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以后,我骑着车在街上四处游荡着,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虽然刚刚灵机一动,有了卖手机换钱这个鬼点子,可是我们这个用穷乡僻壤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小城市,彩屏手机还没有大范围的普及开来,市面上人们常用的也都是一些黑白屏的手机。我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拿去给那些收购的人瞧,他们懂得起吗?
捧着一块璞玉,却担心没人懂得欣赏它的美,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本来是满心欢喜的出门,真到了要寻求问题解决的出路时,我瞬间就焉了。
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前段时间我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想看看能不能摸出几个钢镚儿来,好去二十九街坊的黑网吧里打打传奇,差点儿连床都给掀了,结果除了一本小学时候搜集齐的动漫集邮册,连根狗毛都没找着。说起这集邮册,当年的确是个好东西,就是那种凑齐所有人物贴纸就可以拿去小卖部换十块钱的东西,我曾经找了好久,就是不知道它去了哪儿,没想到这会儿给翻出来了。捧着这本集邮册,我乐滋滋的去寻小学母校门口的小卖部。
这家小卖部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开在那儿,生根发芽,铺面比我读小学时扩大了不少,那个老奸巨猾的老板儿是我看着从一个年轻小伙子混成如今的中年大叔的,这家伙不知道赚了我多少钱,是时候让小爷收回点儿成本了。
“啪”的一声,我把集邮册扔在了柜台上。
“哎哟我当是哪个嘞,原来是小财神爷,怎么着,又来照顾我的生意了?”老板正蹲在收银台里数钱,手里攥了一大把零钞,一看见我来了,直接把钱丢进了盒子里,站起来跟我搭讪。
“今天想买点啥?”
“啥都不买,我是来兑奖的!”
“兑奖?兑啥奖?我这里现在可没什么抽奖活动了。”老板一头雾水。
“喏,你看,就是这个。”我点了点柜台上的集邮册。“小学时候我在你这儿买的集邮册,我凑够了,当年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今天被我翻了出来,拿来吧,十块钱!”
老板看了看柜台上的集邮册,又看了看我,像在审视一个外星人。
“嘿,你娃才搞笑得很哦,几年前的东西,早就过了兑奖时间了,你现在拿来喊我给你钱,你是不是中午饭吃多了胀傻了?”老板说话有严重的地方方言特色。
“你才胀傻了,当年买的时候你又没说有时间限制,我不管,赶紧给钱!”
“老子给你两坨子!”老板说着从墙角拿起一根扫帚,连捅带哄的把我赶出了门。
“你给老子等着,过两天叫一伙兄弟来把你店子给你砸了!”我捂着脑袋落荒而逃,还不忘了撂下一句狠话。
当然,这件事最后我也确实跟我的兄弟们说了,然而他们看我的眼神,跟老板瞅我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想起这件事儿,我叹了口气,瞧见迎面有两个黄毛走了过来。
话说自从我爸回来狠狠地批评了我那几撮黄色的刘海以后,第二天就押着我去理发店给剪了,弄得我怪不自在的。要知道我的“聚义堂”里,每个兄弟都以染黄毛而感到自豪和骄傲,感觉被我爸这么一整,自己都要丧失在帮会里发号施令的权力了。
伤心完了集邮册的事情,又开始懊恼头发,我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无望。
两个黄毛本来正说笑,突然着见了我,就那么往路边一站,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喊了一声。
“大哥好!”
嗯?我仔细打量了几眼,想了半天才认出来,原来是我帮里的两个边缘小弟。像这种纯粹的小角色,平日里想见我一面都比较困难,毕竟我是老大,要有老大的架子,手底下那么多兄弟,不是谁说要见我,我就得抽出时间来搭理的。
“嗯,你们两个也在逛街啊,去吧去吧,我现在没空,有点事情。”
“那我们继续溜达去了,大哥慢走。”两个人依旧是毕恭毕敬的答话,不敢有丝毫造次。
我冲他俩甩甩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骑上自行车,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走。
诶?不对!
