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帐篷似星光散满北灵丘，人族大军正在撤离。既然誓师大会已经以不欢而散的形式告终，那么他们也将回到各自的山门重做打算。只是数百万修真大军想要快速撤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依然是清伽寺的营帐，这次席地而坐的却不止牛飞和慧镜禅师二人，还多了许多面孔。有碧瑶仙池的洁曦和丁鹏，还有四大家族的陈佳成和杨明松，还有华阳国皇叔桑麒麟，以及鲁四平。
桑麒麟将一卷羊皮交到牛飞手里，笑道：“我就知道此行会遇到牛兄弟你，所以将这无字天书带来了，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牛飞将九劫天书收起，恭身道：“桑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能将九劫天书白送于我，已让小弟于心不安了。这样吧，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他日桑大哥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弟赴汤蹈火绝不推迟。”如今第五卷九劫天书到手，一直可以修炼到列宿天都不用发愁了。
桑麒麟爽朗而笑，道：“牛老弟，你客气了。当初在澜台城外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恐怕已经不能坐在这里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又是兄弟，你要是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牛飞苦笑，只好作罢。
这时桑麒麟又道：“不过，我倒真还有件事需要老弟你帮忙，就是不知道老弟你肯不肯。”桑麒麟说道此处，脸上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牛飞最怕欠人人情，当即道：“桑大哥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那桑麒麟扭捏了半天，才说道：“我皇兄有一公主，刁蛮任性。自上次我跟她提及过你后，她对你十分仰慕，非要见你一面。这不，这次出门她非要跟来，若不是我耍了些小手段，还被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得逞了。牛老弟呀，我快受不了这个小丫头了，你要是有空，就去华阳国走一趟吧！”
牛飞满头黑线，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只是去见一个刁蛮小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对于牛飞来说，这还真是一件难事。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浮屠教的追杀，而是怕与女人接触，因为他接触的女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其实除牛飞以外，反应最激烈的是洁曦公主，她紧盯着牛飞，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生怕牛飞会答应似得。
牛飞左右为难，想了半天，只好说道：“桑大哥，此事过后我要去婆罗林一趟，待回来后再做打算不迟。”这也算是托词了，因为这作实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拒绝会让桑麒麟难堪，不拒绝会害了那位小公主。
桑麒麟拍掌而笑，道：“这不正好吗，老弟你去婆罗林正好经过我华阳国，届时只要顺道看看便可。”
“这……”牛飞满头黑线，这样也行？不过桑麒麟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就不尽人意了。最后牛飞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哈哈，牛兄好艳福，之前有玉儿姑娘，现在又有华阳国刁蛮小公主……”陈佳成正说着，却发现有人桶他的腰身，视之只见杨明松正在朝他努嘴。陈佳成会意，当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暗自懊恼。玉儿姑娘刚走一年，现在在人家面前提起这事，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陈佳成摸了摸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
牛飞虽然没有在意，但是营帐中的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这时杨明松站了起来，笑道：“桑皇叔，鲁大哥，丁鹏兄弟，还有慧镜前辈，在下这次出来带了一壶好酒，乃截流山一百八十年窖藏，几位不妨到我杨家营帐中小酌一杯，如何？”
杨明松此言，单不点牛飞和洁曦二人。其意不言而喻，一是为了缓解尴尬，二是为两人留些私人空间。洁曦对牛飞的情意大家都心知肚明，杨明松这样做也颇有撮合之意。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杨明松的意图。当即都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就连慧镜禅师也起身道：“老衲三百年没尝过一百八十年窖藏了，今日机会难得，定要好好尝尝。”
桑麒麟也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道：“我华阳国什么都有，就是酒不咋地，今日难得有口福，岂会错过。”说着迫不及待地拉拢着众人一同出了营帐。
就这样，洁白地毡房内只剩下了牛飞和洁曦两人。可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其实每次两人相见的时候，总会有一大帮子人在场，连想说上一句话都难上加难，每次洁曦都只能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望眼欲穿。可如今，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了，洁曦又腼着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牛飞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她亦如往昔，美艳动人。看着这样的她，牛飞不由地想起了寒竹林外小镇的那个夜晚。白雪飞舞，是她素手为自己披上了外衣，是那夜洁白的雪让两人有了第一次拥抱，那份悸动清晰如昨，一直缭绕在心间，可如今，那些都只能封印在往事的尘埃中。
心中千头万绪，牛飞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一直以来牵肠挂肚的女子，可是彼此之间却存在太多的不可能。玉儿才将逝去，他不能再让洁曦步入后尘。离开她才是最好的保护。
“最近过得好吗？”还是牛飞先开了口，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让女孩子主动，无论是何时何地。
洁曦轻轻点头道：“除了有点想你以外，其他都好。”
牛飞诧异地看着洁曦红润的脸，这是彼此相识以来她说过最直白的话。没有遮掩，没有腼腆，抛开一切坦白承认自己的爱意。
只是牛飞不知道，洁曦说出这句花了多大的勇气。
看着沉默的牛飞，洁曦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头发上，那是三千烦恼丝，以牛飞的年纪那本该是漆黑如墨，而现在却白如雪。洁曦一阵心疼，她起身走到牛飞的背后，然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肢，将脸紧紧埋在他的后背，凄然道：“让我抱一会儿，不要急着将我推开，一会儿就好。”
牛飞的心中一阵酸楚，他想将她推开，然后恶狠狠地对她，让她从此断了念想。可是，他实在是恨不下心。
牛飞依然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柔软与清香，便由她去吧，天亮时我依然会说离别。
洁曦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从脸颊流淌到牛飞的衣襟，她的双手越抱越紧，生怕他会如荧光粉末一般突然消失不见。她如自语一般轻声喃呢道：“我听说了玉儿姑娘的事，我知道你的心情一直都不好，我很想安慰你，很想留在你身边给你温暖。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将我推开，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在乎，我不怕死，只要像玉儿姑娘一样守候在你身边，那怕只有一天我也心满意足了……这一年来，我在碧瑶仙池修行，每当静下来时，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你，其实，我多想放弃一切飞身到你身旁，可是，每次都只能抱着你送我的大氅暗自流泪。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想再看到你孤独的背影。”
牛飞心有触动，呆立了许久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扳开洁曦环抱的双手，站起身子道：“曦儿，你若真想对我好，就该离开我……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说完决然而然地向帐外走去，徒留洁曦呆坐在原地抽泣。
“不要走！”洁曦哭喊着，可那熟悉的身影铁石心肠，终究是没有停留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