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水清手里各项工作稳定推进,她最近比较清闲,规律地按时上下班。刘晓间刚结束一宗大案,又因公负伤,也正是清闲的时候。
这日,水清被刘晓间拉去他宿舍包饺子。水清没包过饺子,但包过包子啊,想来应该差不离,无非是和面,调馅料,擀面皮,包起来。
实际也的确容易,刘晓间北方人,是会包饺子的,并且自认为包的不错,负责擀皮,而水清负责包馅。
“哎,不是,你把手这样,虎口一夹,这样皮薄馅多才好吃。”
“这样?”
“对了对了,是这里,看,这么一捏,要把握好尺度,距离边缘一点点的时候,你再琢磨琢磨。”
前几个捏的不好,做出来的样子奇形怪状,馅料溢出来的,被他说“‘眼大肚小’太贪心,馅料放得太多”。馅料少的,被他说“你这是包馄饨呢还是饺子呢?”下结论道:“天可怜见的,看似好好的一个人,竟是个痴傻儿。”
水清气结,便把手里的面粉往他脸上抹去,你来我往,两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最后水清自己搜了视频教程,包了元宝的,柳叶的,三角的各式各样,显摆地说:“我包的多好,分明是你故意不教我好,惭愧了吧?你内心黑暗点没关系,我不介意。”
“快看,有人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包好饺子,煮开一锅水,他们打算一次性全煮了,再就着煮饺子的汤下几根青菜,叫一份广式烧鸭外卖。广式烧鸭和北京烤鸭不一样,广式烤鸭在鸭的肚子里放有卤汁,卤汁在烤制的过程中渗入鸭肉,吃的时候连皮带肉一起吃,是一道菜。北京烤鸭吃的是脆皮,用面饼夹着酱和鸭皮,更像是一道面食。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刘晓间去开门,黎水清在厨房看着饺子的火候,刘晓间告诉她等着水开了就到点冷水,再煮开,再倒冷水,那么来回三次,饺子基本上也就全熟了。
水清许久不见他回来,从厨房探头出去,看到刘晓间站在门口,手中提着外卖,和一位站在门外,面容精致,穿着打扮都是贵妇样子的女性僵持着。
水清出声询问:“怎么了?”
贵妇看到她,和气地笑了笑,向刘晓间说:“大老远来,不让我进去坐坐?”
刘晓间侧身让她进来,关上大门,把外卖拿到厨房,对她说:“那我是妈,你不用管她,她一会就走。”
水清看他脸色不太好,应了一声:“哦。”
刘晓间起了个锅子,把烧鸭放到锅里,待烧鸭热得差不多了倒上卤汁,把烧鸭和卤汁一起煮开。熟食暴露在空气中,容易滋长细菌,水清肠胃脆弱,不小心容易患肠胃炎,买回来的熟食都会再一次煮透,虽然破坏了一些风味,但保证了食品安全。第一次一起买熟食的时候,担心刘晓间觉得破坏味道,让他分两份,一份不煮,一份煮开,但刘晓间说没关系,都煮一煮更入味,也就随她了。
刘妈妈换好拖鞋,走进来,看他们在厨房煮饺子,说:“好久没吃饺子了,你们做的够三个人吃吗?”刘晓间没反应,水清觉得场面略微尴尬,硬着头皮回答说:“够的,您先在外面坐一会吧。”
青菜、烧鸭、饺子,分别盛在三个盘子里,端出去。
刘妈妈正在客厅里看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看东西煮好了坐到餐桌旁,观察盘子里的饺子说,看向黎水清,问:“这都是你包的?人长的漂亮,饺子包的也好,心灵手巧的。”
刘妈妈尝了一口饺子说:“味道很好,咸淡适宜,还是三鲜馅的,和晓间姥姥做的一样。”刘妈妈边吃饺子边问,“你们是?”
黎水清只觉得头皮发麻,认识刘晓间那么长时间,他的各种样子几乎都见过,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一样面无表情,不说话也不搭腔的样子,只安静地吃饺子。刘妈妈看着平易近人,非常和善,刘晓间眉宇之间和刘妈妈有几分相似。
刘晓间可以不答话,水清却不好意思,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回答:“同事。”
刘妈妈也不理刘晓间有没有反应,只和水清闲聊,从饺子的馅料聊到市场经济,从厨房聊到商业地产,水清不得不拿出陪领导讲话的样子,适时附和,适时发表看法。
刘妈妈畅所欲言,看水清轻声细语的,没有一丝不耐烦,各种话题都能聊得来,可见平时涉猎甚广,颇有见识,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问水清:“姑娘叫什么?多大了?”
水清在桌子底下踢踢刘晓间的脚,刘晓间凉凉地说:“你没其他事情吗?今天就是来查户口的?”