霎时间反应了过来,话说这些小子成天在街上瞎晃悠,对周围的商家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了,说不定知道些卖手机的门路。
“喂,你们两个,回来回来。”
两人本来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听见我在身后一声大喝,打了个激灵,马不停蹄的跑到我跟前。
“大哥,怎么了?有事找我们?“
“嗯,我这儿有点小麻烦。问你们个事儿,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收手机的地方,要那种收得起好手机的。“
两个黄毛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想立即接话又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触了我的霉头。
“这附近好像没有你说的收手机的铺子。怎么着?大哥你是要买手机,还是卖手机。“
“噢,我想卖个手机,最近有些缺钱花,手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
“我……“两人中有个瘦子,皮包骨头看着就像是只猴,还是长期营养不良的那种类型。
瘦猴儿想了想,像是要出个主意给我。
”大哥,我有个表哥,我记得他好像在做这方面的生意,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哦?你有这种门路吗?给你看看我的手机,你给盘算盘算,值多少钱。“
我随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丢给他,瘦猴儿手忙脚乱的接住,反正我是不在乎,丢给你你要是没接住,那摔坏了就是你的事情了,跟我可没多大关系。捧稳了以后,瘦猴儿开始仔细打量,越看眼里越是散发出贪婪的目光。
“大哥,这手机值不少钱吧?我还没见着有几个人用这种手机。“
“一般般,我爸在广东做生意,这次回来顺带给我捎的,买的时候花了三千多,你看清楚了好给我个底儿,价钱太低我可不卖。”
“这……大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说我表哥是干这一行的,我自己可是一窍不通,哪儿能给你估这个价。”瘦猴儿一脸纠结的跟我倒苦水,显然是真的憋不出来。
我想了想,也是,这货恐怕连这手机都没摸过几次,哪里有本事来谈价格。不过我这儿当下确实有些紧急,想赶紧把这桩买卖敲定了。
“那这样,你现在就带我去你表哥那儿,让他看看,我有急事要用钱。”
“这……大哥不瞒你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表哥他忙不忙。“
瘦猴儿眼珠子在眶里转了一转,像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得了,事成之后我会给你点儿跑路费的,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人。“
跟这帮人打交道的日子久了,有些什么鬼心思在我面前卖弄,一眼就能看穿。吞吞吐吐的,无非就是想从这杯羹里捏出点油水来润润自己的嘴。
“好嘞,那我这就带你去找我表哥,自家表弟的面子还是要卖几分的。“
果不其然,一听我许诺要给好处,这货马上屁颠屁颠的要给我引路。他可不担心我出尔反尔,毕竟作为大哥,这一点对手下起码的诚信是必须要有的,我在帮会里一直都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吐口唾沫就成钉。曾经我在帮会里说要给二把手找个女朋友,第二天就在我们职中给他物色了一个,两人现在都好着,我的名声也就是这么传到下面去的。
旁边另外一个矮个子脸上的肉抖了抖,表情精彩,羡慕不已。心里估计在咒骂瘦猴儿,顺便悔恨自己身边没有这种关系。这可不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透过现象看本质,先是跟老大拉拢了关系,二是可以赚一点儿外快。天上有馅饼儿掉下来,砸破头都要去接住啊。
于是,瘦猴儿在前面哼哼哈哈的带路,顺便还充当起了主人翁,不停地跟我讲这附近哪里哪里东西好吃,哪里哪里有美女服务员可以看,我和矮个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路上矮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瘦猴儿领着我们不知道七荤八素的拐了多少个弯儿,终于在一个挂着“旧物回收“招牌的店子前停了下来,这应该就是他口中“表哥”所开的店面了。
