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亚力克慕斯·茶·因顿,以阿尔巴皇帝安托·克尼那封·查加·诺珐利尔之法统,统率东方,为索菲之王。”
——《列王记·第七王朝》
***
世界是一个整体。
从遥远东方的姓在名前的神秘民族。
到遥远西方的效忠君王的领主贵族。
……
世界是一个整体,而索菲是世界的中心。
这世上所有的文明、野蛮、光荣、卑贱、史诗、俚语、勇者、懦夫乃至于善良与正义,邪恶与无耻,均源于世界中央的万国之国,万城之城,万王之王——索菲是世界的中心,永远,直至永恒——从很小的时候,索索就已经知道这个了……
他尚未见过索菲。
尽管曾接触过索菲人;但是,他们却都不是狭义上的索菲民族。
那些光荣而不屈,高尚而伟大,卑劣而狭隘,英武而无耻的索菲人啊!
那种深信自己处在世界中心,为万事万物之主宰的故事中的人们……在以往的生活中,索索从未见过。他的同学们,绝大多数都是奥尔马奇兰的本地居民,少数是来索菲求学的蛮族,另外一部分则来自帝国的四面八方——在某种意义上,不…应该说,在一般意义上,真正有着索菲人心灵的索菲人,应当是从修巴边境东至蒙曼丢尔,北至新席丽顿的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也就是,欧丹和萨尔玛这样的人们…………
“……”
欧丹是索菲人。
萨尔玛也是。
在索索眼中,这对姐妹无疑充满了自信。
他觉得她们是真正的世界中心的居民——尽管身在北境,胸腔里却始终隐藏着一颗向往着浪漫主义的心。联想到此,他不由得想起了玛莎的身份。是的,她也是索菲人;然后,他又想起了玛利亚会长的身份…………是的,就连她,也是索菲人。
索菲。
索菲。
一个连女人都有着英武之气的国度,它们的男人,将会如何?
一个举国男性身高都超过两米的国度?
一个举国男性肌肉都比脑袋大的国度?
……他有点儿想歪了。
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继续乱想。
……
……
现在依旧是深夜。
身边女孩的呼吸声,也依旧缓慢且有节奏。
对欧丹来说,世界依旧像从前一样安好——或许她会认为,一切理应如此。
但索索依旧想着之前的事。
他想不通。
也猜不透。
他不明白萨尔玛究竟是以怎样的目的,才对自己说出了那样的一句。
……
那句话,是他昨天调情时,曾对欧丹说过的。
她为什么会听到?
……不对,应该说,她理应听到这一句;但是,就算听到了,原则上说她也不该将这种话说出口——不是么?
还有,她为什么会站在我背后?
她不是方便去了吗?正因如此,我才到别的地方撒尿。……好,就算她是在方便之后过来找我,那为什么,她又没有对这种情况暂作规避、也没有用咳嗽声提醒我——反而是,在(可能)看完了全部过程后,对我讲出了那样的一句话?为什么?她到底是何居心??
“……”
索索翻了个身。
他很热。
但这种热感,却并非源自于天气;而是在心。
因为慌张,所以热。
因为不理解,所以热。
因为感到害怕,所以热。
“……”
他依旧想着。
他又翻了一下身。
(难道说,她喜欢我?)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但是,这种想法却在出现的瞬间被索索掐灭。
毕竟,这太离谱了…………
欧丹能喜欢自己,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玛莎对自己感兴趣,也可以理解为她一时的兴趣所在——但是,萨尔玛凭什么?索索觉得,她跟本没有任何爱上自己的理由——一个,也没有!
(但假如不是因为爱,那她究竟是为什么?)
他不理解。
难道说是习惯使然吗?因为她很容易吸引男人,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作出了对她来说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索索眨了一下眼睛。在他怀中,欧丹依旧睡得香甜……
……
至于他,则在接下来的一整晚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
在人们的设想中,一个人应当以一个正常的方式展开正常的交往。
而当这种“正常”转变为“不正常”时,他们就会感到不知所措。
而通过这种小手段……萨尔玛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最恰当的时机、最深刻的形式在他人心中留下属于自己的最深的印象。
(……)
这已经屡试不爽了。
毕竟,人们总喜欢打破规则的他者。
“……”
如此想着,萨尔玛继续慢慢踱着步。
她跟在姐姐和那个男人后面——既不远,也不近;既不会令他太紧张,也不至于令他彻底放轻松。
(……)
(“如果她爱上我该怎么办?”)
(“她究竟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她究竟是何居心?”)
“……”萨尔玛笑了。
她当然知道索索心中的想法。
倘若这次的目标并非这小子,而是别的什么男人——她当然另有对策;但是,既然这次的目标是他,那么,她便确信现在的这种手段绝对是最适当的。
想当然的,他绝对不敢对姐姐说那件事;同时,他既有的想法也会令他对自己越来越在意——萨尔玛不需要他爱上自己,也不需要他认为自己爱上了他——对她来说,只要在这几天的旅行中,将他折磨得要死要活…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
嗒。
嗒。
她继续慢慢走着。
“咳。”
然后,轻咳了一声。
姐姐扭过头来,而那个男人也以非常快的速度胆战心惊的转过了头。
“啊……我好像,稍微有点儿感冒。”
她装作不太舒服的模样,向姐姐和那个男人轻挥了两下手:
“咱们休息一下吧。”
欧丹扫了她几眼,继而轻轻一笑:“也好…………”
……
……
在看到她笑容的同时,萨尔玛立即猜到了姐姐的心思。
只一眼,她就知道姐姐绝对知道昨天的那件事——并且,她也猜出了姐姐只是因为拿捏不准自己那样做的含义,才一直隐忍到现在不说话。
“……”
这倒是个大问题。
无论如何,萨尔玛都不敢冒着被姐姐敌视的风险做事。但是,她也知道姐姐一旦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以她那貌似正经,实则爱玩爱笑还蔫坏的性格,一定会帮着自己捉弄索索……有鉴于此,很快,她便制定好了接下来的方案。
“唉……”
虽然这儿就是目的地,但无论风景还是遗迹,都占据着相当大的面积。
即便萨尔玛自己不喊累,索索再过一会儿也一定会坚持不住……但是,萨尔玛的抱怨却正好给了索索偷懒的机会。只见他随便找了片阴凉,就那么直接蹲下……可是,刚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些不对;旋即立刻提议去找几片大叶子给姐妹俩当坐垫——可是,他的建议却被欧丹否决了。
“你先坐会儿吧。”
她微笑着道:
“萨尔玛说她有点儿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就,先照顾她一会儿……”
……
来了!
萨尔玛知道,这就是姐姐为自己创造的机会。
她知道,她一定非常想从自己这儿得到答案;而自己,也一定能还她一个最令人满意的答复。
(……)
毕竟。
萨尔玛自知,自己只想捉弄姐夫,而从未设想过别的什么可能。
她自知自己问心无愧……
没错。
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