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漆黑、静寂、难以入睡的深夜……
……
萨尔玛平躺在床上。
过一会儿,她将姿势转为侧卧。
又过一会儿,她又将姿势转为趴伏……
……
……
神谕。
……
不,
祭祀们只是胡说八道。
理所当然的,她知道。
神谕里的事,是这世上最不可相信的事;关于这点,她当然知道。
在从前她还小的时候,夫人和老爷就曾到当地的神庙求过神谕,那时,祭祀们不是也胡诌胡说了一大堆吗?他们的猜测,大多只是对神的指示的盲目猜度。这一点,姐姐早就说过了,她说神谕这种东西或许是准的、但祭祀们解读出来的东西却不见得准。姐姐说的,一定是不错的;姐姐做的,也一定是没错的,所以…………
“……”
轻轻地,
她紧抓住了柔软的棉被。
掌心里的汗渗入棉布。
眼睛也火辣辣得疼。
……
然而,
…然而,即便如此否认过了。她也还是……
也还是…………
(……)
紧紧地,
她死命攥住了手心里的写着神灵预示的布条。
命运。
倘若这世上,当真有命运这回事儿该多好。
然而,命运……
“哈,”
“呵呵……”
“哈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
她没法遏制自己的笑声。
布条上的预示,是什么?
(“萨尔玛,可以让我也看一下吗?”)
(不要。)
(才不要。)
(滚开吧。)
(做你的美梦。)
(“萨尔玛,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呐?”)
(“难道是上面写了非常不好的东西?”)
(“还是说…虽然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但该不会……该不会,咱们俩的相性其实挺合适的吧?”)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萨尔玛记得,他笑了。
……
他为什么要笑?
难道说,不止自己,就连他也对两人的关系怀着那种心思?
小姨子……
姐夫……
仔细想想,很多爱情故事不都是这样开始的吗?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讲,姐姐的确比我有更大优势;但是,姐夫他说不定喜欢的正是我这种故事更多的女人……也说不定呢。
(……)
……
……
没错。
这一切,仿佛极不真实;但神谕的宣示,却无疑是真实中的真实,纯粹中的纯粹。
(我和姐夫……)
(我和他……)
(我和他,我们是…………)
(……)
想着想着,
念着念着,
她渐渐,感到自己已再离不开那张布条了。
(我和他,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要结婚,就一定不会分离。)
(只要相爱,就一定不会分离。)
(对我来说,他是最适合最棒最完美的丈夫。)
我……
……
她怀抱着手臂。
至于布条,则被她埋在了更深的手掌之中。
……被窝里都是汗水。
床铺上沾满了她的汗,内衣上沾满了她的汗,甚至连那张预示着美好未来的布条都…………
(真的。)
(这都是真的!)
(我说,我怎么一直觉得我对他有意思。)
(神谕不是有说吗?我们一旦开始感情,往往都是他先喜欢上的我。)
(……他一定非常喜欢我。)
(更何况,即便上次在森林时我给他****,他不是也没反抗吗?)
(在那之后,我俩不还是像谁都不记得那件事一样吗?)
(他来我家做客,不是挺开心的嘛?)
(后来我装病,他不是也很担心、做的事也很为我着想吗?)
……
他……
没错。
他绝对是喜欢我。
真是…看他那样子,就不像个会将心里话老实讲出来的孩子——真是!喜欢我的话,直接告诉我、让我知道不就行了吗?
反正我也喜欢他。
再说,即便彼此喜欢,我也没想过和他结婚的事。
结婚那种麻烦事……叫姐姐去做就好了。
我这个人,只要有爱就满足了。
是啊,
我根本不需要和他结婚。
而且,他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和性感风流的小姨子发生些不能描述的事,再和姐妹花一起每天过着幸福的生活。大家一起欢欢乐乐、和和美美的活着……这不是挺完美的吗?在索菲人里这种情况虽不多见,但在外面那些野蛮人里,一个男人同时娶了一家的姐妹——这不是常有的事嘛!
等以后,和姐姐跟索索一起,三人共同组成一个小而幸福的家庭,喜欢工作就到外面工作一会儿,不喜欢也可以每天吃喝玩乐。等以后有了孩子,三人一起肯定也更容易照顾。别看我这样…论、论起照顾孩子,我绝对比姐姐更成熟!!对……我绝对比姐姐,更成熟。
她想着,
思着,
念着,
恍惚着……
……
再然后,很快,她便熬过了这个不眠的夜晚。
***
“喂,玛莎,你在看什么啊?”
“当然是小说啊。”
“嗯——?”
欧丹挪了挪,她凑到了她身前:
“讲的是什么?”
“一个胆小无能的神学院学徒,通过一系列巧合,战胜恶人、赢取美人心,并最终……”
“幸福的和她生活在了一起?”
