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张辰光由于提前写信告诉了母亲卓玛自己回家过年的消息，等长途车慢慢驶进县长途汽车站的时候，他从车窗里看见母亲卓玛和两个妹妹已经等在了出站口。他在车里向母亲和妹妹挥了挥手，他们也看到了他，向他挥手示意。
下了车，大妹妹张玉丽从他手里接过一包行李，他自己背个行李，手里又拎着一个，一家人步行回家。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快到傍晚的时候进了家门。
放下行李，张辰光帮着母亲卓玛一起升火做饭，一边仍聊着自己在省城的见闻。
晚上吃过晚饭，他跟母亲和妹妹围坐在火塘边。
张辰光告诉卓玛，自己涨了工资，明年小妹妹读书的钱应该是能够支付得起了。至于自己结婚的事情，还不急，等过几年再说。自己现在读了个中专，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在结婚前再读一个大专或者什么，将来能够谋一份更好的职业。
接下来的几天，张辰光除了去看望自己的外婆和两个舅舅之外，就是在家帮助母亲做些家务和农活。其他时间都是在看从省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书。偶尔他也会想起小琳，想起她的笑脸。
年初六这天，张辰光在家吃过午饭，去了李军和王自强所在的村庄。
他先去的是王自强家。王自强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家，他们把张辰光让进了屋里。
他们告诉张辰光，王自强去年过完元宵节就跟着三舅的儿子去了HN，年前写信回来说过年车票太贵了，所以今年决定不回家，等过完年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回来。
张辰光在王自强家只聊了一会儿就告辞去了李军家。
李军今年过年没有去SC，他的岳父母来了他家里。张辰光进屋之后看到李军一家人都在。
他注意到有个年轻女人左眼有点歪斜，看人的时候总是拿右眼看人。李军介绍说这就是他老婆。女人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张辰光注意到她小腹好像有点隆起。
李军招呼张辰光在桌子边坐下，他妹妹给张辰光倒了一杯茶。李军的父母问起张辰光在城里打工的情况，张辰光都一一作答了。
他在李军家坐了挺长时间。回答了很多李军父母关于自己在城里打工的问题。
张辰光告辞的时候，李军陪着他一直走到了村外的大路上。等走出了一段距离，李军看见四下无人，便走到路旁的一颗老槐树下，张辰光也跟了过去。
李军看着张辰光说：“今天不好意思啊。正好我岳父母也都在，说话不方便。怎么样，你来找我有啥事吗？”
“没什么事情。我现在回家也少了。回来之后就来看看你和自强。我先去的自强家，他不在家。我才又过来找的你。”
“嗯。自强是去年过完元宵节去的HN，今年过年没回来。他经常会给我写信，告诉我他在HN打工的情况。他干活挺能吃苦，在那边作泥水匠。他说泥水匠的工钱比较高。自强年前给我写过一封信，说起他不想回来的原因。家里面有他弟弟在，他弟弟今年也17岁了，反正也不读书，家里留一个儿子帮忙足够了。他三舅的儿子在那边倒是混的挺好，跟着工地上一个GD人的包工头，好像做了泥水匠的头头。平时对他挺照顾的。自强信里面说，来去一趟HN，路上要好几天，他想明年春节再回来。我们写信从来不提信用社那件事情，但我知道那也是让他不想回来的一个原因。”
说到这里李军伸出右手撑在了老槐树上，低头用那条瘸腿踢了一下地上的一堆枯叶，接着说：“自强和我就像亲兄弟一样。当初干那件事情的时候，其实我心里知道，他完全是为了帮我才参与的。有时候我想想挺后悔的，当初不应该把自强和你都拖进来。现在你跟自强都出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有时候我觉得挺孤单的。”
张辰光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当初筹划信用社那个事情的时候，如果说李军是因为腿摔断了，看不到人生的希望。而自己是因为母亲生病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的话，那么王自强为什么要参与呢？他家的经济条件在小乡村里还算中等，家里有二十几头羊。弟弟那时候初中毕业也没考上什么学校，父母岁数也不大，好像不是特别需要钱的时候。
但是张辰光没好意思开口问这个问题。于是他说：“我看到你老婆好像怀孕了？”
李军抬头笑了笑。“嗯，呵呵。所以我现在啥也不想，只想把我老婆伺候好。生个小孩，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很开心。”
“恭喜你啊。下次孩子生下来，写信告诉我一声。我给他买件小衣服吧，哈哈。”
“谢谢。生完了我一定告诉你。你知道吗？那天我老婆告诉我怀孕的时候，我才重新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废物。”李军动情地说。“去年大概6月份的时候，省公安厅的人都回去了。信用社那个事情，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人提了。信用社里另一个女营业员，元旦前办了提前退休手续。新招的两个营业员都是年轻小伙，只有那个男会计还在。我现在只想等我老婆把孩子生下来，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要是孩子以后读书聪明的话，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读书，不要再像我这么没出息。”李军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很动感情，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
张辰光看到李军的情绪有些激动，想安慰他几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说：“嗯。反正我把工地上的地址也留给你了。你有事就给我写信吧。我先回去了。”
“好的。你在城里工作，自己也多加小心。下次要是自强回来了，我们三个再一起好好聚聚。路上小心。”
这一年春节，直到年初九张辰光坐上长途车返城，老村长也没来过他家。
11
过年之后，张辰光感觉自己和小琳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
