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封意识恢复正常以后,他感觉自己双手一阵凉如寒冰,脸上又是如火焰般烧灼。于是他将双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双手可以得到些温暖,脸也不会那么烫。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舒服许多。
忙碌的工人主意到唐一封的举动,他们正在包装新式毒药,将大桶中的毒药液剂分别装进小瓶子里。
“掌门人,你醒了?”领班走到唐一封面前,细心道。
“嗯。”唐一封淡淡应了一声。他发现二叔已经不再身边,继续问道:“我二叔呢?”
“他已经回到地面上去了。”领班道。
“哦。我也该回去了。”唐一封问道,“你该告诉我,我该怎么从这里回到地面上去?”
“很简单。从你来的地方爬回去就行了。”领班说道。
“开玩笑吧。”唐一封觉得不可思议,道“我下来的时候,已经受够了,现在又要我爬回去。”
“是这样的。”领班解释道,“二爷就是从那里爬回去的。”
“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呀?比如,什么升降梯之类的。”唐一封不太死心道。他意识里闪现出那浑浊不堪的洞口,他暗想自己绝不能再一次去经历那样一个过程,更何况,那样的一个过程要艰难十倍。对于长期读书写字的公子哥来说,这样的一个过程就更显得艰难。
“没有。”领班的回答,再一次让唐一封心中一顿炸毛。
“那你们的货,都是从哪里运出去的。”
“也是一个洞口。”
“那个洞口应该宽敞一点吧。毕竟是运货。”
“是的。”领班的回答让唐一封找到一丝希望,虽然也是满是潮湿泥土的洞口,但好歹要舒服一点。
“你看你,想法固执,怎么做的领班?你又不早点说。那我就从那个洞口出去了。”唐一封豪气十足起来,他从前从来没有这样对待下属。
“另外一个洞口只是运货的。人根本不能那里通过。”领班解释道,“因为长期都是用来运毒的,那上面你已经沾满了很多毒液,你从那里出去,恐怕身上会沾满那毒液,这样,你的皮肤就会腐蚀。”
唐一封知道毒药的危险,便不再说些什么。他暗想,领班说的也倒是,不然,二叔也会从那里出去。情况只是这样,唐一封虽然是掌门人,但他也没有办法。“好吧,好吧。”唐一封自言语,道,“那我就从那个出口里出去吧。”
唐一封转生刚要爬进那洞口的时候,转身又对那领班说道:“哎,我交代你一件事情呗。”
“什么事情?”领班看着唐一封,一身警惕。
“额。你们能不能再开一个出入口啊。”唐一封打量了洞口,道,“这个洞实在太小了,太让人憋屈了。”
“这个事情,恐怕,掌门人要去跟二爷商量一下。”领班解释,道,“小的,只是负责制毒药的。别的事情,我没有权限。”
“好吧。好吧。”唐一封知道,自己还只是新掌门人,并没有实权。况且,大家似乎还在拿他当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并不能算数,虽然,他们一边说,自己已经很大了,该成亲了。更何况,族中的很多事情都是二叔在打理,这些下人们习惯听从二叔的命令。
唐一封再脑海里思忖了一番,便不再计较。他暗想,这个时候很晚了,事不宜迟,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这地方潮湿,又冷,很容易生病。
唐一封很费劲地钻进了洞中,刚进入洞中的时候便喘不过气来,往上爬便是更费劲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唐一封才爬到了一半。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但他不能腾出手来去擦,以免会落下去。那汗水凉凉的,流到他的眼眶里,辣辣的。唐一封暗想,这个洞必须改造。
唐一封达到地面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繁星点缀,月亮很圆,这个夜晚不像寻常那样黑。这个时候太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他的衣袖乃至他浑身都是很脏。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来。他决定去远行。远行,对于曾经他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从小到大,他只想留在家中。但,他曾经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全部瓦解了。他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远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用活在蒙蔽之中,可以亲自去见识这个世界。
但,很快他有点迟疑。毕竟,一直都只是呆在家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另外一方面,一直以来,从来没有担心过生计,离开家以后如何生存倒是一个难题。意识里,唐一封知道,出去看一看总是要比呆在家里好的。但,横下心要作下决定的时候,他又是变得软弱起来。这好比是,住在他心里的有两个人,一个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另一外一个人告诉他应该那样做。唐一封思考着,犹豫着,头皮一阵麻乱,便决定不再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很快他决定转而思考另外一个问题。此刻,他打消了要改造这个洞口的主意。因为,他暗想,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下到这个洞里面去。一来,他觉得自己体力有限;二来,下去一趟会把身体弄得很脏。唐一封,至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脏过。
