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惹得百里秦风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多么可笑，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如此荒唐，又如此的理直气壮！
“好！”百里秦风一拍御案，拍的他手上的玉扳指几乎震碎，“朕便应你。”
皇帝屏退了所有人，只留寂离在金殿之上，就连一直站在一旁，垂眸不语的白非鸿也退下，与寂离说话，可不是像和卫风那般，有太多太多的事，不可让外人知道，那些皇家密信，看见便是死，听到便是亡。
于是这世界上最为古怪的两兄弟，互相对视，互不相让。
“一个月后，你领兵攻北辰，但不可用京中守军，朕会另派五十万大军给你。”
“皇上，你可另外调集五十万大军驻守京中，而现存于京中的三十万大军，却是本王想要带走的，原因无他，这些人都是本王的旧部，用起来也顺手，既然要攻打北辰，便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必得的志愿，皇上你觉得呢？”寂离笑说，这京中三十万大军，全是自家的亲信，若留在京中，怕是自己刚走，皇帝就回化整为零散去各处，到时候寂离的这些老部下们，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你要的，是否太多？”皇帝捏起朱砂笔，轻轻的画在奏折上。
“本王所要的无非就是这些，倒是皇上你，要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多了些？而寂既然想要，那本王便去争，岂不顺了你的心意？有何不可？”他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他说的毫无激动之情，他只是，平静的上湖面上凝的冰晶。
“你知道朕想要什么？”
“从当年本王的母亲送你出皇宫时，你的眼神便已经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寂离不再用敬语，语气未变，却包含太多。
“你的母亲，真真该死。”
“先帝爱她，你母亲手段低劣，反被她人利用，仅此而已。”
“你更该死！”
“因为你再不会有一个如本王这般强大的兄长，不论是谁得天下，最终却不是那个最为优秀的人如何服众？”
“你们都该死！”
“最该死的，已经死了。”
最该死的那个人，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便没人在乎。
那场密话谈了很久，久到从早晨金灿灿的朝阳，谈到了月上西梢，皇帝到底跟寂离聊了什么，别人不知道， 再也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人看到百里秦风坐在皇位上，直到深夜也没有走下来，好像一夜时间苍老了十岁。
真像永远是丑陋的，所以人们往往喜欢用谎言这漂亮的外衣去裹住真像的本身，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不要去提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可怕事情，就像这样假装一切都很美好的模样，并在这假象中歌功颂德，狂欢至死。
寂离用最为残忍的方式将当年的事情一件件的剖析，说破了那时的真像，先帝欺辱先寂王妃，被其下药，终身不得有子嗣，而唯一的子嗣，便是以先帝兄弟身份存活下来的寂离。
多么可笑的真像，所有皇子，没有一个比寂离更加高贵，没有一个比寂离更加有资格做皇帝。
追风在宫门口等了寂离很久，他知道今天进宫必不会太危险，可是他知道主子此番进宫便是堵死了自己最后的退路，从此以后他便只能往前，半分退后的余地都没有，他为了让自己了无牵挂，为了让自己榨取一切时间尽全力回到北辰，选择了最可怕，最血腥，血腥可怕到如自我毁灭一样。
白非鸿出来的时候，跟追风悄悄带了一句话，那句话便是皇帝问寂离为何攻打北辰时，寂离的回答：为了一个女人。
追风沉重叹气，“何苦……”
他一直等到天黑的透彻，街边再无行人的时候，才见到寂离从宫门里走了出来，追风迎上去扶他上马车，“主子，去哪儿？”
“老地方。”
“不去看看……不去看看少爷和小姐吗？”追风问道，既然已经不怕皇帝知道自己回来了，那为何不去看看小姐和少爷？
“不必了。”寂离淡声道，好像并没有经历刚才宫中那场恶斗一样，他不回王府，不去看金子银子，是因为王府中有她的影子，因为金子银子与她神似，这样的景儿，这样的人，让他如何看的下去。
物是人非。
光是想一想都会疯掉，不如不要看，毕竟在救下她之前，还不能崩溃。
马车里，他对追风说：“今晚会有事情，你让阿良他们注意点，狼鹰暂代三军统帅之职位。”
“主子，你的意思是？”
没错，卫风必忍不下今日之辱，会有所动作的，所以看紧点。”寂离说罢微合双眼，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总是爱歇息片刻之后便再次绷紧神经。
追风默然，自己推了出去，知会赶马车的人，动作慢点，让马儿也跑的慢一点，稳一点，给寂离多留一些休息的时间。
可怜卫风，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惊涛骇浪在等待着他。
相比较与寂离的几乎无所不能，卫风这个人简直是无所能，他回到太子府后，连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威风凛凛的太子朝服在他身上简直像是一个笑话，就像小孩子偷穿着大人的衣服招摇过市，引发众人哄笑，却引以为傲。
“太子殿下，门外梁将军求见。”下人的话吓得卫风一哆嗦，手上紧握的茶杯险些摔在地上。
滚烫茶水将卫风的手烫的通红，“让他进来。”
卫风坐好，迫使神色恢复到最佳状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梁良，他一进门便对着卫风跪下去。“末将见过卫大人，。”
“梁将军请起。”卫风假意要去扶，却发现自己的手依旧抖个不停，不知是气还是怕的，便又收了回去“不知将军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好在梁良不在意，直接大大咧咧坐到了卫风的一侧，平日里，梁良是个粗鲁性子，这会儿说话竟有些为难，卫风等了片刻，甚至让下人给他上了杯好茶，如此缓和了半天，梁良才拱手道：“末将有话要说。”
“梁将军但说无妨。”卫风等了很久，不就是等他说话吗？
“末将一声追随勇者，而非懦夫，为了一个女人便背叛东周的人并不值得末将追随！”梁良单膝跪在了地上行礼，粗狂如他，这般说话却是有些别扭。
卫风听了前半句，还以为是在骂他，听了那句为了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失笑出声。
今日金殿之上，寂离也便说过这样的话，觉得可笑又可悲，廉倾城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将精钢炼成绕指柔，听说她现在在北辰的皇宫，所以寂离回来攻打北辰，是因为这个，他诚然自己攻打北辰，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寂离呢，很是直接，坦率的说自己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真是，可悲又可笑，笑他，悲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