小琳经常会跟张辰光开开玩笑，就像欺负一个大哥哥一样。张辰光觉得自己现在心态摆得很正，他就是把小琳当成一个顽皮的妹妹，所以两个人都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
3月份，张辰光的夜校又开学了，他不再有时间跟小琳出去逛街或者看表演啥的，但是他很知足。上班的日子能天天看到小琳，能看到她的笑脸，他觉得这就够了。
接下来几个月他都比较轻松。工地上的工作波澜不惊，张辰光对于自己负责的那块工作已经驾轻就熟了。所以他甚至去图书馆借了很多高中数理化的课本来补充自己的知识缺口。
母亲卓玛吃的药，他会记好用量，大概快吃完的时候，他就会去省人民医院的药房买好了给母亲寄过去。大妹妹张玉丽仍然在家帮助母亲干活，卓玛在一次信中说，村里有人想给妹妹介绍男朋友，问他的意见。他觉得大妹妹今年实足年龄也只有18岁，似乎还不是很急，可以等明年再说。卓玛便谢绝了人家的好意。小妹妹张玉芬这时候已经是初中三年级的下半学期。小姑娘学习成绩属于中等水平，不知道毕业能不能考上学校，卓玛和张辰光都感觉有点担心。
李军在5月份的时候给他来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的老婆已经生了，是个女儿。张辰光也为他高兴，在回信的同时，去商场买了一件小孩穿的衣服寄给了李军。
7月初的一个周一，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小琳突然提出请张辰光一起去夜市吃烤串。
张辰光有些意外，问小琳怎么今天想到一起去吃饭？晚上不回家吃饭没关系吗？小琳回答说她妈妈经常不回家吃饭，今天晚上她爸爸正好也有老同学请吃饭，让她自己去外公外婆家吃饭。她不想去，又觉得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所以想约张辰光一起吃饭。
张辰光便跟小琳商量好去农民巷那里的夜市，有一家烤串店不错。小琳先去，他随后就到，两个人一起走的话，他怕让别人看见。
下班后，张辰光先回了趟宿舍，在宿舍门口的自来水龙头上直接用毛巾洗了把冷水脸，再拿梳子蘸着水，把头发好好梳理了一下。回到宿舍，他看到宿舍里的人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偷偷溜出了工地的大门。
等他走进农民巷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小琳坐在烤串店门口的一个小桌子旁，边上有几桌顾客正在吃着烤串，喝着啤酒。
他走到小琳面前，打了个招呼，小琳抬头看到是他来了，就让他坐在了自己对面。
张辰光问小琳：“烤串点过了吗？”
“还没。”小琳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那我去点吧。你想吃点什么？”张辰光站起来说。
“随便，别太辣就行。”小琳抬头看着他说。
张辰光去门口烧烤摊那里挑了一些烤串，递给了店主，请他烤完送过来。然后他又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张辰光说：“这里人还挺多的。我和宋晨他们来过这里两次。这条街上，这一家烤的最好了。”
小琳还是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嗯。”
张辰光看到小琳今天好像不太想说话，就关心地问：“怎么啦？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啊？”
小琳抬头看了一眼张辰光说：“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说：“辰光，我跟你认识快2年了吧？还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家里人的情况，你能跟我说说吗？”
烤串店的女服务员给两人送来了两杯茶，张辰光先接过一杯，放在了小琳面前的桌上，然后把另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后说：“我以前跟你提起过，我家里就是我妈妈和两个妹妹。”
小琳问：“你妈妈和妹妹都还好吗？”
“嗯，都挺好的。大妹妹比我小两岁，在家里帮着妈妈一起干农活。小妹妹在县里的初中读书，上个月刚刚考完中考，还不知道她能考上什么学校。”
“你还准备回甘南吗？”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挺喜欢兰州的。甘南是个小地方，回去的话，我就一辈子做农民或者牧民了。要是能留在兰州的话，我还是想留下。要是我小妹妹能够考上兰州的学校，我想就在这里一直工作到她毕业再说了。”
“你父亲以前是做啥的？”小琳看着张辰光的眼睛问。
“我爸爸原来是我们县畜牧站的兽医。我爷爷奶奶都是武汉人，在文革中都去世了。我爸爸是家中独子。上山下乡的时候，他报名参加了，后来就被分配到了我们县里。他来的时候刚高中毕业，跟着原来畜牧站的老兽医后头学，自己也看书钻研。后来有一次去牧民家给牦牛看病的时候认识了我妈妈。邻居都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我爸爸就追求她。后来他们结了婚，就有了我和两个妹妹。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父亲去给一户牧民家的牲畜看病，晚上回家的时候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那一年我还在读初一。后来家里经济条件就不行了，我母亲的身体也出了问题，我读到初三毕业就辍学回家了。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考上高中了。”这时候正好女服务员端着烤好的烤串盘子过来，放在了桌上。
张辰光和小琳各自拿起一串烤串，小琳吃了一口，问：“那你后来怎么会想到要来兰州找工作的呢？”
“是一年前我妈妈病重住院，县医院的大夫治不好，让我们到省人民医院来治病。我带妈妈在兰州看病的时候，看到不少工地和饭馆门口都有招工启事。我回去之后就想再来这里找工作试试。结果第一家就是跑到咱们这个工地上来了，你说巧不巧？”
“那你妈妈的病现在看好了吗？”
“基本上好了。”
