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与曲瑞加快脚步继续赶路,日出日落又是一天过去,在路的尽头没有看见曲瑞所说的官矿,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经过从村民处打听才得知,他们所走的路确实能到崇安,但不是通往崇安县城的官道,而是一条沿古泉山南麓直抵乌君山东临的小路,两者偏颇了足足有五十里之多。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曲瑞坐在一户农舍外的大石头上,双颊之间微微有些泛红。
李仲飞知他在为带错了路而羞愧,喝了口刚讨来的水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错也有错的好处,兴许走官道还会遇到什么不顺的事呢。”
农舍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均在七旬上下,老汉听到他二人说话,走过来为李仲飞添满水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以二位的脚力,几十里路一日便到,不算耽误功夫。”
曲瑞翻了个白眼道:“老人家说的轻松,可继续向前走的话,我们不认识路啊。”
李仲飞笑道:“我看你真是饿傻了,咱们不知,这位老人家岂能不知?”
“对啊,我真糊涂。”曲瑞一拍大腿,站起来冲老汉拱手道,“还请老人家莫怪小子无状,给我们指引一条路。”
老汉摆摆手道:“从这里向南翻过那道山梁,再走十里有一村,名叫何家坪。何家坪地跨崇安、浦城两地,有不少外地来采办山货的客商在那里歇脚,幸运的话可以买到驴骡甚至马匹,从那里再向南三十里便到了离忧村,离忧村有条小路可直通崇安县城,也在三十里左右。”
曲瑞边听边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方位,不解道:“从这里向离忧村再取道崇安城,岂不是绕了一个大弯子?为何不直接朝着崇安县城,也就是东南方向走?”
老汉笑道:“二位是北方人吧?殊不知我们这里多的是山、少的是路,若不走路却翻山,再有三天也到不了崇安县城。”
“原来如此。”曲瑞恍然,还待开口询问些路上的细节,却被自己腹中传出的雷鸣之声打断,顿时满脸通红道:“饿了两天,早已前胸贴了后背,不知老人家可有些吃食充饥?”
老汉哈哈大笑道:“看你二人模样,便知一路风餐露宿而来,小老儿方才便让拙荆去准备饭菜了,再过片刻便好。”
其实李仲飞早已留意到房后升起的缕缕炊烟,他看看曲瑞,又看看老汉,叹口气道:“不必麻烦了,我二人歇歇脚,喝口水便走。”
曲瑞大惑不解,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李仲飞的衣角。
李仲飞小声道:“你难道忘了,这一路上都是花的姜兄弟的银子。你我身无分文,怎敢叨扰老人家?”
曲瑞一愣,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老汉被他二人逗得直乐,捋须笑道:“公子执拗了,一顿便饭而已,怎敢妄谈钱财?再说有二位公子陪着说说话,吃饭也觉香甜呢。”
李仲飞过意不去,还想推辞,曲瑞已在旁嚷道:“公子就不要客气了,过几日从崇安返回,咱们多送些银两答谢老人家不就行了?”
“这……”李仲飞冲老汉一揖,“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这就对了嘛,走,咱们进屋说话。”老汉笑着拱手回礼,将二人让至正堂。
不多时饭菜上齐,李仲飞一看,只见有鸡有肉,还有四道说不出名字的菜品,饭更是农家平时不舍得顿顿食用的稻米白饭,心说这哪是寻常便饭,分明专为他二人精心置办,不由心中大为感激,起身招呼一直在后厨操持的老妇一同入座。
老汉大摇其头道:“女流之辈岂能与贵客共餐?二位公子随意,小老儿还有事交给拙荆去办。”
“这怎么可以?老……”李仲飞话未说完,突然听老妇笑骂道:“你这老东西教了几年四书五经,没学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倒学会了这些凡俗之礼,也不怕让人笑话。”
老汉面红耳赤,用筷子指着老妇半晌才道:“你,你你,你好!你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嫁给我这个穷教书先生委屈了?后悔了?”
李仲飞见状,急忙搬了把椅子放在次首位置:“老人家请坐,切莫因我二人伤了和气。”
老夫却不落坐,冲李仲飞行了个万福道:“与二位公子无关,我们夫妇二人平日里说笑惯了。”
说罢将脸一沉,怒视老汉道:“老东西,你方才说有事让老娘去办,究竟何事?”
老汉脸颊一阵哆嗦,最终苦笑道:“你去林师傅家将虎子接来,今日让这孩子跟着打打牙祭。”
“对,我怎么忘了,还是你这老东西想得周全。你们先吃,我这就去!”老妇转嗔为笑,转身向门外走去。
望着妻子的背影,老汉眼中一抹怜爱一闪而过,长叹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丢人啊!若非二位公子在场,小老儿必定家法伺候!”
李仲飞莞尔一笑,不禁想起了早已仙逝的柳云宗与杨澜夫妇,唏嘘道:“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老人家伉俪和睦,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让二位公子见笑了,饭菜趁热可口,快用吧。”老汉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但难掩得意之色,想必早年也有过一段情缘佳话。
曲瑞扒了两口米饭,问道:“虎子是老人家的孙儿?平时不在一起住吗?”
老汉轻叹道:“小老儿与他非亲非故,甚至可以说,对于这个孩子的事,小老儿知道的并不比二位公子多多少。”
“老人家说笑吧?”曲瑞嘿然道,“我们只是知道那孩子叫虎子而已。”
老汉见李仲飞始终没有动筷,又让了几句才道:“小老儿除了知道他叫虎子,还知道他是两天前被林师傅的朋友送来此地,至于其他的嘛,唉……这孩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问他什么也不肯说,问的急了,便嘟囔三个字,我们也听不懂什么意思。”
“哪三个字?兴许与那孩子的身份有关也说不定啊。”曲瑞瞅瞅李仲飞,又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
老汉将菜盆向他面前推了推,微微皱着眉头道:“好像是‘李仲飞’三个字。”
曲瑞刚要将满嘴鸡肉咽进肚里,闻言一口气没换利落,被鸡肉卡在咽喉处憋得满脸通红,指着李仲飞口中“呜呜呜”的直哆嗦。
老汉忙递给他一碗水,又帮他在后背处顺了顺气,奇怪道:“公子能听懂?”
“他,他,他!”曲瑞拼命咽下鸡肉,喘着粗气道,“他就叫李仲飞!”
老汉一怔,看向李仲飞道:“小老儿也想过是个人的名字,可始终没敢确定,难道天底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公子莫非与那孩子认识?”
李仲飞摇头道:“素昧平生,晚辈的亲友之中也没有这么一个孩子。也许他说的三个字只是与晚辈的名字相近,甚至根本不是人的名字。”
曲瑞不解道:“不是人名还是能是什么?”
“如果是地名呢?或许还可能是一件特别的东西。”李仲飞沉吟道,“反正一定与他关系极为重大罢了。”
“李仲飞……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不像是什么东西啊?”曲瑞咬着筷子尖喃喃自语,突然发现李仲飞一张俊脸变得乌黑铁青,愕然道:“公子不舒服?”
李仲飞一巴掌拍过去,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才是个东西,不对,你小子根本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