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的脸色很有些古怪。
他此时坐在白墨竹家里的沙发上，望着面前那一盘黑不溜秋，并且还冒着焦糊味道的菜，打量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筷子也迟迟未动。
一旁同样保持着坐姿的白墨竹也盯着他，平静问道：“你不饿吗？”
“是挺饿的。”
“那你可以吃了。”
林炎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眼前这菜光凭卖相就有种让他难以下咽、或者说无法直视的感觉，他伸出手指着菜，冲白墨竹问道：“你这个是……什么做的？”
“红烧肉。”少女淡淡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想吃就吃吧，吃相不好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你……你是怎么看出我想吃的？”
“刚才有咽口水吧？”白墨竹俏脸上露出一抹自信，一语道破：“我都注意到了。”
“……好。”
事已至此，即便是被误认，林炎也只好死撑着认了。
他拿起筷子，勉强夹起一块黑乎乎的所谓红烧肉，放入口中。
顿时，一刹那间，甜、苦、咸全部汇聚在一起，伴随着极为深重的腥味，不止是味蕾，就连令脑里头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撞。
少年人的眼中，迅速被这味道激起一丝悚然。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呛得泪花都出来了。
……
听完徐霆的话语，齐宇眉头皱得很深，他言道：“既然你都已经跟老板汇报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李炜权是你的队员，出了这种事，你也有责任！”徐霆的青筋几乎都绽放开来，吼道：“管教无方！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吗？”
“很遗憾，我现在没心情跟你争论太多。”齐宇摇了摇头，表情恢复平静道：“卫趣这次战败在清云收下，这对我们未来的发展有了很不利的影响，我得尽快制订出一系列新的计划，与其他平台之间的友谊赛，尽量将这次影响降低到最低。”
“老板那边应该会好好处理掉李炜权这次打你的事情，我本人只能表示歉意。”
“现在，请让让吧。”齐宇说着，便径直推开了徐霆，就要朝着走廊外面走去。
“哈？齐宇，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说什么为了卫趣以后的发展？老子看你根本就是想趁着机会去跟那个林炎接触接触，我真的搞不明白，那种行为恶劣的选手你们居然也会争先恐后的抢要？你是把我们卫趣当成垃圾回收站了么？！”
徐霆扯着嗓子冲齐宇嘶吼了一句。
后者闻言，陡然停住脚步，继而悠然转过头，眼神极为冰冷阴沉道：“垃圾回收站？你什么意思？”
他自认自己的眼光一直都有相当独到的地方，说是“慧眼识英材”都不为过，像是如今的李炜权，还有以前退役过的、曾经在全国省级联赛上都取得前六强成绩的好些卫趣战队老队员，都是经他手才进入的卫趣直播。
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他齐宇在这方面的能耐可以说无从挑剔？只要被他点明过的选手，无一例外，在电竞圈内都会有着一番不小的成就。
因此，不止是对齐宇本人，就连他点明过的选手，很多人也都是抱着极为欣赏、尊敬的态度，决然不会有什么侮辱的言语传入他的耳畔。
而今，身为负责人的徐霆，居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令他瞬间心头起了火。
“我说错了吗？无论是林炎，还是李炜权，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霆接着骂道，“电竞圈内不需要这种职业选手，他们压根儿就不配打电竞，你等着瞧吧，我不光是要建议李炜权被冷藏，我还要提议，即日起卫趣直播通过全面手段，来打压清云直播，打压林炎的发展！想出风头，怎么会没风险？哈哈……老子就不相信他能一直这么平稳下去！”
最后那两声极为讽刺的笑犹如利刃一般扎在了齐宇的心头，他扭了扭脖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李炜权打了你，你生气这能说得过去，但是我想问问看……林炎究竟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他的对局视频我仔仔细细翻看过一遍，意识到位，操作无可挑剔，反应速度更是快得惊人……从各方面评定，这都是一个综合潜力几乎超过当前任何一家直播平台所培养选手的电竞种子，这么好的人才，如果能落入我们卫趣直播，平台的人气与将来的获利，将会远远超出现在几倍甚至十几倍，你也是负责人，公司的利益与你，与我，都息息相关，有……”