小琳一时也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就低头吃起了烤串。张辰光也跟着吃了几串烤串。小琳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长袖连衣裙，在夜市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可爱动人。
张辰光放下一个空竹签，又拿起一个烤串，看着低头吃烤串的小琳说：“你怎么今天想到请我吃烤串的？”
小琳抬头看了一眼张辰光，眼睫毛忽闪了一下，说：“没什么。跟你坐在一个办公室也这么久了，我看你之前也一直忙，没时间。其实我挺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噢，那是我不对，应该是我请你的。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复习迎考。考完之后，也没想到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你平时对我的帮助，真是不好意思。”张辰光有点惭愧地说。
“没关系，都一样的。”小琳说完，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今天请你吃饭还有个事情想跟你说，我妈妈给我安排了一家单位，让我下个月去上班。”
张辰光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一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刚才美好的心情被一扫而空。他勉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噢，是什么单位啊？”
小琳抬起头看着他，回答说：“是一家国企的炼油厂，让我去做出纳。”
张辰光看着小琳的眼睛，他想表现地尽量舒展一些，但他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好像不听他的指挥。他猛的抬起右手中的烤串，低头吃了一口，乘机回避了小琳的视线。
他在自己的脑子里拼命寻找自己接下来应该说的话，但他的脑子有点乱，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放下烤串，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当他把杯子放下的时候，小琳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泪光。
张辰光还是没有开口。最后小琳打破了沉默，她微笑着说：“不要紧。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联系的。再说，我不是要下个月再去吗？”
张辰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小琳说：“嗯。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眼睛却在小琳抬头之前，转向了烧烤摊那边。
没等小琳回答，他已经走向了烧烤摊。烧烤店老板正在烧烤架上烤着一大把烤串，看到张辰光走过来，就高声问：“想要点什么？自己拿啊。”小琳在背后看到张辰光好像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
吃完烤串，张辰光陪着小琳一直走到了小琳家的小区门口。张辰光与小琳挥手告别，然后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小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一个门洞后为止。
在回去的路上，他不小心又走进了农民巷。那家烤串店还开着，两个青年男女坐在了刚才张辰光和小琳坐过的那个位置上。
张辰光没有停下脚步。但在经过两个人身边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他们。
他看到那个女青年笑得很开心，右手拿着烤串，伸出左手在那个男青年肩上打了一下。那个男青年假装躲开，缩了一下脑袋，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张辰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当他走出农民巷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前，张辰光用毛巾蘸着冷水好好敷了一下自己的眼袋。他不想让小琳看出来。由于怕被同宿舍的其他人看出来，他是等到其他人都去食堂吃早饭了才起的床，所以洗漱之后并没有吃早饭，直接去了办公室。
张辰光到了办公室门前准备开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一般这个时候小琳应该还没到呢，他想。
他打开门，看到小琳的座位上是空的。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向桌对面小琳的位置看去，想象着小琳平时坐在那里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拿着热水瓶去食堂打热水。
等他打完热水回来，打开办公室的门，他发现小琳的座位上还是空的。这一天，张辰光一直等到下班，小琳也没有来。
次日，张辰光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小琳来了，正在办公室门口拿钥匙开门。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吃完早饭，把碗筷洗了，拿在手里直接去了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凳子移动的声音。门打开了，小琳看到是张辰光，笑了笑，说：“早啊，辰光。”
张辰光愉快地回答：“早啊，小琳。”他把门关上，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把碗筷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开口问：“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啊？”
小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又转向了别处，说：“昨天不太舒服，在家休息。”
