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陆老头家里的时候,陆老头就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他当时让我回忆相关的事。
当时陆仪也在场的。可能是因为当时陆老头在场,陆仪那时选择沉默。
而我当时什么也没想起来,除了一个“陆放”的名字。
这个名字我在笔记上看到过,刚刚整理的时候,没有想起来,我就没有摘抄下来。
陆仪这时对她父母的提问,又让我想起一些,关于“陆放”的信息来。
蒙城,高中,陆放。
很简短,但是出现了另外一个名称“蒙城”。金阳……蒙城,我在笔记上连忙把“蒙城”这两个字加到了“金阳”之后。
“呜呜呜……”陆仪在我简短回忆的几秒钟里,哭出了声。
在之前陆老头问我这个的时候,还以为陆仪对这件事看得淡定。不过后来在车站广场上,再说到他父母的时候,陆仪就露出过泪眼汪汪的模样,这应该才是她对父母这件事的真实反映。
哭泣,是因为消息失联之后,看似无尽等待而带来的失望悲伤。
我盯着陆仪多看了几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安慰的话?未必管用吧,我能安慰她什么?自己都是个泥菩萨过河,过去的时间虽然才一天,可是全身都能感觉到深深的无助。而且让我渐渐觉得无处表达,无人能诉说,心里头一直都是闷闷的这样一个状态。
所以我有些羡慕陆仪这样的性格。
她不喜欢就怒,伤心了就哭,觉得不爽就会表达宣泄,这比我痛快多了。
“呜呜呜……呜哇……”
陆仪“哇”得一下哭得更厉害,路过的值班护士还朝里面探头。
喂…喂……快停下来啊,大姐,别哭了啊……我的脑子里可没有应对女孩眼泪的好办法。
刚刚几分钟之前我还有的困意,瞬间就让陆仪给哭没了。
“你先等等!别激动!让我想想,也许能想起来什么……”这话的效果不错,陆仪的哭声瞬间停了下来,接下来我只能顺着自己抛出的“藤”继续编下去,“我想想……让我想想……”
床上的陆仪目光期盼,她双手攥着被子,在等我的回答。
这挺尴尬的,我连她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他们的近况。
不过……只要往好了说就是了,反正都不知道,我在心里犹豫了下,决定编个谎话给她。
说一个美好的愿景,让她留有希望。
“爸爸和妈妈现在还活着的,是么?你快告诉我……呜呜……”陆仪的眼泪还在继续。
这真是要我的命。
“想到了!想到了!你别哭!别哭!他们都还活着,而且没有任何问题,哦!还成了负责人!现在的话,现在……是跟着公司去了国外!国外有项目!哦!矿石开采的大项目!很多人都去了,所以可能要再过几年才能回来!你放心好了!”我想尽量编造的真实一些,就把笔记里的东西联系了起来。
“那他们怎么都不联系我和爷爷,我们在这边好辛苦!呜呜呜……”陆仪说完这句话,捂住嘴,她开始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哭了……你要相信,他们有不能联系你们的苦衷,”我继续安慰陆仪,当然也是在继续瞎说,“项目开采是……是对外保密的,参加的人都不能联系外界,开采研究出来了,就能造福很多很多人!他们做的是大好事!”
“真的么?”陆仪收敛了哭声,不过眼中仍有泪花,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竟让我感觉很好看,啊呸……我在想什么呢?心里骂了一句自己不合时宜的“突然审美”,然后朝着陆仪点点头。
“是真的,我其实也想去,就是成绩不好够不上,然后就被刷下来了,可能不小心掉江里去,后来这不是被你爷爷救了么,”继续瞎说,但是感觉已经快到头,因为我连学校考试“按成绩分班”这种事都哪来类比套用了,再这么说下去,就不知道会扯到哪里去,“本来这是机密,我是不能说的,所以之前你们问我的时候,我就说我不记得,这下可算是全告诉你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嗯,顺便解决了陆仪接下来可能要问的“为什么当时不说”类似问题。而且过渡得还挺自然,我挠着头,简直都快要佩服我自己。
“是什么好事?”陆仪擦了擦眼泪,问我,“你刚刚说开采什么?造福很多人的好事?”
“这……”我的脑子飞速转起来,停顿了数秒。
撒谎,真不是什么好事。
要让一个谎言看起来真实可信,那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是能够治疗癌症的一种……配方?”我自己的语气都成了疑问,“大概是一种稀有的矿物质之类的,还能对付抗生素对付不了的细菌病菌这样的,还能长寿!让所有人都能活得更长久!他们那些参与项目的人是在对人类历史的发展做着伟大的贡献!”
说到这里,我感觉差不多该收一收,再说到最后,就只能往外太空去修仙了,“咳咳!就是这样的,是不是很厉害!”
我看陆仪点点头,她大概是信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说,“所以他们那些人不仅厉害,还必须要专注!你想想是不是?不光你爸妈,所有人都不会和外界联系的哦!你能理解的吧?所以今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相信他们!”
“呵呵……”陆仪捂着嘴,终于露出笑容,“你说得好夸张啊,不过你说得对,我要相信他们。”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长舒一口气。
“真的谢谢你!我刚刚又像个小孩子了。”陆仪对我这么说。
“谢什么,昨晚的事是我要谢谢你才是。”我回应陆仪。
然后听陆仪和我说了她父母的事,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我瞎编出来的那些话,陆仪她很快就信了。
她的妈妈叫陆琳,也是这个姓。是个医疗方面的博士,从事的就是抗癌治疗方面的研究。
爸爸叫陆放,是个退伍军人。离开陆仪和陆老头之前,一直和陆老头从事的是出船打渔。
妈妈陆琳是蒋荣治的学生,成为医学博士之后,继续留在蒋荣治的实验室工作。
留在实验室之后,经常干的事,就是隔一段时间才回来一次,这个间隔后来越来越长,直到失踪前这个间隔已经变成了半年才回来一次。
失踪前几个月,当时陆琳还没有回来,但是已经有陆琳吸毒被带走的消息传回了陆老头那边。
陆仪说她妈妈用的时间远比说到陆放的时候多,她和爸爸陆放虽然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因为陆放自小就对陆仪很严肃,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太亲近。
当时在听到那个消息传回来之后,陆放曾经赶去实验室找过蒋荣治。
然后回来待了两个月又出去了一趟,那一趟回来之后,穿的就是“我这身体”当时穿的“工作服”。这次回来待了半个月,临走前陆放给陆老头留了话。
说他要去找陆琳,带她回来。让陆老头他们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听别人的谣言,人他已经找到。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直到现在。
陆仪看起来像是一个“留守儿童”。
我直到听陆仪说完,也没有发现可以值得记录的点,陆仪的父母和我果然是两条平行线。
原以为能从陆仪爸妈这条线上找到些线索,或者指引之类的。可陆仪能告诉我的信息十分有限。
老实说,我有些失望。
“你怎么了?”陆仪看我不说话,她这么问我,“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大概是困了,一晚上没睡吧。”我揉了揉眼睛,解释下。
如果陆仪这条线走不通,再换别的就是了,我想着自己不该这么沮丧,调整起情绪。
“那……你要休息下么?”陆仪红着脸拍了拍病床,“两个人趟下也是足够的。”
说完,她朝着病床的一侧挪了挪身体,空出了近一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