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说……”陈江河还是摇头，“但是他既然已经知道没有什么结果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第一战线？如果我是他，做做样子就算了，没有必要真的在那里等这么久。”
俢凌之看了他一眼，随后扯了扯嘴角，“这点你都不明白？他不仅仅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更需要给所有老百姓一个交代，他必须坚守阵地不是么？”
陈江河皱眉，“但是我还是觉得时间过长……”
“看来你还算聪明，其实如果他真的是在打捞，又怎么会跑到南湖公园和那人见面？泉江大桥和南湖公园可不是很近。”俢凌之话音一落，陈江河缓缓叹了一口气——
“我倒是真的希望不是他。”
“为什么？”
“他也是老队员了。”
俢凌之嗤笑：“老队员又怎么样？只能说明他早就被安插在了市局里面。”
“嗯，他是在我母亲之后进的市局。”
俢凌之眸光转了转，半晌后才道：“我们先看景亦这里，尽早确定身份。”
陈江河点点头：“嗯，景亦那里还不是很明了，视频里显示赵登云和那人在南湖公园附近见了面，之后的一个小时景亦才和那人相遇。”
楚惟音点头：“如果是这样，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冒着两个人的风险去见面，一个去接头就可以。”
俢凌之应了一声，对陈江河道：“这件事我和楚惟音负责，胜义里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那天拿着杨子朝的照片去胜义问过，他死前的确去过那里，不过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不知道有没有见到那个疯女人。”陈江河顿了顿又道：“不过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他应该就是在从胜义回去的路上发生的意外。”
俢凌之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这几天私下里给那个女人安排一下检查。”
“查什么？”楚惟音偏头问俢凌之。
“药物。”俢凌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陈江河眯了眯眼：“你是觉得她服用的药有问题？”
“唔……查一查总是没有错的。”俢凌之模棱两可的道。
陈江河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尽快安排。”
“不要被发现，让孙文来做，你再备份一份给楚惟音。”
楚惟音明白俢凌之的意思，陈江河见状再次点头。
沉默过后，俢凌之嗤笑了一声，“幕后人不会那么快出来的，一旦发现我们的动作，恐怕不是报复就是长期隐匿，所以我们至少要了解一半，有把握再进攻。”
“现在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陈江河忽然问。
俢凌之抬眼盯着陈江河：“你有吗？”
陈江河没想到俢凌之会反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有！”
俢凌之挑了挑眉：“谁？说说看！”
“当年，你被困毒枭手里的消息我看到了。”
俢凌之闻言扬了扬眉，“你怀疑他们？”
陈江河对上俢凌之的眼睛，随后点点头：“我总觉得你回来查楚惟音的案子是有原因的，当初蔺文海和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可能是因为感兴趣。”
楚惟音闻言目光一震，缓缓转头去看俢凌之，目光里全是疑惑和不解。末了，才清声道：“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许久，大约你从来没有告诉我真实原因。”
楚惟音说完转过头，不再去看俢凌之。
后者抿了抿唇，半晌后伸出手将楚惟音的脑袋搬了过来，缓声道：“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卷进来。”
楚惟音闻言抬眼盯着俢凌之，“那么现在呢？”
俢凌之蹙眉，“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原本你就已经卷了进来。”
楚惟音沉默了一会儿，“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说……”
“愿意，早晚你都要知道的。”俢凌之放下手，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大约是要从我认识你的时候说起。”
楚惟音惊讶的看着俢凌之，“在图书馆？”
俢凌之摇头：“在那之后，快要毕业的时候，我在你的借阅证上撕下了你的照片。”
闻言，楚惟音愕然的盯着俢凌之，半晌后才道：“我还以为我的照片丢了。”
俢凌之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大约是有预感我们不会有什么交集，或者说知道你不会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所以我那天撕下了你的照片，放在了自己的钱包里。”
