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看着满桌的菜，有些诧异。
秦泽明没有直接进入正题。他反而主动的跟苏浅浅开口：“我不喜欢吃外面的菜，就请人来这里做。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苏浅浅对秦泽明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上一次在秦家的时候，他无比严肃且一言不发的时候。
见苏浅浅没有任何坐下的意思，秦泽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怎么？不喜欢？”
苏浅浅这才反应过来。
她再看了秦泽明几秒钟之后，安静的坐在了餐桌旁。
只是苏浅浅并不碰筷子，也一点儿不对桌上的食物感兴趣。
“伯父，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就请您直说吧。”苏浅浅向来不喜欢绕弯子，索性就直接开门见山。
“年轻人的性子这么急可不好。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苏浅浅真是觉得秦泽明这个人十分的奇怪。
明明是他叫人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可是现在她来了，他不但不直接开口，反而还有耐心请她吃饭。不管是在秦穆衍的叙述中，还是苏浅浅自己的印象，都觉得秦泽明绝对不会是这么平易近人的人。
而秦泽明越是表现如此，苏浅浅的心反而越放不下。
这顿饭吃下来，苏浅浅动了没两次筷子，吃下的东西寥寥无几。反而秦泽明倒是胃口不错。
似乎是苏浅浅那惴惴不安的模样，取悦了秦泽明。
“听说你最近总是陪老爷子和秦穆衍吃饭，有时候还自己动手。”
放下筷子的时候，秦泽明终于再一次的发问。
苏浅浅的神经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紧绷，随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觉得秦泽明会扔自己一脸支票，让她离开秦穆衍。虽然这种情况到现在也没有发生。
“是。”苏浅浅听着秦泽明的话，微微点了下头。
秦泽明看了苏浅浅一眼：“你很有心。”
对此，苏浅浅并没有回应。她知道，秦泽明之后肯定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你也很聪明，知道进退，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更重要的是，你很讨老爷子和秦穆衍的喜欢。”
苏浅浅听着秦泽明夸奖自己的话，却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止是这样，每一次在听到秦泽明都直接以秦穆衍的全名来称呼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秦泽明和秦穆衍之间客套的像陌生人，可就是不像父子。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喜欢，我还是不喜欢你。”
果然，下一秒，秦泽明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句话。
反而是在秦泽明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苏浅浅居然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她甚至敢打赌，秦泽明今天让她来吃这顿饭的意思，恐怕就是围绕着这句话来作为中心展开的。
秦泽明看着苏浅浅甚至还勾了勾唇角。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是秦泽明却看得清楚。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而且，你并不意外。”
“是。”苏浅浅点头。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可是不喜欢一个人那理由可就真的能多了去了。不过，苏浅浅自己也明白，秦泽明喜不喜欢自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于秦泽明而言有没有价值。
因为不管秦泽明喜欢谁不喜欢谁，最终都没有他喜欢他自己来的更多。否则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那么对待，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和愧疚呢。
“我确实不感到意外。如果您会喜欢我的话，我才要真的觉得受宠若惊才对。”
秦泽明的目光落在苏浅浅的身上，环视了一周之后，发现她说的似乎确实都是真心话。
“你确实很有意思。也难怪老爷子和秦穆衍都挺喜欢你。”顿了一下，秦泽明接着说：“如果不是你的存在太碍眼，就算你想留下，我也大概不会拦着。但是现在不行。”
这么说着，秦泽明将桌边一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推到了苏浅浅的面前。
之前苏浅浅就已经留意到桌边有支票，但是因为一眼没看到数字，还以为是秦泽明要当着她的面现开一张。结果，等到支票推过来的时候，苏浅浅发现，这张支票其他信息都已经填完了，只剩下了数字的部分没有写。
苏浅浅只垂着眼睛看了那张空白的支票几眼，然后就抬起头尽量用疑惑的表情看向了秦泽明。
“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聪明，即使我不说清楚，你也应该明白的。”秦泽明的嗓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