唐一封回到屋子里面的时候,他泡在澡盆里。烛光把房间里面,照得亮亮的。澡盆里的水很暖,他很累,这样睡着比床上舒服。他年轻的时候,跟他年老的时候不一样。唐一封越年老以后睡的时间就越少了。不是他很忙,而是他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
唐一封年轻的时候,睡觉的时间可多了,似乎他后辈子觉都在他前辈子睡完了,到了年老以后便是无觉可睡。唐一封父亲曾经告诉过他,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他父亲的这句话在他睡觉这件事情上得到了验证。
烛光摇曳,房间里面忽明忽暗,窗外狂风作起,唐一封隐隐约约感觉有杀气。不知束名之客袭来,在屋檐瓦上。唐一封听得很清楚,有脚步踩在瓦片上,破碎的声音。那脚步如履薄冰要掉下来似的。此中,唐一封倒不害怕那人会忽然一件隔断自己的喉脉,倒是怕那人突然掉下来掉在澡盆里,又或者砸中自己。毕竟,唐一封这个时候是在光着身子洗澡,他在害怕之中双手放在了腰下双跨之中的那个东东上。那个东东似乎他的心境一般,也是一阵害怕,蜷缩得更小更囧起来。
风更大更乱起来,乱如摇曳的烛光,乱入唐一封的心境。澡盆里的水也凉了,是他更是一阵寒颤,很冷之中双臂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忽然,那人终于出现,从窗外袭来。额,不对,准确的说,是飘,是飘来。
忽然,那人终于出现,从窗外飘来。
唐一封原本握在双跨之下的手,挡在胸前。他很惊吓,但他没有喊出声来。这是唯一的理智。要是发出声音来呼救,前来救命的人至少还需要片刻时间。在这片刻时间里,眼前的这人早已经把他一剑封喉了。他之所以,不发出声音来,是给双方留一个余地。至少可以问清楚原因,再死。要不然,对方杀错人,不是亏大了吗。
唐一封知道,干杀手这一行的,最慌乱了,杀错人,杀人的时候遇见几个刚好路过连着一起杀,这些情况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这里,叙事作者向大家建议,要是有一天,大家遇见了杀手,倒可以装作哑巴,或者瞎子。或许,这样可以保全小命。当然,这也是小策略,也会有失策的时候。比如,刚好赶上过节,于雇主而言买一个送一个,于杀手而言杀一个送一个,皆大欢喜。而冲这个喜的,是路人,是错杀的人。
那神秘人见唐一封双手挡在胸前,道:
“额。摆脱,小伙子。你以为,大半夜的,我费这么大劲,就是过来偷看你洗澡吗?”
“那,你是想干嘛?不劫色,劫财吗?开个价。”唐一封颤着声音说道。
那人摇摇头。
唐一封慌乱之中,在忽明忽暗中看清对方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脸上额头上都是黑色麻布罩着,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唐一封又不是瞳孔识别的机器,当然不能鉴定这人的身份。
唐一封虽然以前没见过杀手,但唐一封确信,这就是杀手的装扮。因为,唐一封儿时候曾上学念书的常常幻想过要当一个杀手。而暗杀的对象便是自己的教书先生。那教书总是让他背诵一些之乎者也的文章,搞得他后来性格也是之乎者也的。
那时候,他在想,当一个杀手该是怎么打扮呢。那个时候,唐一封想,穿着太亮了不行,不好下手,要是下手失误了也不好逃走。后来,他想,穿着太暗了也不行,太土了,当个杀手也是要有讲究的啊,况且自己还是个富人子弟,当个杀手也是要有范的。
今天,他见识了这样的打扮,觉得再合适不错,挺酷的。
唐一封见那人摇摇头,暗想,今天自己一定死定了。他脑海中,只想着活命,道:“雇你杀我的人,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价钱,你会去杀了他。”
“拜托。你能有点职业素养吗?用钱,是收买不了我的。”那人道。因为他的嘴被黑色麻布罩住,发出声音有一种浓浓的味道,更加让唐一封感到害怕。
“你一定要杀我吗?”唐一封道。他的语气不再发颤,似乎是在表示,就算是死,也要坚挺一点。
“额。我要是告诉你,我不是来杀你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尴尬。”那人道。
“哪里那么多的废话,要杀我,动手吧。我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唐一封壮着胆子道。
“你倒是有点骨气。”那人道,“可惜我还真不是来杀你的。”
“你搞什么鬼?”唐一封心里放松一口气。心里的气泄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跳的这么厉害。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个晚上绝不寻常。你会有灭族之灾。”那人认真道。
“你别吓我。你的意思是说,雇你的人,杀的不光是我,我全族都要杀。”唐一封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让他感知到了浑身流动的血脉。
“你该醒了,我也该走了。”那人说完,身体飘了起来。
“你是谁?”唐一封还是想搞清楚是怎么的一回事。
“我是你的心。”那人消失了,只留下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