“噢，那现在没事了吧？”张辰光关切地问。
“没事了。谢谢。”小琳回答。
张辰光已经连续考虑了两个晚上，最后理性占了上风，他告诉自己，如果他和小琳谈恋爱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不希望她离开，但他更清楚自己和小琳之间有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社会地位和双方家庭的差别太大了，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相信小琳也喜欢他，但是越这样，越只能增加双方的痛苦，不如乘现在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结束，痛苦会小一些。
他觉得能和小琳做个普通朋友也挺好，或者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吧。张辰光很想把这些话也告诉小琳，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他决定在行动上让小琳理解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希望能跟小琳当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便这对双方来说都可能会是尴尬而痛苦的一幕。
“其实你去国营企业挺好的。我听说炼油厂工资很高，福利又好。那里的财务部工作应该也挺轻松的吧。”他微笑着说。
小琳感觉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答说：“不知道。我妈妈托人帮我安排的。我就知道那是个大企业，有几千号职工。其他的我也没问过。”
“噢，那应该规模很大了。你去那里总比待在这里强啊。建筑工地本来就不适合你一个小姑娘一直呆着的，呵呵。再说既然是你母亲托人介绍的，肯定不会差的。”张辰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个月你去那里上班的话，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联系的。我没事就会去图书馆，说不定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见面。再说你也可以来工地上看看我啊。呵呵。”
“嗯。我知道。”小琳略显落寞地说。
整整一天，张辰光在小琳面前表现地就像一个蹩脚的话剧演员，极力装出轻松的神态和语调，回避着触碰双方敏感神经的任何可能。
晚上下班的时候，小琳收拾完随手的小包，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对张辰光说：“我先走了，辰光。”
“嗯。明天见。路上小心。”张辰光仍是以非常轻松的口吻回答小琳。当小琳拿着包走出了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上之后，张辰光在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结束了。
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极度的安静，安静地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应该要从现在开始，提前适应起没有小琳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张辰光头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绷着，避免一切他认为可能会勾起小琳误会的行为或者是言语。渐渐地，小琳似乎也理解了张辰光的举动，起码在神态和言语上，两个人又恢复到了过去的状态。
七月下旬的一天，韩会计把张辰光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告诉他小琳下个月不再来上班的事情，问他知不知道。
张辰光回答说小琳已经跟他说起过了。韩会计便说陇经理准备让他接替小琳做出纳的工作，这几天韩会计会协助小琳一起把工作交接给他。问他有什么想法没有。张辰光回答说没有什么想法。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张辰光便协助小琳做起了出纳的工作。
很快，七月份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到了。
这天下班之前，工地上送来了一批水电工的配件，张辰光在仓库负责收货。
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小琳已经整理好了随身的小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在等他回来。张辰光看到小琳的办公桌上已经空荡荡了，心里涌起一股悲伤。
“辰光，你回来啦。我准备回去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我就不来了。跟你道个别。”小琳看着张辰光说。
张辰光听到小琳这句话，突然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楚，他赶紧控制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说：“嗯。祝你好运啦。以后要是你有空的话，我们还可以见面的，呵呵。祝你在新单位一切顺利！”
“嗯，谢谢。那我先走了。再见，辰光。“小琳拿起桌上的小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张辰光微笑了一下，然后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小琳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关上，留下了一条门缝。张辰光背对着房门，听到门缝处传来门卫老王和小琳打招呼的声音：“小琳，下班啦？再见啊。”
“再见，王师傅。”门外传来小琳那熟悉的声音。
张辰光把手里的安全帽轻轻地放在了办公桌上，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