苏浅浅捏起这一下张纸，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然后竟然低声笑了出来。
“伯父的意思总该不会是要我拿了这张支票，想要填多少数字都可以随便。然后，让我拿了这支票就走人吧？”
秦泽明丝毫也没有否认。他甚至承认的十分坦荡。
“除了这个以外，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补偿了。”秦泽明悠闲自在的喝了一口茶，等着苏浅浅能够同意。
“确实是这样。至少在这个年头，钱还算得上是比较实在的一些的东西。毕竟，现在不管是什么东西，想要得到都得需要钱。伯父，您说是不是？”
苏浅浅盯着秦泽明，唇边的笑容始终都没有消失。
“但是，除了人心之外。”
这么说着，苏浅浅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虽然这空白的支票确实是挺让人动心，特别是像我这种虽然不缺钱，但是却从来不认为钱不是个好东西的人而言，更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在这个年头谁也不会觉得钱多，您说是吧？”
秦泽明似乎是没想到苏浅浅会这么说，他微微颔首：“我说了，你很聪明，现在也能识时务，很难得。”
“伯父，您夸奖我恐怕还是夸奖的早了。”苏浅浅的眼睫微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秦泽明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深沉。他扫了苏浅浅一眼，示意她继续。
“你接着说。”
“我呢，虽然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识时务恐怕还做不到。因为不管是谁，以前总是会说我，不识时务。”
“所以呢？”秦泽明眯起眼睛，紧紧的盯着苏浅浅。
只见苏浅浅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神情显得轻松又无辜。
“所以，支票您收回去，我不能拿，更不会要。”苏浅浅看着秦泽明，说的十分的认真。“我很遗憾，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秦泽明等苏浅浅说完之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
然后，又觉得茶水凉了，索然无趣的放回到桌上。
“你确实很不同。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也会像秦穆衍一样喜欢你。”
听到这话，苏浅浅不禁觉得受宠若惊。“这么高的夸赞，我突然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了。”
她半开玩笑的说着，神情自然，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果然。”秦泽明突然笑了一声。“我还是很讨厌你。丫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来了。苏浅浅的心里顿了一下，依然把一个标准的笑容奉上。
“这我并不是太清楚。我想，伯父讨厌我恐怕也不会只有一个原因，也可能是跟我的不知抬举有关系吧。毕竟，讨厌我的人也不少，每一个的原因还都各不相同。”
“不。”秦泽明看着苏浅浅。“因为你都存在太碍眼了。”
秦泽明一字一顿的开口。“你对秦穆衍有多特别，在我看来就有多碍眼。你的存在对于秦穆衍来说是变数，也是我不能掌控的变数。”
这么说着，秦泽明紧紧的盯住苏浅浅，就像是毒蛇紧紧的盯住猎物那样，毫不放松。
“丫头，你不能给秦穆衍任何的助力。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我现在让你离开，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是最好的安排。免得有一天，你就真的不值这个价了。”秦泽明用两指夹起那张空钞票，表情十分的严肃。
“我希望你想清楚。有些警告我只会做一遍。错过了这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就没机会了。”
苏浅浅对于秦泽明的话，只觉得万分的诧异。
“伯父，您刚才说……是价值？难道在您的心里，秦穆衍对您而言，就只是用有没有价值来衡量的吗？难道，他不是您的儿子吗？”
苏浅浅终于是问出了自己心里始终觉得惊愕和不解的问题。
她想知道，在秦泽明这位父亲的眼里，秦穆衍难道就只是一个工具？难道在他看来，秦穆衍的存在只能用有没有价值来衡量吗？
如果是那样……
苏浅浅觉得，秦穆衍有秦泽明这样的父亲，还真的是不比她幸运多少。
虽然秦穆衍一直没什么感觉，可苏浅浅至少会替他觉得委屈和难过。
“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要活的有价值。这和他是不是我的儿子无关。秦穆衍他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他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有价值。”
“伯父，您所说的价值，衡量标准是不一样的。”
苏浅浅只是听着，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您所说的秦穆衍没有价值，是对您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罢了。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真的看到了反而觉得，有您这样的父亲，秦穆衍真是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