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能确信的一点是小牛山与奥斯西时和纳兰亭关联匪浅,所以我现在认为冯白可能还不如现在的我了解得多。
我要比冯白更加了解纳兰亭和奥斯西时之间的事。
而这时候,我想起纳兰亭在蛇昙沟地下实验室对我的举动来,那句话现在又重新跳进我的脑海之中。
我已经可以和纳兰亭一样,可以读取她大脑中的记忆,所以这才有我经历的那段有关于那两人过去般的记忆之旅。
这是纳兰亭当时对我说的话,而在当时,还没有从泄压阀逃生的我对此不以为然。
现在重新回忆起纳兰亭对我说的内容,是因为冯白对我提到的“读取短管梦境”这一件事。
但小牛山冯白这边和蛇昙沟纳兰亭那里是两种不同的“读取”,区别就在作为读取者的对象不一样。
在蛇昙沟的时候,我是作为读取者,读取了纳兰亭脑袋里的记忆内容。
而在小牛山,冯白是作为读取者,她读取的是存储在短管中的记忆,这些记忆包括病人的梦境和她自己的部分。
我知道冯白一定是依靠小牛山这套设备,她从设备中拿出来的“短管”,就是她的处理工具。
但我没法确信纳兰亭是用了什么样的工具,才让我读取了她的记忆。
纳兰亭地下实验室的任何东西都有可以充当“短管”的嫌疑,东西太多,而且我也没可能全部记住,所以没法确定纳兰亭是用了何种神奇的“工具”。
不过,也许根本就没有用“工具”呢?
我唯一可以在当时能被当作“工具”的东西,就是我的脑子而已。
这是个可怕的猜测。
幸好西格玛射线拟构出来的场景并不真实,至少从触感上来说,只要接触到那些场景,立刻就能辨别出来真假。
如果不是如此,我真的会以为“短管”就是个移动的“小脑袋”。
它能存储梦境,而梦境即是记忆,也相当于存储了脑电波,再联系冯白说过的“量产”。
我很容易就在脑袋中想象出一个加工出“短管”类物品的工厂流水线,因为是同种构造,在我目前的认知当中,我甚至觉得它们的材料是人的大脑。
所以按照我的猜测,这些“短管”才能存储小牛山病人的梦境?我是这么以为的。
冯白没有给我解释得太多,在“短管”构造上,我觉得她知道的并不会比我多多少。
我还记得只在纳兰亭的记忆中见过几次,那个关联着我们,把我和奥斯西时和纳兰亭如同是绑在一起的红黑眼球体。
如果说我真的沾上了那种东西的话,我与红黑眼球体的交集绝不是我现在的身体。
交集是“我”,既是奥斯西时口中的灵魂存在,也是冯白口中的意识与记忆集合体,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称呼“自己”。
“我”是存在于我脑袋中的存在,如果我真的有了纳兰亭说的那种能力,源头一定也是“我”。
而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关联的话,我觉得自己现在一定也可以读取“短管”中的内容。
就如同在蛇昙沟读取纳兰亭记忆时一样,这两者或许会有相通的地方。
“我每天需要从中复习整理的的内容已经变得越来越多,而自己的记忆空间缩水了许多,这是我目前分析数据所面临的最大障碍,”冯白仿佛是一个经常性失忆的病人一样,每天都复习自己的记录内容。
又像是归属于奥斯西时理论之下痴迷于此道的好学生。
目的不明好坏暂且不论,起码是个很认真的人。
而太过认真的人通常情况下总是会跟某种自以为是的东西较劲。
较劲的东西可以是任何的内容,而对冯白来说,还是那把“钥匙”。
她又提到了“钥匙”,我不知道这已经是痴迷于此的她第几次提到。
“还记得我说过的么,人的大脑有块记忆宝藏,现在只是缺少一把可以打开它们的钥匙,这么长时间之后,我觉得我已经明白了他们把设备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钥匙’!”冯白目光像是闪烁了一下,如同是发现宝贝一般,继续说道,“这东西只是负责存储病人们的记忆,而我现在相当于是把这个过程逆转,然后我就能读取它里面所存储的内容,我根据奥斯西时的理论,大胆猜测下,”
她这时将“短管”从手臂上取下,拿在手中紧紧捏住,接着说道,“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把人脑存储记忆的流程模拟到了现实中来,仔细想想我读取里面东西的过程,其实就是在用‘钥匙’打开记忆宝藏,这把‘钥匙’未必就是能打开真正人脑记忆宝藏所需要的,不过我觉得这个过程,他们一定已经模拟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小牛山’的存在,今后剩下的,就只有在无数个‘小牛山’里收集所有的‘钥匙’,最后将这些信息都汇总到一起,答案一定就在其中!”
换作是我的话,我瞎想一通倒是还说得过去,虽然是自嘲,但毕竟发呆走神是我的“强项”,冯白不一样。
她好歹是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没想到她居然说了那么多推测和猜想出来,而且听上去她还对此十分信服。
这其实令我有点惊讶,原来冯白和纳兰亭还是有质的区别,她只是伪装得很沉稳,一旦涉及到自己很在意的东西,严肃严谨的科研精神和态度,似乎也没剩下多少。
“我能看看那东西么?”我指了指冯白手中的短管,想确认下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始终觉得那种奇怪的红黑眼球体,它应该没可能那么简单地就消失,我宁愿相信它是被什么人藏起来了。
并且藏起它的家伙,基本上就可以被认为是建造小牛山这样存在的始作俑者。
“当然,”冯白并不知道我在蛇昙沟的事,她对我要查看“短管”没有任何的意见,“如果不考虑它的出处是那套设备,还有它能融合我的身体,我只会把它当成一个新奇的存储设备,”冯白把那只“短管”递给我,继续说道,“工业时代末后,一种信息新时代的产物,呵呵,记忆都能被清除,何况被机器记录下来。”
我对她总结一般的发言,不是很感兴趣。
手掌中正躺着那支“短管”。
它的外观就像是一支银色而不透明的试管,拿在手中还不及我的手掌大小。
就像冯白说的那样,短管是某种设备。
我不用去知道它的内容和构造是什么,冯白刚刚的话已经够清楚的。
这是用来存贮梦境的工具,是来自小牛上那套西格玛射线设备上的零件。
而现在,我明显感觉到手掌传来黏糊糊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