直拎着左小浅后领子的那只手,目光清澈温柔,丝毫不动摇的看着她的眼睛:“有没有躲我?你心里最是明白的!”
那一晚后,她见着他,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哧溜’一声就溜得没了影踪。
左小浅的手指紧紧扣着柱子,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能不躲着他吗?她一见他就想起自己那晚没带脑袋的行为,一想起那晚的事情,她就忍不住要喷出鼻血来……
“我我……又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要躲你?奇怪咧……”她的音量在那张秀美得无与伦比的脸庞逐渐在眼前放大时,渐渐隐了去,那近在眼前的脸庞,那清甜的呼吸充斥了左小浅的所有感官,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咕噜’一声,自己首先被吓了一跳,惊愕了一阵,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完美无暇的脸。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与先前的温润如玉的那种颜色相差甚远。眼窝之下甚至还能看出淡淡的淤青痕迹,泛着丝丝的疲惫。
她心下讶然,随即不屑的瞥瞥嘴:“我说王爷,你家妻妾虽多,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如此下去,只怕你这小身板会受不了的……”
泠清若显示茫然,接着,他温润的神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子的言行,怎地就这么大胆?沉默了一阵,他才启唇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左小浅眨眨灵动的眸子:“我想太多?拜托你回房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样子——不是纵欲过度,我左……我顾昭然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她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多么酸!
泠清若的面上终于褪去了温润柔和,苦笑却爬上了他的面庞:“用昭然的头当球踢?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些,你说是不是?”
左小浅的眼眯了眯,又眯了眯,不置信的看着他:“你不会要告诉我说,你眼下这副样子,跟纵欲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扑通’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左小浅偏头望去,只见假山方向,有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爬了起来,然后狼狈的逃到了假山之后。疑是自己眼花,她抬手使劲擦擦眼,还是被她发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啊?那个人好像摔倒了……”
泠清若低不可闻的叹口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雷诺能不摔倒吗?有哪个大家闺秀敢大白天的将‘纵欲’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且没半点羞郝之色?
“啊,王爷您回来了?”忽的一把娇嗲的声音惊喜的响了起来,随着一阵香风袭来,一名身着嫩绿春装的美丽女子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飞快的扑了过来。
泠清若微微侧身,避过了女子的投怀送抱,只伸手扶了她的肩膀,温和道:“沁荷,小心些——”
他的容貌还是那般温婉秀美,他的神情还是那般温和雅致。左小浅侧头望过去,只见他微垂的眼眸和发丝是纯然的黑色,仿佛能吸纳世间所有的的光辉,更加衬得他肤光如雪!
还是这般美好的风姿,却忽然,叫她没了继续欣赏下去的*****,是啊,早该知道的,他对每个人都应该是这样的温柔才对,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堵堵的,难受的紧呢?
她微微抬手,抚上左边胸口,心跳,迟缓而钝重。为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