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画
我意识到自己的不适是从电梯内的西装男出现之后才开始的。
不过连细节都这么清晰,我现在很难说清那到底是幻觉还是说我真的见到了鬼。
鬼存在么?我不确定,我现在唯一确定的点是那股香水一点都不清新脱俗。
除此之外,还很沉。
我感觉后背上就像是压了一个重重的沙包。
香水味道就出自我后背。
我手脚的气力仿佛都消失一样,没法翻身去推开那个沙包。
而且我很快就发现那并不是沙包,而是那只乐乐鸡。
“喂!你们耍我呢!你!混蛋!混蛋!”乐乐鸡拍打着我的后背。
“哎哟……啧啧……你背上长铁了啊,拍得我手都疼了……”她揪着我的耳朵,继续埋怨着,“1606?明明就在1606对面,害得我找了那么久!跟个傻子一样站在外面等呢!”
乐乐鸡很气愤,她把装着药的袋子砸在床头柜这边。
“吃药!吃药!吃吧你!吃死你!”
然后我听到她走向了房间门那边,紧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手脚的无力感正在渐渐消失,我说不清身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个身体从半岛开始,早就不能称之为正常人该有的身体。这会我摸了摸额头,发现已经不再发烫,而且进门的那阵晕眩感也不再有。
看起来我并不需要吃什么药,这似乎得益于超体的恢复能力远比一般人要快速,所以发烧这会已经好了。
浴室传来水声。
我以为刚刚的摔门声,是因为乐乐鸡已经走了,结果却不然。
她不止没走,还在洗澡。
似乎能预见很快她就要很有职业操守地对我进行职业输出,而我并不想和她发生什么关系。
在船上时候对罗丹的野蛮行为,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对女人用暴力,我更不会给她一拳叫她滚蛋。
所以最后拿上我的包之后,我就偷偷地摸了出去。
很幸运的是,乐乐鸡都没有发现我跑了。
从酒店房间逃出来之后,我想到了酒店的娱乐层,于是按照指示去了那里。
娱乐层占去了酒店的三层,规模挺大,而且可玩的项目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本是好奇,想去找到罗丹,看看她在玩什么,不过我没找到。
其实只找了一层,我就不打算再去找,也许她已经回去房间了呢,我这么找纯属于浪费时间。
而且让我在这一层一直停留的原因是电视里的新闻。
电视在一个清酒Bar里,坐在里面喝酒的人不是很多,算是一个比较清静一些的Bar,正合我意。
我管里面的服务员要了纸和笔之后,就找了个安静点的位置,打算记忆自己蛇昙沟经历的种种。
内容很多,我还没找到最先记录哪一个,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纸上仍旧是一字未写。
就在这时,Bar台服务区那边的电视里,播送了灾情的新闻。
我挺在意蛇昙沟那边的新闻,就把这个救灾的专题,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新闻里说到蛇昙沟的灾情已经被控制住,但是由于桥路坍塌,暂时蛇昙沟的后续救援工作主要依靠水路。
被洪水影响的大部分人员基本上已经转移完毕,再算上船队救援成功的,这次洪水造成的死亡人数只有13人,受伤的人已经全部转入医院救治。
只不过目前落水之后失踪的人数还无法具体统计,新闻里给出的初步估计人数是15人。
而且那里似乎成为了又一个无人区,桥路断只是一个原因,蛇昙沟一直到大坝的那片水域,已经被封锁。
新闻里给出的解释是调查崩塌大坝的缘由,而且据播报已经找到肇事者四名,正在发出通缉与追责。
然后还附上了那四个家伙的蓝底大头照,很像是工作照,也许真的是他们内部的人员。
这段近二十分钟的报导专题很快就看完,好在电视有回看的功能,我不断地重复里面的几个播报画面。
然后我觉得有几个疑问。
就在记录蛇昙沟之前,先在纸上勾画了一些内容。
第一个和播报时候的背景画面关系不大,是关于死亡人数和失踪人数的说法。
罗丹雇佣的那几条船救到的落水的人就接近50个,这还只是在那一条水上路线上碰上的。
15人失踪的说法有些像是自欺欺人,能造成那么多人被水冲走,除了它波及的范围确实很大之外,从罗丹告诉我的话里面我知道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点,大坝坍塌是没有任何预兆的,而且洪水出现在夜间,水势凶猛的洪流没有让任何人有准备的时间。
如果这么想的话,只死亡了13人的说法,似乎就更加不可信。
只是既然现在救援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为什么罗丹他们还能捞到那么多的落水者。
难道救援的人也玩忽职守了?希望不是,我的内心很排斥这种猜测。
第二个是关于四个肇事者的蓝底“工作照”,发出照片也就意味着他们逃了。
不管他们是怎么逃走的,结果就是如此。不去追究这些,把注意力关注到那几个人的照片上的时候,我有了发现。
其中一个人,我想我刚刚似乎是见过……电梯里拿着枪的那个西服男,他们的脸型轮廓几乎一致。
而且眉心都有个黑黑的如同是洞口一样的黑点。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不对,电梯里那个还是人么?当然不会是,我就算生物学得再怎么渣渣,也知道它表现出来的特征不是一个人。
总不至于会是鬼吧……难道说我要相信大坝是被像鬼一样的东西弄塌了的?
