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子的杯盏被力道所震,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褐衣老者又愤愤道:“不止火土二旗旗主的死乃他一手造成,你师父苏全义也是被他害死,另外,他为了更好的隐藏李仁忠,还逼走了木青音。”
听闻竟有这么多人被周彪害死,张明浩睚眦欲裂,紧握双拳道:“还有毒婆婆的死,这个恶贼究竟在五毒教做了多少孽啊!”
“是啊,”蓝衣老者叹道,“李仁忠中了离魂草之毒,虽未失去心智,但变得异常狂暴,我五人几乎压制不住,便让若兰为其解毒,谁知一来二去两人竟生情愫。后来被周彪获悉,想利用若兰套取翻天印的秘密,若兰自然不从,周彪便怂恿夏清风将若兰关入水牢,不料若兰竟在牢中自尽。”
李仲飞奇道:“李仁忠既然与毒婆婆两情相悦,为何却要毁了毒婆婆的墓?”
“这……只有他自己清楚吧。”金衣老者摇头苦笑。
谜团解开,众人恍如一场惊梦,郎发斌忽然问道:“五位身处地牢数十载,这后来发生的事又从何得知?”
“皆为周彪亲口所供。”青衣老者得意道,“方才我等已将其擒住,交由士兵看守。”
张明浩大惊失色道:“周彪武功颇高,寻常士兵岂能看得住他?”
金衣老者笑道:“我已封住他经脉,以他仅存的三成功力根本无法自行解开。”
李仲飞脸色一变,拍案叫道:“他在定军岭外与晚辈激战之时,已冲破了锁魄针,功力已复!”
五老一怔,急忙冲出帅帐,众人紧随跟出。等来到关押周彪的营帐,只见地上倒毙着四名士兵的尸体,而周彪早已不知去向。
五老跳脚大怒,回身便要去追周彪,张明浩急忙展臂拦住,恳求道:“前辈请缓雷霆,眼下本教大乱方休,宁儿孤身力薄,还望前辈出面主持大局。待局势稳定下来,再找他算账不迟。”
“这厮几次三番让老哥几个丢人现眼,怎能轻易放过他?”红衣老者厉声叫道,“总坛有你助那女娃足矣,纵然追到天涯海角,老夫誓杀此贼!”
张明浩再次躬身,行礼道:“晚辈已决定入京,为本教换回赦免令,求五位前辈务必留在总坛襄助宁儿。”
自退入赣东以来,周彪害死的五毒教老一辈高手均与五老交情甚笃,何况老教主欧阳羽更是被周彪亲手毒杀,五老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张明浩所言句句在理,如今孰轻孰重,五老自然明白,当即长叹一声,不再坚持。
****令人收敛四名士兵的尸体,冲五老正色道:“五位前辈稍安勿躁,五毒教的事便是我隆兴军的事。待妖后一党伏诛,赵某即刻命人布下天罗地网,任那周彪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也只能如此了。”金衣老者又叹口气,与四老对视一眼,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天色不早,我们老哥几个这便回总坛吧。”
“急也不在一时,”****还想挽留,但五老去意已决,众人只得送出帐外。五老口称留步,疾掠而去。
待五老走远,众人返回帅帐,张新见一名丐帮弟子立于帐中,问道:“有消息了?”
丐帮弟子躬身行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双手捧于张新面前:“信州分舵来的。”
****有些吃惊道:“如此荒山野岭,贵帮竟然仍能书信往来,张帮主真奇人也。”
张新接过竹筒,从中抽出张纸条,随口道:“鄙帮但凡重大行动,必带大量信鸽,以便随时与附近分舵传递情报。”
“这可比加急军骑更为及时、可靠啊。”****赞叹道,“隆兴军也曾经用过,但去多回少,有次甚至几乎飞进敌营中去。等事情了结,赵某一定要请贵帮的高手来隆兴军传授秘诀。”
“赵大人说笑了,”张新一指郎发斌,笑道,“天王帮才是运用信鸽的高手。”
郎发斌忙摆手摇头,笑道:“论情报搜集与传递,丐帮若称第二,谁敢当第一?信州冒雨传书必有急事,我们还是快看看信上都说些什么吧。”
张新打开纸条,脸色一变,再无心说笑,皱眉道:“嘉王没死的消息泄露,李后派刺客夜袭韩府,二弟冒死将嘉王护送出京。本欲躲进丐帮,却被李远沛带兵先一步封了翠青山口,嘉王只得北上奔濠州而去。”
众人大惊,辛弃疾沉吟道:“殿下定是去投吴曦了,吴将军虽忠义,然而濠州地处宋金交界,十分危险。信上可提到殿下与韩大人身边是否有高手随行?”
“二弟并未离京,”张新摇头,将纸条递给辛弃疾,“上面说的十分简单,在下对京师护卫不甚了解,还请大人过目。”
辛弃疾搭眼看去,只见纸条上写着“豹鹰相护、燕尾随”,不由皱紧了双眉小声道:“奇怪,真是奇怪啊……”
张新不解道:“有何奇怪之处?是不是消息过于简略,大人没看明白?”
辛弃疾指着纸条上的“豹鹰”二字说道:“如果老夫猜测不错,这二字应该代表豹卫和鹰卫,可据老夫所知,此二卫乃李凤娘一手组建,怎会保护嘉王殿下出逃?”
他略作停顿,又指着“燕”字说道:“而且京营共分龙师、虎师和豹鹰蛟三卫,就算加上殿卫,也没有燕字打头的禁军啊。”
****想了想,也跟着摇了摇头,李仲飞忽然道:“会不会是丐帮的燕长老?”
张新恍然,连连称是:“嘉王绕翠青山而走,鄙帮如今只有燕长老留守总舵,想必她放心不下,亲自在后尾随。”
****取过纸条细细看了两遍,对众人肃容道:“就算豹鹰二卫之中有人愿意帮助殿下,但人数必定不多。殿下如今已是身处险境、十万火急。赵某与辛大人未得圣旨不敢带兵远离辖地,殿下的安危就全仰仗诸位了。”
说罢,他一整衣冠,双手抱拳,一揖到地,袁磊和辛弃疾见状,也跟着向众人行礼。
张新却侧身躲开,冲李仲飞和张明浩一拱手道:“此事还需二位辛苦。”
“这又为何?”****一愣,有些着急道,“诸位不是商议好一同行动么?若觉赵某独善其身,赵某愿遣回士兵,随大家北上。”
“大人误会了。”张新忙道,“以鄙帮尚未与李远沛发生正面冲突,燕长老只身离开翠青山来看,嘉王一行的行踪还没有被发觉。因此相比嘉王,滞留京城的赵汝愚大人和在下的二弟韩侂胄,才是朝不保夕。所以在下必须前往京城,与任首领碰面后再作打算。”
“张帮主此言甚是,”郎发斌跟着道,“既然李后与嘉王彻底决裂,老夫当回青螺岛调集天王帮水师,会合鄂州水师荣将军后,顺江东进。李长老、张旗主,请二位寻到嘉王之后,尽量沿长江向西,以便随时登船。”
一声“李长老”,喊的李仲飞黯然神伤。郎发斌来岭南的这几日,不是刻意回避,便是视而不见,俨然已将李仲飞拒之于千里之外。
“也许因突袭弱水居一战,天王帮仍在怪我吧。”李仲飞缓缓走向帅帐门口,掀帘外望。
雨依然很大,夜色如墨,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张、郎二位帮主的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担心嘉王有失、国祚旁落,与张新争执不下,众人各执己见,分作两派越吵越烈。李仲飞无意参与,看着营帐外大大小小的水洼怔怔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