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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天明之时,雨初霁。

昌和宫的惊魂一夜,随着初升的朝阳遗落昨日的记忆,雨后的苍月皇宫依旧那么庄重富丽,却也更多了几分入骨的清冷。

萧天痕站在宫内最高的翩飞阁,俯望着这座奢华而富丽的皇宫,心头只是一片冰凉,四哥昨夜冒雨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是那般孤寂而无望。

绮贵妃见他一直站了半晌也不说话,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宫人们退下。一袭素绿的宫装,眉目清秀,一动一笑间,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她并不年轻,但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风韵。

“怎么?还在跟你皇祖母置气呢?”她的目光柔和温润。

萧天痕依旧一脸气愤之色,一落座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道:“四哥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毁了他。”

绮贵妃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你四哥没错,爱一个人何错之有?你皇祖母没错,她要对苍月王朝的未来设想,要为夜家和苏家的未来着想,何错之有?修夫人,她更没错,她只是无端卷入了这场皇权争斗。”这里的战争是残酷的,如果不是凤浅歌做出这样的选择,将来牺牲的就不只这个孩子了,这是个冷静睿智的玲珑女子,绮贵妃暗自赞道。

“可是四哥……”

“天痕。”绮贵妃声音略重了几分,他们兄弟情深是好事,但若影响大事她就不能再由着他,“如果太后放他们走了,将来会是什么后果,二皇子为储君,夜家,苏家,你我,皇祖母,都将血流成河。修夫人是个聪明又识大局的女子,她替你四哥做了最妥当的选择。”

萧天痕抿唇不语。最无情是帝王家,果然不错。

“明日随母妃去昌和宫给你皇祖母请安,就不要再置气了,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心眼儿这么小?”绮贵妃笑盈盈地望着他。

萧天痕烦燥的皱了皱眉,一撩衣袍起身:“我去亲王府看看四哥。”话音一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绮贵妃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卷入这皇权争斗,所以她也替他做了最妥当的选择,只希望他这一生可以安稳,她也知足了。

卫国将军府,满园的海棠落了一地,粘在地面之上绯红一片,带露的海棠在枝头盛放,娇艳动人。

整座园内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紧闭地房内,修涯静静坐在床边望着床榻上苍白的容颜,眼底满是心疼之色,心头却莫名酸涩不已。看着自己的妻子为别的男人黯然神伤,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可是他不怪她,怪只怪自己没有早遇上她。

琉香站在外室眼睛还是红红的,一想到昨夜小姐被修将军抱回来的一幕她都忍不住心悸,那素色的绫袍已经被染的血红,连修将军的袍袖也染得血红一片。那个人……他不是进宫去救小姐了吗?

为什么还会让小姐成了这般模样,早知道是信不住的,可是当时情况紧急,别无他法只得去找他帮忙。

手中的药又凉了下去,琉香抬眸往内室望去,修涯还在床边坐着,他已经这样坐了一整夜了,连眼都没合过一下,开始小姐发烧他一直不断地换着巾帕,烧退了他也没走。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她都忍不住揪心,修将军平日对着小姐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每次小姐一受伤他却比任何人都着急,他是喜欢小姐的吧,可是……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凤浅歌微微皱了皱眉,一睁眼便看到修涯坐在床边,还有他眼底来不及掩去的担忧之色,修涯待她好,她知道,但这种好,这种担忧之色远远超出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情意。

修涯侧头望向琉香道:“把药热一热再拿来。”

凤浅歌苍白的唇勾起虚弱的笑:“谢谢。”她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修涯探手扶着她坐好,将丝被拉起替她掖好,一系列的动作自然而轻柔无比。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如果他早一点赶回来,就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凤浅歌默然摇了摇头,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离开汴京城就可以躲过一切,可是高家,夜家,苏家,势力何其之大,她又如何逃脱得了,如今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道,岂不是皆大欢喜。

只是每一闭眼的瞬间,昌和宫中的一幕幕总会浮现眼前,无形之中揪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喘息。

修涯看着她疲惫的神色,温声问道:“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她笑着摇了摇头,见她并无胃口他也不再硬劝,依旧留在棠园陪着她。次日,凤夫人知道了她小产的消息,急急赶到将军府,且是一住半个月,事事亲力亲为,要她调养好身体。

阳光温暖的午后,难得她与修涯二人皆是空闲,便想着继续那次的残局,谁知刚把棋盘摆上,便见凌霄疾步赶到棠园,报道:“将军,应公公前来传旨,让您即刻进宫。”

修涯微怔片刻,望了望凤浅歌,温和一笑:“等我晚上回来,再陪你。”

封国三十万大军压境,直逼陇谷关。陇谷关一破,封国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奔汴京而来,军情紧急,苍月帝当即下旨让卫国大将军即刻起程赶往汴京督战。

苍月十八年初春,卫国将军夫妇二人离京赶赴陇谷关,那日,京中传言,夜门一族之下的尚武堂被人一夜之间血洗,凶手不知所踪,夜家暗卫皆出自尚武堂,这一惨案让其损失颇大。

苍月十八年立夏,漠北十三部落联合来犯苍月边境,九章亲王及十二皇子请旨出征,苍月帝亲上九幽台为其送行,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汴京城。

卫国将军与九章亲王注定是对手,战场,情场,终将分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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