“大哥,你在外面等我一下,表哥估计在里屋,我进去给你叫啊。“
”嗯,动作麻利点,我赶时间。“其实我根本就不赶时间,要不然也不会在路上听他东拉西扯那么久了。
瘦猴儿点点头,钻进了店里。大概过了有一分钟,带着一个眼镜儿走了出来。
“表哥,这就是我们帮会里的一把手,杨大哥,他想卖个手机,我就给带到你这儿来了。“瘦猴儿一副讨好的嘴脸,我一看,嘿这小子,估计还想两头通吃,从他表哥那里也扣点泥下来。
“你们这帮屁孩儿,一天到晚就知道拉帮结派,什么大哥小弟的,别搁我这儿说。喏,手机拿来我看看。“
眼镜儿估摸着三十来岁的样子,这个年龄段的人,自然是对我这种屁孩儿不怎么感冒,看他那嫌弃的表情,估计也没盼着我能拿出什么好货来。
“啪“,我直接把手机丢在了柜台上,跟谁装大爷呢!搞清楚,顾客就是上帝,送到你门前的买卖,你还跟我装。我最讨厌这种人,一边想赚人家包里的钱,一边还把自己的招牌敲得震天响。
眼镜儿应该做这一行很久了,至少还是识得好东西的,只是眼角的余光扫了我的手机一眼,态度立马就变了个样。
“哎哟你就这么乱扔,糟践东西呢!我看看我看看。“
他如获至宝的拿起手机,仔细的上下翻看着。
“我说你看完了没,看完了赶紧出个价!要价钱合适的话我就卖了,不行我就去找别人。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这儿急着用钱呢,不然也不会拿出来卖。“
我对这种前后态度截然不同的小贩实在是没什么好感,说话的语气也稍微生硬了一点。
“好事多磨嘛,你这么心急我怎么能准确的给你估价。话说,你这个……“
眼镜儿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说话的语气里藏着一丝狡诈,我轻易的就察觉了。什么你这个你那个的,估计接下来你就要开始数落这手机的毛病了,然后顺势砍价,我会上你的当?
”老实说吧,手机这东西买来就掉一半的价。“
”所以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看看你要怎么玩儿。
”不过呢。我看你也是才用不久,模样也还挺新的。这样,我出个一口价,1500,怎么样?“
“1500?你怎么不去街上直接抢,这样来钱来的更快些!”
这小子还真狠,一来就给我砍掉了六成,这个价格我根本不能接受,也懒得多跟他废话了,浪费时间,直接要从他手里拿回手机。
“别别别,你这个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要是价钱你实在不满意,咱们好商量嘛。“眼镜儿急了,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飞走。
”什么叫实在不满意?是特别不满意!“你想做成这笔生意是吧?也行,给个我满意的价钱。
”那这样,1600你看行不行?”
费了半天口水,就给我加了一百块钱!早在来的路上我就仔细算了算,如果胡凃一年的学费照着1200块钱来算,撇开生活费不计,起码我要保证给他凑够两年的学费,最低也是2400,1600离这个数字差了整整三分之一,我能接受才怪!而且我的手机拿到手也才一两天,连电话卡都还没去办,更别说用了,也就自己拿来摸了摸。
“2400,少一分钱我都不卖!”
“1800,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要不卖就拉倒。”
“我说2400就2400,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这么好糊弄?还不卖拉倒,大爷送你一句话,不收拉倒!”
这种砍价的伎俩我不知道从我妈身上看到过多少次,但凡是去商场买衣服,店主喊什么价格我妈都先跟对方砍一半,丝毫不让。一般这个时候对方都会说确实卖不了,我妈洒脱的很,你不卖就算了,我去别家店逛逛,就不信没有相同的款。走出商店大门这一步,交易基本就成了,商贩会在后头假装内心激烈的挣扎一番,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然后叫住我妈。
“诶,你回来你回来,要得嘛,就你说的价格,我这也是开门生意,一分钱没赚,还倒贴几十块钱进去嘞。”
我妈可不听你叨叨,钱一给,东西提上就走。
现在眼镜儿要跟我玩儿这一套买卖套路?说实话家里有个会砍价的妈,还有个做生意顺风顺水的爹,我这个当儿子的只要不是真傻,多多少少能取点经吧。
我怒斥完眼镜儿以后,抓过他手里的手机,推上自行车就要走。步子不紧不慢的,我保证走不出十米他就会在后面喊我。
此时眼镜儿的表情也是精彩的,外人一看简直就是内心苦斗啊,瘦猴儿也在旁边推了推他的手臂,跟他使眼色。
“你回来!别走,2400,我收了!”
