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蔽气息,一定心神,元神归位。冲出小米的梦境,眼前一片光明,我再次置身在病房里,无巧不成书的事,刚刚元神归位,就听见敲门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样子,我颇为担忧的回看了一眼小米,她还是那么痛苦,在哪个暗黑的梦境中被没有五官的自己追逐,实在是奇怪得很。
敲门声还是在继续。
我没有问直接去开了门。
开门那一瞬间我还在想或许是护士长来了查房了,因为迟欣蓉的关系,小米由专人查房,这个专人就是护士长。
可没想到的是我开门看见了一张极其厌恶最不想看见的面孔,彭燕,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手里端的是托盘。
护士长撒谎,还是眼前这个彭燕根本就是假冒的护士。
“你想干什么?”
我冷冷的盘问,并没有令对方感到不舒服,她职业性的微笑挂在脸上,作势要进来,口里答应说:“来打针。”
“不用。”我干脆撇脱的拒绝道。
“要的,打针才能好,要的、打针才能好。”
彭燕就像念叨咒语那样重复说这句话。我抬手一指道:“出去。”
“麻七,你喜欢她不喜欢我是不是?”
“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逼响她,她后退一步,双手在颤抖,那托盘里的东西都在抖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是护士,我来给病人打针。”
“你不是,你根本就不存在。”
彭燕愣住,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很突然的扑向我,我手指拈一张符迎头摁向她的额头,啊——符摁下去之时,一股烟雾之后,彭燕消失不见了。掉了的针药冒出来一股臭烘烘刺鼻的气味,我看见护士长急匆匆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站起,捂住口鼻说:“这是什么?”
护士长是戴了口罩的,她很惊讶蹲下,用戴了手套的手捡起来针头跟针药反问我道:“你这是打哪弄来的?”
“彭燕,是彭燕刚才要给小米打针。”
护士长乍一听这话浑身一哆嗦,脸都吓白了,慌忙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低声一句道:“这是工业废水,注射进人的皮肤会发生严重溃烂从而感染,会很严重的。”
“彭燕究竟在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护士长支吾两句转身就走。
要不是屋里传来小米的喊声,我有可能继续追问下去,我总觉得彭燕在这里不单单是做临时工然后不明所以离开那么简单,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护士长好像知道什么,刚才听说彭燕来过,吓得那样子。
小米又在说梦话了。
她在梦境中苦苦求救,喊我的名字。
我实在是没辙了。只好在后半夜的时候求助于师父,他说了,只要遇到难办的事,就口念三次他的名字,然后就会出现。
“秦野,秦野,秦野。”
喊了三次师父的名字,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小米时不时在梦境中发出惊叫的声音。很突然的,四周温度骤然下降,墙壁爬上一层薄的霜冻。
师父出现了。
“师父……阿嚏……”
师父带来一阵寒气,我急忙把全部准备用来守夜御寒的被子都盖在小米身上。
“麻七遇到难办的事了?”
“嗯。”
“师父与你的师徒缘只有八次,你喊一次师父,我们就少一次见面的机会,所以没什么大事最好别喊我出来。”
“师父,小米对我很重要,她有情况,我却不能帮她,很苦恼。”
师父看了一眼小米,叹口气说道:“她这是丢魂了。”
“啊?”
“我以前也看见过丢魂的,但也不像是她这样,就梦境里还有一个奇怪没用五官的她在追逐她。”
“麻七,我给你的十八立方体,其实就是缩小的十八层地狱立方体,不能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用的,因为你的擅自使用十八立方体造成韩小米魂魄被吸走,现在在十八立方体里,那个梦境中追逐没用五官的女人,才是真的韩小米,前面跑的是她失散的魂。”
原来是我的错!惭愧。我无颜面对师父,低垂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不敢对视师父的眼,低声道:“师父帮帮我。”
“把十八立方体拿出来。”
“好。”我拿出十八立方体,递给师父。看师父口念咒,手指也没有怎么动,嗖一缕虚影飞出来,再嗖地一下钻进小米的印堂位置,不一会,小米剧烈咳嗽起来。
师父把十八立方体递给我说:“谨慎使用,我要走了。”
师父前脚离开,小米睁开眼张嘴就喊渴。
我急忙端来水递到她嘴边,她抿一口,在皱眉头,看了一下四周说:“我怎么在医院里?”
“你因为太虚弱了,休克了倒地,所以住院观察一下。”
“哦。”
小米没事,我心中稍安。我跟她今晚上就睡在病房里,只是这么一张小床我们怎么睡?
“七哥,你可以抱住我,然后睡觉到天亮。”我可爱天真的小米,傻乎乎的不知道,如果我抱住她,我会受不了的,会犯错的。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只是含笑,说这个主意不错。
然后,一张被子隔开我跟她,我挨着她睡,努力不让自己犯错。
实在是太困了,这一觉够沉,还是小米喊我说:“七哥我手臂酸了,你动一下。”我才睁开眼,听见大街上传来叫卖醪糟汤圆的喊声,还有车轱辘滑动的声音,以及汽车沉闷的发动声。
“天亮了,早安老婆。”我吻了一下小米的额头,额头温度适宜没有发烧,我心里松了口气,对师父心念道:谢谢师父。
今天是朱刚父亲出殡的日子。我把小米安排在迟欣蓉身边,带着小胖直奔朱家。
去的时候,帮忙的人都来齐了,一大盆绿叶稀饭,一摞摞碗,还有摆满一桌的各种菜。桌子四周站满了人,都在唏哩呼噜扒拉稀饭,看见我来了,都热情的招呼道:“麻师来了。”
“来了。”
按照惯例,各就各位,孝子贤孙伺候着。
吊孝亲属围拢来,孝子贤孙戴孝布送哭神,朱刚跟几个直系亲属哭几声表示一下,就是摔火盆。这里免除了最后瞻仰遗容,我这是为了朱刚妈妈好,朱珪的死相确实不好看。
对于瞻仰遗容这是在殡仪馆周到的安排才有的程序,在农村大可以免掉,一句话麻烦还浪费时间。死者已矣,活人还得继续生存,我口念:“尘归尘土归土,来去无牵挂,转世定成人。”
大清早,细雨绵绵,起雾了。
朱珪死了,朱刚没有来得及守孝,这倒是惹来一些非议,议论的人不论长短,只认定他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