楚惟音点点头：“你的预感还挺准的。”不等俢凌之说话，楚惟音又问：“那然后呢？和照片有什么关系？”
“你的照片一直放在我的钱包里，很多年！”
楚惟音的心里震了震，没想到俢凌之是一个如此长情的人，她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俢凌之见状不自然的勾勾唇，清声咳嗽了一声，又道：“这张照片一直跟着我，直到我被困在毒枭的手里，我被迫吸毒的那段时间被他们的人搜过身，钱包再回到我手上的时候，里面的照片没有了。”
楚惟音一怔，“我的照片？”
俢凌之点头，“如果钱包和照片一同被拿走，我也不会起疑，但他们送回了钱包，唯独拿走了你的照片。”
楚惟音闻言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他们杀了我的父母……”
陈江河否定：“你忘了吗？俢凌之被抓进去的时候，你父母已经死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拿我的照片？”
俢凌之摇头：“不知道，所以我出来后调查了你。”
“你知道我父母的案子有问题？你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你第一次在门口的时候没有认出我？”
面对楚惟音一连串的提问，俢凌之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么多问题啊……”
楚惟音看了俢凌之一眼，“你可以一个一个回答。”
“先回答最后一个。”
楚惟音：“……好！”这是一个最没有价值的问题。
“我的照片上还是你高一的时候，后来我调查你也没有看过你的照片，所以没有认出你很正常。”
不等楚惟音说话，俢凌之又道：“后来不是去你办公室门口等你了？会议桌上才知道是你的。”
“哦……”楚惟音点点头：“那两个案子呢？你怎么知道不是意外？”
“其实我不知道。”
陈江河闻言蹙眉：“你不是专门回来查的吗？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要查，但并不说明案子本身就有问题。”
楚惟音被俢凌之的话绕懵了：“那是什么意思？”
“我看的案子也是被定了意外之后的卷宗，所以走向必定是指向意外，我没有亲自看过现场，也不知道事情的始末，怎么可能知道案子判错了？”俢凌之的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楚惟音的手指‘唰’的冰冷起来。
俢凌之勾了勾唇角，无奈的看着楚惟音：“你总是那么心急。”
俢凌之话里有话，楚惟音闻言一怔，“你总是说一半。”
俢凌之挑眉：“唔，那我下一次改改。”
楚惟音：“……”
“不过……你们有没有看过但丁的著作？”
俢凌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陈江河闻言一怔，摇摇头：“我这种人怎么可能看过？”
俢凌之的视线转到楚惟音的脸上：“你呢？”
楚惟音点点头：“看过前两个部分，《地狱》和《净界》，最后的《天堂》我没有看完书就找不到了。”
俢凌之点点头：“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楚惟音想了想：“应该是九层地狱吧，每一个犯错的人都会对应一种恐怖的死法。”楚惟音说完看向俢凌之，“我记得那天蔷薇会馆里有这本书，就在你的说桌上，不过你怎么突然说起……”
楚惟音话音一顿，随后愕然的看着俢凌之，半晌后才喃喃道：“你是说……”
俢凌之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楚惟音手指僵硬，陈江河听的云里雾里，清声问：“怎么回事？”
楚惟音尚在震惊之中，俢凌之闻言扫了陈江河一眼，“但丁神曲的地狱篇，共有九层之旅。”
陈江河抱起手臂：“然后？”
“第一层，惩罚不信上帝之人，他们会因边境的迷雾被困而死。第二层，惩罚纵欲之人，他们会被风暴所虐杀。第三层，惩罚暴食之人，他们会被雨水冲刷，泥土淹没，最终长埋于地下。第四层，惩罚贪婪之人……”
俢凌之说到这里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江河，后者的面色已经了然，他缓慢的接上俢凌之的话，目光震惊：“第四层，惩罚贪婪之人，他们会碾压致死。”
“是吗？”
陈江河重新对上俢凌之的眼睛，目光中包含太多的情绪。
俢凌之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三人长久的静默之后，陈江河忽然道：“那我母亲的死呢？为什么……”
俢凌之摇摇头：“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或许只是一个意外？还是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有想明白？”
他说完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楚惟音听在耳朵里，却是一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看着陈江河，一字一顿，“九层地狱，当时我母亲死的时候，和查尔斯一样，按照时间来看……查尔斯与杨子朝警官……依次递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