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到袁沐风过来，李明灏急急跑过去拉上他就跑，一边喘息说道：“沐风，快点快点，不然就错过莳音馆夕瑶姑娘表演了。你如果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要李叔去雷峰塔找你了。”
袁沐风心中莞尔，这登山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如果让人去找说不定更费时间。
他也不多说，随着李明灏上马车，李叔依然坐在车夫旁边。总算雷峰塔距离云霞街距离不远，在李明灏一路催促下，一行人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莳音馆门口。
日头刚没，华灯初点，云霞街也渐渐喧嚣起来。街上到处人头攒动，书生拱手作揖，商人呼朋唤友，还有小贩在边上大声的吆喝和隐隐的银铃笑声，让整条街好不热闹。
莳音馆明显比其他青楼妓馆的档次高上不少，老板也更懂得顾客心理。门口站着的四个俏丽侍女都是姿色出众，却不似其他青楼般只顾着笑脸迎客，急匆匆挽着客人进门。
她们四人只是一脸矜持的挂着浅浅微笑，恭谨又不失礼貌的分站门口两侧，有客人过来，则会一起向客人微微行礼，见到常来的熟客，还会道声某某公子晚上好。
她们这份矜持和礼貌，顿时会给人里面不同一般的感觉。
李明灏领着袁沐风跨进莳音馆，一个俏丽婢女迎了过来。她显然也是认识李明灏，行礼后微微一让，说道：“李公子，欢迎光临，请随奴婢来。”
三人跟着俏丽婢女进了莳音馆大厅，却没走到中间圆桌落座，而是步向大厅边缘，跨上几级台阶，进到了一个包间之中。
莳音馆的大厅显然经过精心设计。这栋四层的建筑每个房间都是以环形围合了中央大厅，站在楼上楼下的任何位置都能看到下面搭起的高台。高台正对大门入口，应该是重要表演之用。
高台上方各层还有一个面朝正门的小间，空间不大却是镂空，应该是为了个人表演准备。
一楼大厅围绕中间高台布置了内外双层的扇形观众区。里面一层如同普通酒店饭馆般摆放着圆桌座椅，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这个区域喝酒谈天，和普通青楼大厅并无二致。
在外面一层各房间的走廊下方却专门设计抬高了半层，用屏风隔成了一个个小型包间，每个包间都正对着表演的高台，因为包间经过抬高，反而能更方便欣赏台上的表演。
每个包间门上挂着帘子，门口都有小厮伺候，随时还可以拉下帘来变成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保证一些客人的私密需要。
这些包间主要是提供给有身份或者莳音馆的常客使用，如果客人与花娘互相看对了眼，还是要上楼进房间才能共度良宵。
袁沐风三人跟着婢女进入包间，等到两人落座，婢女才礼貌的问道：“李公子，还有这位公子，请问今晚有什么需要？要叫哪位姐妹过来伺候？”
婢女浅浅一笑，看着李明灏说道：“李公子，我们莳音馆新来了一批西北的葡萄酒，很受客人欢迎，两位公子需不需要试一试？”袁沐风对莳音馆婢女的推销功夫暗自感叹，相比起来雅湖轩和状元楼的小二可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李明灏此刻酒已全醒，对中午喝的葡萄酒却意犹未尽，点头说道：“这位是袁公子，你们这也有拉菲葡萄酒吗？先给我们先上一壶，然后来些招牌酒菜。对了，翠儿、彤儿、欢儿现在可有闲，如果有闲就把她们都叫过来吧。”
俏丽婢女马上换上歉意的笑容，躬身说道：“李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欢儿现在有客人了，奴婢去叫翠儿和彤儿过来陪二位公子好吗？”李明灏点头挥手，婢女也行了礼躬身退了出去。
两人正在闲谈，隔壁包间却突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李二公子，好几天不见了啊。自从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喝酒对诗以后，你就一直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躲着我们这些朋友，你这不是叫我们几个朋友伤心吗？”
李明灏显然认识声音的主人，听到说话就牙根紧咬脸色涨红，恨恨说道：“姓赵的，不要在这假惺惺，我们什么时候做过朋友？”
袁沐风惊讶的看了李明灏一眼，心中惊讶他中午说的人这么快就被遇到，而且听口气可不是简单不对眼那么简单。只是他现在不便插话，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喝茶。
“李兄，大家好歹也有同窗之谊，平日不过在学问上互相探讨切磋，偶尔可能语气稍有过重，但没想到李兄却这么记仇，有点太小家子气了。”这时候另一个声音接腔，虽然听起来斯文，但羞辱人却如软刀子割肉，让人痛了还不好反驳。
隔壁包间跟着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想来是里面花娘发出。只是听起来倒更像是在附和赵姓公子他们的嘲笑。
李明灏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显然正在怒火中烧已是爆发边缘。
“就是这个道理啊，方兄。大家同窗读书，这学问本来就是学出来的，某些人天赋不行平日努力努力还能补补差距，可这气度就不是学一学就能长进咯。”第三个声音也来凑趣，自然又跟了几声清脆的笑声。
李明灏脸色通红，忍无可忍下正准备过去找回场子，袁沐风却轻轻拍了拍他握紧拳头的手，安抚说道：“明灏，现在这大庭广众你冲过去，我们又不占理，不是正中了他们的计嘛。”他接着又皱眉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想来李明灏敢跟江南道都指挥使儿子硬抗的背景，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撩拨他才对。
李明灏强压下胸中怒火，低声向袁沐风介绍隔壁包间的几个人。
原来李明灏与隔壁三人都是杭州第一书院青云书院的学生，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叫赵黎，是杭州太守的大公子。最后一个说话的叫孙扬，是杭州司马的三儿子。
按李明灏的说法，这两人才是大大的纨绔子弟，平日仗着家中权势，偷鸡摸狗、殴打良善、调戏妇女的勾当没有少做，他自己正是在一次遇到对方调戏良家少妇的时候，看不过眼要黑子出手才结了梁子。
而第二个说话文质彬彬的人的叫方文斌，家境普通是平民子弟。不过这人倒是有些才学，在普遍还是秀才的青云书院已经拿到了举人身份，擅长对诗对对子。
这三人经常私混在一起，每次用言语激李明灏切磋学问，但真正出面较量的都只有方文斌一人，而赵、孙二人则在旁羞辱，偶尔还会故意拉上外人旁观。
李明灏自己读书不多，别说对诗，能吟一首打油诗都算撞大运，而且他平日与那些装清高的仕子也合不来，在书院朋友不多，所以拿赵黎三人一直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尽量避着。
可能是见李明灏没了声响，隔壁包间也觉得说多了无趣，不再挑衅，自顾自的调戏包间里的姑娘取乐，一时****笑语不绝于耳。
袁沐风和李明灏正低声说着话，两个花娘端着葡萄酒和精美菜肴走了进来，微微一福，甜笑说道：“奴婢翠儿（彤儿）向两位公子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