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只听到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的大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森的洞穴,洞顶和地面突兀的石笋就好像怪物的一颗颗獠牙,吞噬着过往的一切。
此刻,我正被四只丑陋的恶鬼高高地架着,不知要被送去哪里。我焦急地挣扎了几下,但却挣脱不开困在身上的锁链,想要呼喊,可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没有感觉到舌头的存在!
昏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发觉自己失去舌头后,我反而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下的四只小鬼抬着向前走去,我已经再也不能和别人交流了,再也不能品尝各种各样的美食,想到这些,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升到心头,用个成语来形容的话,“心如死灰”应该算是恰如其分。
我感到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幽暗,也越来越寒冷,当这种刺骨的感觉寒冷即将达到我所能忍受的极限时,恶鬼停住了脚步,又将我向上托起了一些,现在正好能过看见前面的景象:一口三足大鼎赫然出现在前面,其内翻滚着不知名的液体,看其沸腾的状态便可知它的炙热。但我在大鼎的周围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仿佛所有的热气和光线都被这口鼎给牢牢锁住了。
下一刻,恶鬼们齐刷刷地用力一推,将我径直抛了出去,现在我方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想烫死我啊!
想我周天从小就爱祖国爱人民,还是班级里里第一批加入少先队的学生,正可谓是英俊潇洒好少年,没想到生命终了竟然要被人煮熟了,到时候被捞出来肯定得丑得要命啊!一想到这种憋屈的死法,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一口恶气聚集在胸口。一道完美的下落弧线在空中划过,眼看着我就要掉进鼎中。
“去你大爷的!”
满腔不赶化成一声大吼,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我这舌头又自己回来了。
本来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最后一丝意识的离去,但却设想的截然不同,不仅没有魂消魄散,反而对对周围的感觉越来越灵敏了起来,身体着丝丝冷风吹来,让我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难道这就是死后的感觉么,似乎也不疼啊。我带着满心的疑虑,缓缓睁开双眼,原本昏暗的山洞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仍然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被空调的冷风吹个正着,发胀的脑后勺传来阵阵疼痛,提醒着我之前挨的那一棍可真是不轻。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昏迷后做得一场梦?可是这样的梦也实在是太真实了点……
此刻,窗外的雾气似乎消散了许多,至少可以让人看到稍远一点的距离了,大巴车正静静地停在一座木板钉成的小房子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盖房子的人手艺实在糟糕,一块块木板七扭八歪地胡乱钉在一起,这样的房子还能立起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巴的车门是敞开着的,车上的乘客都还在,一个个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姿势,但刀疤脸和长毛那两个混蛋却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去哪继续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了。
“此刻不逃更待何时!”我心中一阵大喜,看来自己醒来的时机恰到好处。
我刚要想抬腿走人,可是没能移动丝毫,再试着抬了抬胳膊,胳膊也没有反应。全身上下似乎只有眼睛还在听从大脑的指令,是属于我自己的,其他身体部分已是宣布独立了。
不知怎么的,有了一种局外人的感觉,我就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光线暗淡的车厢,有着一种看恐怖片的既视感,但是经历过之前所受的轮番惊吓,再离奇的事情也不会让我像刚上车时那么慌乱不堪了。
我正在体会心如止水的禅意时,第一排的几名乘客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是因为之前保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生硬迟缓,每个人都佝偻着肩膀,垂着软塌塌的胳膊,就像电视中的丧尸那般拖着僵硬的脚步一点点地走下大巴。第一排的乘客下了车,随后是第二排的乘客站了起来,第三排……
因为没法看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倒,终于数第二排的乘客也走了下去,这下要轮到我了。在紧张害怕之余,我在心里甚至还有着几分小小的期待,因为无论前面有着多大的危险,整个事情终于快要有个了结了,有时候人们害怕的不仅仅是危险本身,那无抓无落的未知更会折磨我们的神经。
“来了!”我心中心中暗自感叹一声。
冥冥之中好像有着几条看不见的丝线,链接到我身体的各个关节之上,我就像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般,和之前的那些“行尸走肉”们一样慢慢站起来,生硬地迈开脚步。
刚刚走出第一步,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脚心处传来,身体因为对疼痛的应激反应不由自主地向身后的椅子上倒去,但同时我也发现自己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先是舌头在梦中失而复得,后是行动能力的恢复,我不禁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慰。