他还未曾说完，便听见徐霆粗暴地打断了他：“他再有潜力！老子也不稀罕！”
听见对方接连爆粗，齐宇眯起了眼睛，就那么望着他。
而徐霆还不自知一般地继续道：“这种劣迹斑斑的选手，你觉得放到我们卫趣直播能带来什么利益？别逗了，齐宇，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吧？”
“劣迹斑斑一谈从何说起？”
“他之前在清云公司前台的时候，可是当着那个姓牧的女人的面儿，揍了我几拳啊！”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丢人的徐霆，将之吼了出来。
于是本来怒意都即将爆发出来的齐宇瞬间懵逼，他脸部肌肉都在抽搐，艰难地问道：“他为什么也打你？”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知道他对我动手了就行了！”徐霆忍不住呸了一口，似乎是怒火已经充斥于脑海根本无暇思考其他：“这种队员要是进入我们卫趣直播，简直就是害群之马！李炜权也同样如此！”
“他为什么打你？”齐宇依旧发出此疑问。
“你别问这么多！”
“肯定不是平白无故地打你吧？说说看，是不是又对清云直播的牧总起了什么歪心思才被收拾的？”在卫趣当了这么多年的教练兼负责人，齐宇自觉深知面前徐霆的本性，便如此发问道。
“你特码少胡扯……”徐霆刚想再骂几句，忽然觉得对方的疑问的确是实话，因而不由得一滞。
倒也还算实诚，齐宇摇了摇头，道：“我奉劝你一句，清云直播咱们可以与它公平竞争，就算将之击垮掉，也没关系……旗下战队赢或者输，那是各凭本事，可要是你想动那位牧总的歪心思，徐霆，你是真的嫌弃自己活得太久太安逸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尽管对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从中依旧嗅出了一抹深沉的异样意味，徐霆不由得脚步往后一退，嘴硬道：“你少胡扯，我什么也没干，这小子就是看我不顺眼才打我的，牧程菲那个女人居然也跟着包庇他，呵，我迟早会让他们两个都付出代价！”
“林炎的背景我不知道，但是最近有传出他身手很强的消息，据说等闲七八个人都奈何不了他，不知是真是假……你如果找点小混混过去，自个儿掂量掂量就是，另外，我刚才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都不懂么？牧程菲的家世背景，不是你一个小小负责人可以招惹的，你自己作死可以，不要连累我们卫趣直播。”
徐霆一时语塞，神情都滞住。
齐宇没有再理会他，径直从办公室的走廊内离开，很快便到达了卫趣直播公司的前台，见到了正站在那里的李炜权一干人等。
除开身为队长的李炜权之外，其他的队员一个个都是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
看得出来，对于这次输给清云直播的战队，他们还是很有些失落惭愧的。
“齐哥，你来了。”见到齐宇过来，李炜权率先打了个招呼，他身旁的队员们也慌忙问好。
齐宇摆了摆手，继而冲着李炜权开门见山地问道：“之前看对局时，你虽然跟他相隔些优势，不过只要队友配合反野问题应该不大，算是五五开，怎么会这么快就输给他？”
心知其口中的“他”究竟是谁，李炜权摇了摇头，道：“这场对局的责任在我，存了想跟他较劲的意思，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再加上我实力不济的关系，算是带崩了全场。”
其他队员一听这话脸上一急，就要开口帮李炜权解释，便见齐宇猛地一摆手，示意他们闭口不言，这才冲着李炜权道：“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的目光也算是没出什么问题，以往的你锋芒太盛，这次也可算作是一个磨砺的机会，好好重新来过，现在也不晚。”
李炜权点头：“齐哥，谢谢你。”
“别这么快跟我说谢谢，这次比赛失误，自己去训练室内领取惩罚吧？还有，你们这帮人害得我在老板面前出了丑，为了补偿我本人的损失，以后一天之内，训练的时间最起码加上三个小时。”
卫趣战队的众人对此惩罚毫无意见——说到底这也算是齐宇照顾他们了，要换做一般的战队负责人，不抽他们都不错了，这已经算是最低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