“我没问你,我问人姑娘。”
水清只好回答:“黎水清,黎明的黎,水至清则无鱼的水清,今年三十了。”
“嗯,看样子小,想不到年纪刚刚好。”
刘妈妈又问了她老家是哪里的,父母做什么工作,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水清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了。
一顿饺子刘晓间吃的索然无味,水清吃得心惊胆战,三个人里大概就刘妈妈吃的自在。
快结束时刘妈妈话锋一转:“晓间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三鲜的饺子,我和你爸爸生意都忙,就你姥姥时不时给你做。”
“不记得。”
“一晃眼一年过去了,又到了你姥姥生日。”
水清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十分为难,正考虑要不要说有事先走,刘晓间突然对她说:“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
黎水清如蒙大赦,刚要站起来,不料刘妈妈说到:“刘晓间你家教哪去了?就让人姑娘自己回去?”让水清没法走了。
刘妈妈用纸巾擦擦嘴角,说:“好了,我也该走了,晚点你送人回去。”又对黎水清说:“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倔强,性格别扭,不讲道理,你只要不事事迁就他,也就不会被他欺负了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黎水清正想着该如何回应,刘妈妈拍拍她的肩膀,向门口走去了。
黎水清在收拾厨房的时候,刘晓间只在客厅坐着,也不帮忙,水清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悄悄观察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不小心和他的眼神对上。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你是我女朋友?”
“你都不介绍,我自己说多奇怪。”
“干嘛要我介绍你才说,你自己说是我女朋友还不好意思了?”
水清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你对你妈妈,怎么和仇人似的?你妈妈大老远来看你,还要看你眼色说话。”
“咦,这就选边站,我妈夸你看着年纪小,就把你收买,真是要打发的。你是不是发现讨好未来婆婆比讨好我更重要啦?”
黎水清忍住没有给他一个白眼,把手上残余的水珠甩他一身,被他抓住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不过,她一向对我的同事没好感,今天对你这么和善,你可得小心了,中国婆婆都很可怕,你这种怂包根本无力招架。”
“你凭什么给中国婆婆扣帽子?你给全中国的婆婆道歉。还有谁是怂包?你才怂包,你最怂!”
“好好好,你不怂,你就是脾气好,人见人爱。”刘晓间笑起来,胸腔震动着她的后背。
待他平静下来,水清说:“和父母有什么好怄气呢?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不可原谅的事情?”
“你猜。”
“她不让你早恋?破坏了你的恋情?还是家暴你?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哈哈哈,黎水清,你可以去写剧本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严肃点,我可是说正经的呢,一个都没猜对吗?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小时候她和我父亲生意都忙,常不在家,感情自然不亲近。姥姥把我和我哥带在身边,一个老人家,带两个皮小子,难度不小。后来她离婚来南方,把我带过来,当时不知道姥姥身体已经很差了,直到她去世前都没能见着最后一面。”
“你姥姥也是她的妈妈,她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我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和她好好说话,久而久之,就忘了怎么和她相处了。”刘晓间从背后搂着她,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像一只大猫。
傍晚刘晓间把黎水清送回新区的家里,顺便留下过夜。
此刻刘晓间正在接电话,对方在那头暴跳如雷,粗口连篇,几乎把他祖宗三代都骂透了,他在这头镇定自若,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沙发的边缘,语气温和言辞温婉地表明立场,但眼神之冰冷,看得她心底发憷。
对方终于挂断,刘晓间拨通一个号码:“XX那个案子,查到哪里了……抓点紧,和检察院那边多沟通多配合……人手不够?你打个申请加派……那边着急了,最近可能会有小动作,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刘晓间回过头来对她微笑,眼神如此温暖明亮,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刘晓间是个有耐性的人,比如晚上她想吃烧烤,他说好,但却在路上说起上次她吃烧烤的后果,新闻报道里关于烧烤原材料的检测等等,条理清晰,循循善诱,让她主动提出放弃的想法。类似的事件次数多了,水清明白刘晓间就是表面上顺从她,尊重她,实际上只要他想,不论是在白天还是在夜里,便极尽诱哄之能事,不达到目的不罢休,最后总能得逞。
尤其床笫之间,他总在诱哄她全身心屈服之后,动作杀伐决断如狂风暴雨,让她节节败退,防不胜防,如在破涛汹涌的大海中沉浮,又或是被猎豹撕扯的食物,几度以为自己将窒息而亡。
他们刚结束了一场耗费体力的床上运动,黎水清被刘晓间松松地拥在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头顶是他呼出的气息,后背和腰肢感觉到他轻轻地抚着,暗暗地撩拨她的情绪。
周围太安静,房间里灯都没有开,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小区内路灯的光线,缱绻之后的满足让黎水清身体疲惫但大脑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