靠在椅背上,抬起左脚略略查看,一枚硕大的钉子插径直鞋底上,这钉子的样式和普通大头钉差不多,只不过个头也不知道要大出了多少圈,而且看样子还很是锋利,很轻松地便把这只鞋的胶制底子给扎透了。
我咬着牙,用手指捏住钉帽使劲一拉,寸许长的钢钉顿时被拔了出来,脚心处疼的一阵痉挛。也不知道这钉子上有没有细菌,别再让我染上一身毛病,我带着无比的厌恶,将这枚带血的长钉扔到了一旁。
随后也顾不得拖鞋查看伤势,抓起旁边的书包,一猫腰,在两边座椅的遮掩下弓着身子就向车门口摸去。
车门外是一片茂盛的荒草地,在雾气的笼罩下根本看不清草地的大小范围,一簇簇杂草长得异常茂盛,几乎都有膝盖那么高,踩在脚下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我之前透过车窗看到的那个小木房子就歪歪斜斜地立在不远处的草地之上,整个小房子除了一扇门板之外连个窗户都没有装,看起来就跟个大号的棺材扣在地上一般。
我蹲在车尾的草丛中,偷偷向小木房子望去,车上下来的二三十个乘客正在排着队逐个向房子里走去,当前一名乘客进入后那扇破木门会关闭十几秒,然后再自己“吱呀”一声打开,后面的那名乘客才能跟着走进去,直到七八平米的小房子将所有的乘客都装进去为止。
当时我觉得这个破房子就像一张贪吃的嘴巴,每一名乘客都是它面前香喷喷的糕点,而木门的开合就是在将一块块的“糕点”咀嚼吞咽。
我自认为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但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逃出去,找警察来调查这件事吧。
我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在原地转了个身,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不知何时我的身后竟然站了两条腿,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真是让人心头一颤,我赶紧向上看去,一个圆咕隆咚的大光头赫然映入眼帘,脸上一道蜈蚣状的大疤即使在浓雾中也是这样明显,这来者不是刀疤脸又是和人。
“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干嘛非要撕破脸皮啊,你让我离开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吧,别说我没告诉你,我老爸可是……”心悸之余我急中生智,想要说几句硬气话诈他一下,保不齐就能给他唬住呢。
“扯什么犊子,老子干的就是个没本的买卖,我管你爹是谁,在这梦魇迷雾里就算我肯放你,你也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还不如让老子给你个痛快呢,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赶紧选,老子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呢,没工夫跟你斗嘴皮子,麻利着。”刀疤脸并没有上当,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那个长毛呢?你怎么不把他一起叫出来,躲躲藏藏的干什么?”看到他要走过来,我赶紧找个话题希望能拖延一下时间,这个时候,多活一秒钟也是好的啊。
话声刚落,我身后又走出了一个人,一把拽住我的脖领子,直接就把我从地上给提了起来,“什么‘长毛’,难道还有其他人么?我怎么不知道。”
来者正是卖票的长毛,想是他还不知道这“长毛”就是我给他起的爱称。
“你来的正好,把这小子直接扔到房子里去,他奶奶的,不知道离魂术怎么就在他身上就失效了,差点就给他跑了。”刀疤脸瓮声瓮气地说道。
然而长毛似乎没有听他的意思,只是张开胡子拉碴的嘴,将右手食指放了进去。
这多大的人了啊,竟然吃指甲,还还嗦的这么香,看到得我胃里一阵翻腾。还没等缓过这股恶心劲,就见他将手指从嘴中拿了出来,似乎自己不小心还要给咬流血了。
长毛不由分说地伸出带血的手指向我戳来,我想要躲闪,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给死死的按在了原地,要说他这麻杆的身材能有这样的力道,放在平时也足以让我惊讶大半天了,但是在今天的钟种遭遇下,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他似乎用湿溜溜的手指在我额头上画了个圈圈,一股凉飕飕的感觉透了来,竟然还挺舒服的,但转念一想,这是长毛的口水和血液画出来的东西,我抬手就要擦掉。
长毛在我耳边说道:“不要擦,一直向前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头。”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我向旁边推了出去。
“什么意思啊?”我听着这句话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回头向他问个清楚。
“不许回头,快跑!”唱毛有些急眼了,见还我没走,就又推了我一把。
“知道了,长毛大叔,但下次咱别动手啊!”我大声回到道,拔腿就要前面跑去。
刀疤脸似终于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怒吼道“你这个叛徒!别想放走那个小子!”
身后的草丛一阵哗啦啦的响动,想是是刀疤脸迈着大步追了上来,怪只怪我高中三年的时间里光死啃课本了,完全疏于体育锻炼,在这种你追我赶的情况下,被他捉住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不敢回头,但是预感到刀疤脸越来越迫近,似乎能够听到他的喘气声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屁股上突然就被人踢了一脚,一下子将我踢出去好远,但同时,刀疤脸迫近的气息也就此消失了,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这次我可没动手啊!”长毛的一道声音传来。
我没工夫听他的调侃,赶紧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就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前跑着,也不知跑出了多远,现在已经否安全了。最后终于在草地的尽头看到了一片小树林,刚一跑出树林,浓浓的雾气便尽数不见了,一条公路赫然出现在眼前。
正当我趴在马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时,一辆十分破旧的桑塔纳,咔的一声停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