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不知不觉。
流庭细眯了眼看了看窗外,只听小二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诺诺道:“那位……公子,已经很晚了,我们要打烊了。你是不是……”
“很晚了么……”流庭轻吐了口气,将手中的酒壶随意地往地上一丢,一转身已经闪到了楼梯口。快到诡异的身法,小二愣愣地待回神的时候,只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叠银票。
下了楼,外面的清冷瞬间席卷到了身边。
“咳。”流庭轻轻咳了两声,无目的地随意踱步走着。前阵子在天牢里受的伤还未痊愈,随意地一动都容易扯裂伤口。这时街道上已经没了什么人,空空扩阔的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远处的灯光忽远忽近地闪着,迷了眼,思绪中也是一片朦胧。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世间的人,究竟还有几个可是叫他相信的呢……
很冷,不论走到哪里都很冷。香拥在怀也罢,纸醉金迷也罢,心里的某一处始终是冷的。冷得叫人,遍体生寒。
无意地抬了抬头,远处的灯光落入眼中时瞳内微微一收。
旧迷楼。
虽然很晚了,却是依旧夜夜笙歌的地方。一片浓重的脂粉气,其实叫他作呕。
流庭的步子顿了顿,然后往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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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迷楼中的阁间内,素衣女子懒懒地趴在床上,细听可以听到她嘴里的抱怨:“天呐,早知道去白言那里住这么麻烦,我就不答应算了。”她的眉心稍稍一拧锁成了一个结,苦恼地看着屋子里一片狼藉的衣物。
“姑娘啊,你自己不理怎么都丢给我啊……”环儿可怜兮兮地收拾着残局,嘴里抱怨着,心里却其实几分高兴。如果真跟了白公子,应当比跟流庭公子来叫得幸福的吧?她看了眼毫无形象可言的扶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滋味。明明那样认为的,却不知为何,她又觉得如果不是跟流庭公子——总是叫人有几种失落的感觉。
扶苏翻了个身,背对了环儿,看着那空阔的墙,眼里的光一点点地闪过。面色却是一片沉静的。
“嘭——”房间的门突然被重力给踢开了。
扶苏愕然地转回身,看到门口站了的流庭,嘴角微微搐了搐:“你这人……就不懂得敲门的么?”
“出去。”流庭只是声色清冷地道。
“出去?”扶苏一愣,转眸看到一旁愣在那的环儿,一时了然。可是,就算是叫环儿出去又怎么样?正常人会直接冲进别人房间里还这样理直气壮地指手画脚的么?
微闭的窗间漏入几点风,似乎带过了点滴的酒气。
他又喝酒了?扶苏的眉蹙了蹙,却仿佛没有了所有的怒气。她向环儿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这一句话显然的有心无力。待门关上,她才安静地抬眸,看着眼前的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