“噢?你想通了?”果不其然,我转过身来,此时连五米都还没走出去。
“你在外面等一下,我进去给你拿钱。”
被我识破了伎俩,眼镜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愿意多说,转身进了店铺里屋,动作来得很快,生怕我反悔。
我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约莫过了五分钟,我在外面开始不耐烦的催了,他这才钻了出来。
“给你!“
他递过来一把钞票,有些百元大钞,还有些零钱。我这人吧有个优点,就是不太爱较真,加上这桩买卖又是我手底下兄弟推荐来的,索性也就懒得点数了。一把抓过钱,我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面值的丢给瘦猴儿。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跑路费。“
“谢谢大哥,谢谢!“瘦猴儿乐开了花。
“好了,既然完事儿了,那我也就走了。“我也懒得墨迹,毕竟我还有正事儿要做,把手机重新丢回柜台,我叉开腿跨上自行车就走。
似乎瘦猴儿和他表哥在身后窃窃私语什么,隔得太远了我听不清。管他的,当务之急是把钱交到胡凃手里,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胡凃,你等着,我给你送学费来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激动,想仰天长啸一声,又怕路人觉得我有神经病,只是脚下加快了频率,骑车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我该怎么把这笔钱给胡凃呢?这个问题我又愁开了。
毕竟在这个年头2000多块钱也不是笔小数目,我要是直接找到他大大咧咧的往他手里一赛,恐怕以胡凃的性子未必会接受。而且现在我俩的关系已经在一个冰点上,说不定这种做法会让他觉得我是在可怜他,伤了自尊心可不好。我已经不再是个年少无知的孩子了,关于人的自尊心这一点儿,我自己也有颇深的感受。
要不,找人转交?我思考了一下,分分钟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还是相当于直接告诉他,这笔钱是我给的嘛!找不熟悉的人不安全,拿上钱跑了咋办?找熟悉的人吧,胡凃非得逼转交的人说出来背后指使。
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一路上骑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胡凃家楼下。还是熟悉的铁将军把门,反正以前只要胡凃去上学了,他家就是这幅面孔,我推测他又跟他妈一起出诊去了。
一想到他背着医疗箱,走的是一条完全违背自己内心意愿的道路,我就有些焦躁不安。
“喏,这是给你的!”
“谢谢哥哥!哈哈,我也有自己的玩具了。”
他家旁边的院子里,有两个小孩子正在打闹。其中一个年龄看起来稍大一点的小孩,把自己手里的魔方塞在年纪较小的孩子手里,听对话,显然是馈赠的礼物,小朋友雀跃起来。
现在的孩子可比我们小时候强多了,像我跟胡凃处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除了玩儿泥巴就是满世界跑着滚铁环,如今他们的玩具各种各样,都有魔方这种烧脑的东西了。不过这些孩子还知道送礼物给别的玩伴儿,这一点倒是我很欣赏的,毕竟我都是用抢。
送礼物,送礼!
我冥冥之中似乎抓到了一丝灵感。
既然明着不能给,暗着来还不行吗?我真是越来越机智了,掉转马头我就走。
半小时以后,我又出现在胡凃家楼下,这一次手里捏着一张写好字的牛皮纸。
把钱从裤兜里掏出来,仔细的整理好卷起来的边角,顺便清点了一下数目。诶?数目不对啊!怎么少了50块钱!我又点了几遍,还是少了。
原本我是以2400的价格把手机卖给了眼镜儿,除去给他表弟那50元的跑路费,应该还剩下2350。但是现在我数来数去,也只有2300块钱。我很肯定在路上我没有遗失过,毕竟这么多钱,我都是顺手揣在内兜的。检查了一下内兜,也没有破损。
妈的!
我突然想起了走的时候眼镜儿和他表弟在身后嘀嘀咕咕,现在反应过来了。一定是眼镜儿从中捣的鬼,当时他从屋里出来给我的钱的时候,本身就特意少给了50块钱。一方面,如果当时我清点发现数目不对,他会找借口说是自己数错了钱,大不了补给我就行了。另一方面,如果我没当着他的面数,后来再发现金额不对回头去找他对质,这个时候他就不会认账了。
防来防去,大家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坑了一手。
现在的商人,真的是为了几十块钱,连做人做事最起码的诚信都不要了!