我很自然地就把另外三个家伙也归类到了电梯里的那个西服男一类,但在最开始根本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还会有这么荒谬的操作,只不过脑海中闪过那个红黑眼球体之后,我就变得没这么排斥。
我仍然不知道电梯里遇上的那东西是什么样的存在,不过目前看起来,我能确定的是一定和我有联系。
因为陆放看不到,酒店里的所有人员似乎都对那东西视而不见,我甚至没听到乐乐鸡进去我和陆放待过的电梯后,有发出过什么尖叫。
什么都没有,现在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鬼”似的,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地方。
最后一个发现,也是让我怀疑这场救援动机的最主要原因。
我是在持续了几秒钟的现场播报背景里看到的。
有许多条超大的货运船,可能是因为船体太大的缘故,没法不出现在镜头里,而那个带着货运船背景的现场播报很快就调整了镜头,画面中成了一片水域淹没下的房屋。
这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个镜头切换,并没什么值得好注意的,但对我来说还有别的发现。
比如那几艘货轮在播报的时候,正被连续的巨大浪花拍打着,洪水已经基本平稳,除非这是海边,要不然自然水是冲不出这么高浪花的,即便是洪水来的时候,可能也见不到这样能把货轮盖住的浪花;
又比如播报的主播在浪花拍打时间,回头去看和两次躲避的动作,尽管看上去挺自然,但那是出自本能受到惊吓之后的动作,似乎是在说明现场有什么是必须要注意躲避的;
而最吸引我目光的还是播报背景一角露出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以及货轮船体上还算清晰的“NA*”字样,我能看出来它至少是三个字母的组合,最后一个字母被浪花完全遮挡所以还没法分辨。
并且那个黑东西在我定格的画面里只是露出了一小部分,瞧上去除了看到像一块黑石头外,实在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但我能看见被浪花掩盖住的缝隙里,能找到有铁链连接着“黑石头”和货轮。
结合我仔细找到的这几点,我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个场景:
似乎这几艘货轮是在用铁链拖着一个“黑石头”,而“黑石头”在水中拖行的时候,溅起了很高的浪花儿,那个东西波及的范围很广,就算是在远处播报的主持人也要时刻注意躲避。
就像是他们从水里捕捉到了一条巨大的如同“黑石头”一样的大鱼似的,他们在新闻播报的时候,正带着它离开那里。
它也许不是生物,称呼为“大鱼”可能有些不准确,但那个东西一定是和大坝坍塌关系紧密,我甚至可以把它当成是从地下实验室里拖出来的东西。
仔细在脑海中回顾一下地理位置,罗丹的雇佣船距离大坝崩塌后洪流肆虐的区域距离很远,或许是处在那个区域内的人被先救援带走,而对待那个区域以外的人则就是暂时不顾。这似乎是现在仍旧有那么多的人没有被救援到的原因,这是我的猜测。
和之前在内心排斥玩忽职守的救援人员一样,我同样不希望这是真的。
不可否认大坝的崩塌像是一个索引事件一样,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没料到。
没有准备似乎是能作为救援不力的一个说辞。
而负责救援大坝周围的正是官方派出的救援队伍,人力设备可以说远超民间征调的那些货船,救灾的能力当然也是所有救援船里最厉害的,可结果令我费解。
我的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个不太情愿的想法,也许这次洪水的救援行动,并不是以救人为优先。
而是为了那个“黑石头”。
抛开任何阻挠思考的情感,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一点。
那么“黑石头”会是什么呢?在我目前的印象当中,能引起这么大费周章动静的似乎只有一个。
我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纸面上被我勾勒出来的草图。
然后想要去对比一下播报新闻里的画面,这时已经找不到我看的那一版新闻。
内容几乎一致,只是货轮和我所看过的主持人反应,都没再出现。
等我看完之后,才注意到新闻的右下角写着重播两个字。
重播?
我刚刚难道是看了二十分钟的假新闻么……心里禁不住这么吐槽一句,然后电视又跳到一个晚间新闻的播报。
内容已经不再和救援相关,我也就没再注意。
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我面前的草图上。
我差不多看了快一个小时的新闻播报,在这段时间内,我画了几个目前仍然印象深刻的红黑眼球体、火球通道内金属圆环附近的一些图案、以及一副纳兰亭的肖像画。
除了人物肖像不准确之外,其它的我觉得基本上和我看到的差不多少。
“人画得不错。”
陆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直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这么快就好了,看来药很管用啊!”
“嗯,药效很好,我吃完立刻就好了,”我这么回答他,“原来你也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刚刚没发现你,我也在看新闻,”陆放拿起我画的草图,一边瞧一边问我道,“看你在这里奋笔疾书呢,这些又画的是什么?看上去好像挺有艺术感的呢……”
“我在练习人物画。”我想了想草图上的内容关联,就这么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