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宪听赵汝愚要让他把整个石炕拆了,顿时面露难色道:“父亲,这……有必要吗?”
赵汝愚知他从李仲飞的叙述之中,已认定了今日所为只是徒劳,于是看了李仲飞一眼,苦笑道:“让你干你就干,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好吧,李兄弟,咱们再努力一回。”赵崇宪长叹口气,拉着李仲飞一起动手,片刻不到便将石炕拆成了一片废墟,自然靠里面的那面砖壁也全剥落了下来。
面对着光滑如镜的整面石壁,赵崇宪再不做任何希望,收回匕首,随手拍了拍李仲飞的肩膀,扶着赵汝愚准备离开石室。
二人刚迈上台阶,却听李仲飞近似癫狂的声音传来:“哈哈,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相爷、赵兄,你们快来,我……我找到了!”
赵崇宪急忙返身跑回,只见李仲飞捧着两块石砖又蹦又跳,奇道:“李兄弟,你找到什么了?”
“你们看,石砖上有字!”李仲飞一直将手里的石砖递到赵崇宪鼻子底下,咽口唾沫又道,“这几块正是那些原本松动的石砖,有字的一面紧贴着石壁,方才只顾寻找有没有夹层,竟忽略了石砖本身。”
赵汝愚凑过来定睛细看,果然发现石砖上面歪歪曲曲刻着五个字,他接过一块石砖,轻轻擦拭了几下,色变道:“再找,务必把有字的石砖全部找出!”
李仲飞忙将另一块石砖放在赵汝愚脚边,与赵崇宪返回了废墟之间,不多时,又各自抱着一摞石砖回来。赵汝愚数了数,竟有十四块之多,而且每块石砖上都刻着五个字。
赵汝愚蹲在地上,将石砖逐一排开,有时拿起一块要犹豫半晌才放回,有时则刚刚放好又重新换了个位置。
李仲飞知他是想找出石砖上那些字的顺序,便在长衫上擦了擦手过去帮忙,谁知拿起一块石砖端详了许久,却发现这些字虽说笔画熟悉,竟一个也不认识,不由惊叫道:“这些字好奇怪,难道不是中原文字?”
“不错,这些确实不是中原文字。”赵汝愚面色凝重道,“依老夫所知,这些字应该是古契丹文,又称大贺氏文。”
李仲飞奇道:“古契丹文?魏士旭怎么会古契丹文?难道……嗯,相爷认得?”
“知之甚少。”赵汝愚说着,将原先排好的两块石砖再次分开,又在二者之间放进了另一块,叹道,“古契丹文与如今的故辽文字大相径庭,加之字体模糊潦草,极难辨认,老夫十中有三四能认出便已属不易了。”
李仲飞倒吸口凉气道:“竟然如此深奥?”
赵汝愚点点头,指向他排列的最左下方的一块石砖道:“像这块,五个字中只能认出头两个字是‘龙宫’。龙乃我华夏民族的图腾,‘龙’字因图腾而来,再怎么变也终究不离其宗,因此比较好认。”
他又将手指移向右侧相邻的一块石砖道:“而这块,前两个字为‘天马’,第四个字为‘长’。”
他再指着更右边的一块道:“这块就不行了,只有第四字依稀可辨,应该是个‘三’字,可细观之下又有些不太像。”
“龙宫?天马?三?”李仲飞喃喃自语,目光不停在石砖上来回扫视,良久,他突然怪叫一声,将那块带有龙宫二字的石砖抓在了手中。
赵汝愚被李仲飞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乍着手道:“小友当心,这些砖也许就是翻天印唯一的线索,千万别弄坏了。”
“相爷放心,在下……在下……”李仲飞激动地两眼放光,手捧石砖,指着上面的字道,“相爷,前面二字既然是‘龙宫’,那后面的三个字会不会是‘摘紫缨’?”
赵汝愚脸色一变,随即轻咳一声,诧异道:“小友认得古契丹文?”
李仲飞摇摇头,又指着有‘天马’和‘长’字的石砖道:“这五个字会不会是‘天马振长翼’?”
赵汝愚脸色一变再变,跟着将两块砖连起来读了一遍,惊道:“不错,正是此意!小友真的通晓古契丹文?”
“在下对古契丹文一窍不通,只不过曾经见过这样的一首诗,故有此猜测。”李仲飞再不去看石砖,朗声道:“太白夜观星,浊气归三清。天马振长翼,龙宫摘紫缨。”
话音甫落,赵汝愚的脸色已变得惨白骇人,只听他喃喃道:“难道这真是天意如此?”
“相爷何意?”李仲飞怔道,“在下难道理会错了?”
赵汝愚忙将脸扭向一旁,连声轻咳,再回过脸时,他已换上了一脸兴奋之色,连声道:“没错,没错,小友所猜测的一字不差!这正是最下方四块石砖上的字,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李仲飞叹道,“在下所诵的这首诗原本刻于安平镇口一块石碑之上。听家师讲,是在下父母所书,由于年代久远,除了这几句,其余的均已无法辨认。”
赵汝愚明显松了口气,忽又紧张道:“那块石碑上有多少字?”
“林林总总,怕不下百余字。”李仲飞努力回忆着石碑上的内容,缓缓摇头道,“不过应该不全是诗文。”
“百余字……”赵汝愚瞥了一眼地上的十四块石砖,皱眉道,“难道小友的父母与翻天印有关?”
“如果这些字是魏士旭留下的线索,那应该不假了。”李仲飞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世,但这种情况下又不能只字不提,只好道,“在下自幼离开父母,至于二老和翻天印有无关系,只能向家师求证了。”
赵汝愚显然不满意他的答复,继续追问道:“小友从未问过令师?”
“问过,家师曾说石碑上的字乃是为在下批命。”李仲飞斟酌着每一个字道,“但是其中究竟何意,家师却没有告诉在下。”
“原来如此。”赵汝愚神色复杂,叹口气冲赵崇宪道:“宪儿,你速去取来纸墨将字拓下,交给小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