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周一茹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言宸,她正准备跟他打招呼,言宸却直径走过她的身边,一个侧脸也没给她。
中午的时候,她看到言宸拿了个水桶放在她的身旁,“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清晨给我浇花,扫地,煮水,洗衣。”
周一茹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家伙就又只剩下背影了。
而从这一天开始,周一茹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没见过文伯,但她也很识趣的并没多问。
时间过去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夏季。
这一日,周一茹去集市里买米,就听闻了一些新鲜的事迹。据卖米的老板所说,自从半年前城郊那个食血妖消失之后,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一段的日子,现在又开始不太平了。
“怎么不太平了?食血妖没有了,大家夜里都不用怕被咬破脖子了。”
“唉。”米铺老板边说边摇头叹气,“这战乱的年代,怎么连过个小日子,都这么难呢。”
“啊?怎么回事?”周一茹笑着打听,“不是说,城郊的那个食血妖已经不在了吗?”
老板苦恼着脸,“食血妖是没有了,但天晓得又出了个什么妖,反正就是天下不太平咯。”
周一茹问,“是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可不是吗,唉,以前的妖孽是专挑活人下手,现在的妖孽啊,专挑死人下手!”
“什么?”周一茹很吃惊,“专挑死人下手?这话怎么说?”
“最近这一个月来,我们村都已经丢了十几副男男女女的尸体了,大家都找了一个月,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你说这不是妖孽作祟,是什么呢?”
“是已入葬的吗?”她望着米铺老板,“还是刚刚死去,还未入葬的?”
“唉。”米铺老板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这民国建国以来,咱老百姓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还不如咱以前的大清朝来的安稳。”
周一茹提着米,才走出米铺没几步,就瞧见一个老妇人双目空洞,眼神呆滞地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很快,老妇人身旁就围满了一群人。
大家交头接耳,叹息声连连不断。
“这位大婶怎么了?”周一茹向旁人打听,看这妇人的模样,家里定是出了大问题,而且和她女儿有关。
“唉,她女儿得了病死了,这死了才没两天,尸体就不见了,真是可怜。”旁边一位好心的阿婶告诉周一茹,“这张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死了也就算了,还不能入土为安,你说,她怎么能想得通呢,这才没两日功夫,这张婶就疯了。”
“好像听闻最近有很多尸体都不见了,有这回事吗?”她继续问。
“可不是吗,这半年前啊,咱们怕那食血妖,夜里都不敢出门,这才安稳了半年,现在啊,这些人夜夜都守着死人墓,生怕才下葬的家人尸体又消失不见了。唉,这世道啊……”
“那被偷的大多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死人呗。”
“额,大婶,我问的是年纪,性别,之类的。”
大婶摇摇头,挥挥手道,“我也不知道,这么晦气的东西,听听也就过了,哪有心思去记那些事儿啊。”
集市上大家都在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周一茹回去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她经过多番打听,也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的大概。
听说是一个月前,有一个年轻男子不幸落水,他被救回来时还好好地,当天夜里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第二天尸身却在家里不见了,然后尸体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堆黄色的泥。再然后,村里就开始接二连三的丢尸体,而且丢的还都是刚死不久的年轻男女的尸体。
这一切的事情,跟那个落水的男子真的有关吗?为什么这件事的开端要从他开始说起?难道说这只是个巧合而已?落水被救回来的人,又怎么会好端端夜里忽然死了?尸身消失的地方,那堆黄泥,又是什么?
周一茹埋着头思考着走到院子里,就瞧见了早上在市场上碰见的那个发疯的大婶正坐在石凳上,而她的对面,坐着的人竟然是方言。
方言……
自周一日来到这里的半年时间内,她见过方言的次真的是数屈指可数。就她所见而言,这半年来,她甚至都没有看见过方言踏出过他那间屋子一步。
然而此刻,他却在青天白日下,陪着一个毫不认识的人,款款而坐。
初夏的晌午,阳光并没有很刺眼,而方言的美好,似乎他只要往那边一坐,就可以是一副画卷,美得丝毫也不用任何修饰。
今天的方言穿了一件银白色的儒衫,外面又套了一件丝质半透明的外衫,外衫上画着黑白的水墨山水画,而他身后的银白色发丝,也衬得他肤色更是莹白。
方言提着衣袖倒了一杯茶递给大婶,“张婶,您好些了吗?”
拜托!这声线,可以再好听一些吗!
方言的声音并不大,周一茹站在十步之外,她都能听得清楚,甚至觉得方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柔到可以把她融化掉。
坐在方言对面的张婶一张脸极度憔悴,一双眼被哭得赤红,她此刻的状态比先前在集市的时候,并没有好上多少。
“您不用怕,或许我们可以帮您。”方言的语调很柔,却听起来仿若一字一句都稳如泰山,好似只要是他说的话,就能让人有极度的信服感。
眼前的这幅画面,尽管是再如何的美好,但周一茹却知道,这对于张婶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
她微微叹气,想了想自己当初来到这里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18号公馆,从不入平凡之人,但凡能入其门者,不是被妖鬼缠身,就是被鬼怪附体,而之前所有的事,都是言宸在处理的。
然而此刻,能让足不出户的方言在青天白日的坐在这里替人斟茶,可见这件事它到底有多可怕?
周一茹再去瞧张大婶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想起了半年未见的文伯,也不知文伯这半年间过得可还好呢?以及他跟他女儿‘张雯柔’之间的到底怎么样了呢?
周一茹正在出神,手里提着的米忽然有一股力道在拉扯,抬头一看,言宸那个冰冷的家伙,正冷冷地瞧着她,“还不拿去厨房。”
此刻,周一茹更想念文伯了,自从文伯不见了之后,她就成了这里做牛做马的小跟班了,每日清晨起来,要浇花,要扫地,要煮水,还要洗衣。
最可怕的是,她还要做饭!
虽然这饭也只有她自个儿吃,但总归是黑暗料理,难以下咽,也亏得她还吃了大半年时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言宸和方言,是不用吃饭的,而她要吃。
“你说这尸体消失的事,到底是妖物作祟,还是鬼怪作祟呢?”周一茹放好米就找到了言宸,她托着下巴脑洞大开的想搞清楚这件事,而言宸的消息向来是灵通得很,她觉得他肯定会知道些什么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言宸一如他万年不变的冰冷。
周一茹讪讪,“这不是家家户户都不得安宁吗,咱们‘18号公馆’不是替人们服务的吗!我身为公馆一员,也是需要关心关心的嘛。”她尽在瞎扯一堆。
因为‘18号公馆’从来就不是替人服务,它只存在于虚幻与现实之间。
偌大的‘18号公馆’坐落在北平大街最繁华的街道,一般人却瞧不见它,而唯一能入得了门的凡人,‘不是被妖鬼缠身,就是被鬼怪附体,’然而,救与不救18号公馆,从来都不会因为你是谁,是好人或坏人而决定。
总之,这世间一切妖鬼,都能与‘18号公馆’有关,但它管与不管,救与不救,从来就不受道德和法律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