“啊……”(玛莎)
“那倒不是。”(玛莎)
“嗯——?”
“更准确的说,是她们。”
“嘿。哦……”
“故事的主角,并没有只和一个女孩产生联系。”
玛莎随意翻了翻书本;随后,低笑道:
“其实我也不想看这种东西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词汇量很匮乏。”
“是,是……”
欧丹表现得百无聊赖:
“那我能问问,这个走了****运的……额,主角。到故事结束时,他总共有几个老婆?”
“……”
玛莎默默地竖起了四根手指。
“哦,不错啊。”
欧丹笑道:“东南西北。”
“不止这样呢!除了这四个,还有其它像‘野蛮人女孩’、‘野兽女王’、‘高贵的女骑士’、‘冷若冰霜的美丽学姐’以及……”
“等等。”
这时,欧丹在笑的同时,也提出了异议:
“高贵的……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女骑士啊。”
“哈——?”
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连骑士都有女的啊?这个小说的作者未免太扯了吧!”
如此讥讽着,她笑了一会儿:“不过,他会做这种白日梦倒也难怪。毕竟就我所知道的,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一群愿意和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的贱货——嘻嘻……这么一想,这个故事…倒还算切合实际啦。”
“唉……”
瞧着欧丹,玛莎不由得微微苦笑:
“你说的也是啊。”
“诶,那这本书里还有没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
“……你听了保证不笑?”
“这我可没法保证。”
“那我不说。”
“好,好……我不笑话你就是了。”
“书里面还有一对姐妹花,一个叫丽丝、一个叫维娜。丽丝是一个凶巴巴不讨人喜欢的女孩,维娜则是个风情万种故事多多的女孩……”
“啊!”
欧丹欣喜道:
“这听上去真像我和萨尔玛。好好,那然后呢?”
“然后?”(玛莎)
“还能怎么然后?”(玛莎)
“姐妹俩都喜欢上了那小子,并且一同和他约会、一同和他看戏、一同和他谈情说爱,再一同和他上床呗。”
“啊——?”
欧丹一愣,旋即再度大笑道:
“我的天!这姐妹俩可真是奇葩。干什么都和同一个男人,她们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谁说不是呢。”(玛莎)
“唉唉,说到底,这不过是些愚蠢男人的妄想。像什么所有女孩都喜欢我啊、大家为了我和睦相处啊、虽然你没有钱但我还是很喜欢你、虽然全世界都不懂你但我还是懂你、以及虽然你喜欢的是别的女人但我喜欢的却还是你——像这些事,还有那些事——哈哈,玛莎啊玛莎,你说!他们怎么都蠢得这么可爱呐!”
“……”(玛莎)
“你懂得可真多。”(玛莎)
“当然!当初在新席丽顿时,我好歹也带着萨尔玛当过半年的印刷工。”
骄傲说着的同时,欧丹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就算不识几个字。可每天接触这些玩意儿,就算不懂、到最后也会懂啦……说真的,有时候我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胡思乱想——你说,嗯……就比方说索索。你说,难道他就没想过将咱们仨都带上床吗?哈哈……我可不这么觉得!”
“!”
玛莎心底陡然一惊。
她手里的书,险些坠在地上。
可是……稍一平复心情后,她却重又假装无所谓的语气,轻声试探道:
“我且不说,要是索索想叫你和萨尔玛一起陪他睡觉——你能接受吗?”
“你说谁?我——??”
欧丹一愣。
但旋即,她便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那可不成!索索动了这样的念头我不反对,毕竟萨尔玛的确挺漂亮的——可要是他真打算将这种事付诸实践…………嗯,啧…嗯……”
她想了好一会儿:
“他要是真想将这种事付诸实践…我觉得,我应该是接受不了。”
“那要是他已经和萨尔玛做过了呢?”
“啊——?”
欧丹撇开嘴:“他——?萨尔玛——?你可别逗了成吗。萨尔玛——她可瞧不上我的这个男友!我是她姐姐,她是个怎样的女孩。你觉得,我会不清楚吗?”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
“…………假如啊。”
渐渐地,
欧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
而在船舱中,伴随着烛火的摇曳。末了,她也终于就这个愚蠢的问题,向玛莎给出了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你可真是个白痴!”
她大声笑道:
“该不会是你自己想上我的索索吧?告诉你,痴心妄想!”
话毕,
她从桌下拽出了玛莎偷藏在桌底的美酒。
“要是你真这么做了,我一定杀了你!”
而后,她又道:
“……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啦。你不是也找到替代品了吗?再说,区区一个男人……值得你玛莎大小姐和我这种人费这么多心吗?”
她一把拔出酒塞,霎时间……酒香扑鼻。
“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