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丽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头还是很晕。
“为什么不敢看我?”容若诚的语气冷得像是结了冰,他的音调不高,可是蕴含着可怕的怒气:“抬起头来!”
在出版社,容若诚的严厉是出了名的,但对毛丽一直很客气,即便有时候犯了错,也只是语重心长地训导几句,正像白贤德说的,他一直很护她。马钰珍没少跟容若诚反映毛丽的种种劣迹,容若诚表面上很生气,要严肃处理,但从来没有付诸实现过,他经常跟下属发脾气,骂起人来可以让人下地狱,却从来没有骂过毛丽。可是这次,他没打算放过毛丽。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来,激动地敲着桌子:“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能说的吗?哪怕是谎话你也说啊!你觉得我很好骗是不是,你觉得践踏别人的自尊很好玩是不是,你说啊,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毛丽身子瑟瑟地抖,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对,对不起……”
“你跟谁说对不起啊?跟我吗?无耻!——”容若诚的手一扫,桌上的茶杯飞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竟然说她无耻……
她无耻!毛丽天旋地转,兴许是早上没吃早餐的缘故,她开始摇晃,容若诚的脸忽近忽远,声音也是忽近忽远,直至最后她完全听不到容若诚在说什么。恍然有风声在耳畔,还有轻微的海浪声,在耳畔哗啦啦地涌来,还有海鸥在鸣叫,她感觉置身在一片冰冷的海水中,是她最害怕的灰色的海水,一寸寸地漫上来,她周身冰冷,渐渐窒息,直至最后溺毙……
怎么倒下去的,她完全不记得,最后的意识是有人扑过来抱起她,大喊:“来人,快来人!……”
毛丽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章见飞掉进了海里,她想拉住他,可是徒劳无功,她眼睁睁地看着章见飞一点点的沉入海底,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的面孔,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时,她终于是绝望,只拼命想记住他的面孔,他那么苍白,闭着眼睛,仿佛只是睡着了般……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他的世界从此陷入黑暗,她的亦是。
“毛丽,毛丽……”当她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好像还有人在使劲推她,“毛丽!你醒醒……”
她恍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急切的面孔,因为隔得太近,白贤德的那张大嘴像要吞了她……
原来是场梦!
“你醒了!没事吧,毛丽。”白贤德很高兴,激动得语无伦次,“你终于是醒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弄吃的……”说着就往病房外扑。
“白姐……”毛丽虚弱地叫她。
“怎么,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