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所期盼的西路军,此时正陷在一片茫茫的沙漠中。
沙漠,无至尽的沙漠。
无数的沙砾堆砌在那儿。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黄沙随之起舞,肆无忌惮地在空中盘恒。对沙砾而言,那是一种荣耀。风止,沙砾下沉,覆盖掉那些原先在面上的沙子。那些被掩埋的,它们中有的也曾荣耀过,光鲜过,如今即使有再大的风也不会有出头之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海浪如此,沙浪亦是。
“大家再使把劲!翻过这座山,也许前面就有水了!”头顶着炎炎的烈日,宁夏总兵殷化行伸长手臂,扭头对身后长长的队伍嚷道。
“有水又怎么样?呸!还不是一样被下过毒的!”
“娘的!这赶了两天的路连根草都没有!”
……
底下的人开始怨声载道。
殷化行西征之前就准备了大量驼马、粮草、药品和防寒用具。但始料未及的是随着不断深入塞外,他们遇到的一片又一片的沙海。
沙上的路很难走,士兵不能走前人走过的路,当你脚踏得越深,你越容易从沙山上滑下去。这样不仅会拖累后面的人,一切更要从头爬起。若是走到沙堆松动处,极可能深深地陷进泥沙里去,一瞬间即消失,没有人能拉你上来。
虽然早在一开始就限制士兵每天的水量,可随军携带的水根本就不够用。几次见到的荒漠之泉,竟然都是有毒的。士兵们早已有一个多月没有洗脸沐浴,而今更是有两天滴水未进。
在出征之时,西路军有四万六千人,而如今却只剩下两万不到。
……
札穆总算攀到沙山顶,眼前却仍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的沙漠。身后蜿蜒着长长的脚印,似是一根根长长的绸带,只需一阵风,就能飞上来把人给活活地勒死。饮了一口桑古递给他的水,一阵血腥从喉咙间滑过。他用袖子抹了下自己的嘴,惊见袖口的血迹,把水袋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转头看向桑古。“桑古,这水怎么回事?怎么有股子血腥味?”
“札穆贝子,这水没事。大概是您喉咙干得吧!”桑古嘴唇泛白,一面吧嗒吧嗒地说着,一面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札穆瞧见,拽过他的手,掀开袖子。平滑的手臂上,露出几道鲜红的血痕。“桑古!你!”放开他的手,一把将水袋塞到桑古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负气而去。
桑古追了上去,扯住扎穆的手臂,跪了下来。“札穆贝子,这已经两天了,都没有遇到过干净的水。这一点点的血算不得什么!格格和台吉都还盼着您回去呢!桑古是头克汗从狼群里救下来的,这血本来就是头克汗和贝子爷的。”
“你拿回去吧!我不会再喝的!”札穆垂头,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阿玛斯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的!”
札穆撇下他,继续向前走。脚下的沙正在向远方蔓延,前头依旧是无至尽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