尽量克制自己暴走的怒火,我知道现在再回去闹也无济于事了,算了,眼下还是做正事要紧。
把钱放进牛皮纸,整整齐齐的包了一个长方形,我做贼一样环顾了一下胡凃家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看见我。
该把钱放在哪儿呢?
胡凃家的院子就这么大,好像除了那株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银杏树,并没有什么可以藏钱的地方。而且按照我的想法,并不是要藏得让任何人读发现不了,是要让胡凃能够看到这笔钱,这样才能起到作用。
一屁股坐在银杏树下,抬起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挂在西边了,要是不赶紧找到个好地方放钱,等胡凃回家来,今天的工夫就完全打了水漂。
不得不说这棵银杏树长得挺好的,枝繁叶茂,从我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每年秋天掉些黄叶,第二年开春又会长得葱葱郁郁。目光顺着枝干往上爬,一直爬到了胡凃房间的窗子前。
窗子,嗯……窗子!
哈哈,终于找到藏钱的好地方了!
我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望着这颗老树,它有一截特别粗壮的树干伸到了胡凃的窗子前。
记得小时候胡凃经常跟我开玩笑说,要是有贼要进他们家,根本不必走正门,顺着这棵树就能直接爬进他的房间里。不过我不太确定这根看似很粗壮的枝干,到底能不能承受我现在的重量。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我挽起袖子,两只手抱住树干,它太粗了,几乎都要抱不住。一只脚蹬在上面,手上一用力,起!
我对于爬树还是比较在行的,小时候家背面是一座山,我们叫它南山。山腰处有一个兵营,鲜少看到有人出入,但是却种植了很多橘子树。每到秋天橘子熟透了,老远就能看见那一片黄。那时候小孩子家馋的不行,就约了小伙伴去偷。
我一般都是爬上树去摘,下面小伙伴那个塑料口袋接着。有一次正摘的高兴呢,院子里突然冲出来几只看家护院的狼狗,估计是绳子没拴牢固。当时吓得树下接果的小伙伴扔了塑料口袋就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山,我一个人蹭蹭蹭窜上了树顶不敢下去。
好在狼狗并没有追太远,我刚想溜下树开跑的时候,它倒是回头来了,守在我藏身的树下,我只能又缩回树顶。直到那天傍晚,有个兵娃子回来,看见狼狗趴在橘子树下有些奇怪,过来一瞧发现树上有个人。这才把我从树上解救下来送回了家,回家就不说了,还挨了我爸好一顿削。
这一头,我已经麻利的爬上了树,攀上那根直通胡凃窗子的枝干。
枝干摇晃的特别厉害,也不怪它不够结实,确实是我长得有点壮。心里有些怕,不过现在箭已经在弦上了,不得不发。我一点点的挪,慢慢的靠近胡凃的窗口。
三米。。两米。。一米。。
终于到了!
把叼在嘴里的装着钱的牛皮纸拿下来,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摆在了胡凃的窗台上,顺便检查了一下窗户框子的高度,免得从里面开窗时直接把牛皮纸给推下去了。
想着胡凃拿到这笔钱,心里一定是高兴地,毕竟有了钱,他就可以重回学校去读书了!
“啪。。啪.。”身下的树干开始发出接连不断的脆响,不好,要断了!
我大慌,手忙脚乱的往后退,退了还不足半米,树干终于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干脆的断掉了,我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
等我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右手胳膊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看样子可能是脱臼。胡凃他家这栋老式的瓦房楼层距离不高,二楼窗台离地面也只有三米多,刚好我是侧面着地,只是胳膊摔了。要真是脑袋着地,估计就只有去阎王殿诉苦了。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停留在这个地方,我强忍着剧痛从地上一点一点爬起来,也顾不得去管那截断掉的树干,左手推着自行车,慢慢离开这个院子。
相信胡凃会看到那个牛皮纸的,我期待着,想象着当他打开牛皮纸时,看到里面的钱,会激动地跳起来。
那个渴望读书的孩子,终于能重新回到课堂,我想这对一切于我而言,是一种压抑的宣泄,是当初误解他的一种心灵解脱。无论如何,我希望看见他下次从我家门口过时,肩上背的是他的书包,里面装着他最爱的课本。
而不是那个沉重地医疗箱,装着沉甸甸的,破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