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轩的院子里,火苗直直地冲上琉璃瓦。乌黑色的烟盘桓在天上,强占了紫禁城某处角落的上空。
舒淑站在火堆旁,紧紧地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火,鲜红色的,暖和得人想要去贴近取暖,然而只要一碰,就会被烫伤。像极了人的血,记忆中鲜红的血液在向外翻涌。在冬天那血是温暖的,然而触到手心,又会烫得叫人想要甩掉。可是疼痛的感觉,如同烙印上去,怎么甩也甩不去。
“姐!”舒淑震惊地看着她姐姐拿着一剪刀。
“淑淑,帮帮我!帮帮姐姐!”舒惠握着剪刀,抖着手。突然捏住舒淑的肩膀,拼命地摇,“淑淑,帮帮姐姐!”她把剪刀一下子塞到舒淑的手中,瞪大眼,手指着自己的心脏,“这里!这里!你只要刺下去就好!刺下去姐姐就会快乐了!”
“姐!”舒淑握着手里的剪刀,噙着泪,颤抖着声音唤道。
舒惠一把推开她,“连你也不肯帮姐姐?你和他们都一样,都是禽兽!你们要我痛不欲生!你们要我也做禽兽!”
“姐!”舒淑抛下剪刀,抱住自己的姐姐。
舒惠在她怀里抖着身子,嘴里不断念着,“一家子禽兽。你们要我也做禽兽!禽兽。”良久后,舒惠安静了下来,“淑淑,姐真的不想再这样活下去。真的……”
“姐!不要!我会让你和额娘过得幸福的!”舒淑死死地抱住舒惠的身体,哭喊着。
舒惠平静地摇头,“凭什么?你凭什么?我们不过是庶出,我们连大房里的丫头都不如!你当真为姐姐好,就让姐姐快点解脱。”
舒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抱着姐姐一个劲地摇着脑袋,死命地哭。
舒惠失神地盯着地面,静静地说:“姐算是废了!你还有机会。姐死了,也许阿玛会再看一眼额娘,只要额娘开口求阿玛,阿玛也许就会同意给你找户好人家的。只要离开这个家,你就可以过人的生活了!”
“姐!”舒淑放开她姐姐,咽着眼泪,看着她。
舒惠拉回视线,看向自己的亲妹妹,“淑淑,答应姐姐!替姐姐好好活着,活得像个人样!只要姐死了,你就会有机会。相信姐姐,这是唯一的机会。”
舒惠伸出手,去够地上的剪刀。抓过舒淑的小手,把剪刀塞进她手里,两手握着她的小手,对准自己的心脏。“淑淑看着我的眼睛!要记得,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管是谁!”
舒淑看着姐姐的灿烂笑容,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姐姐笑。
犹如刹那间春花乍放,展尽一生明媚,另人沉醉。
手,蓦然一紧,她一怔,低下了头。
明晃晃的剪刀,扎在舒惠的胸膛,一朵暗红的血花悄然绽开。
热乎乎的血沿着姐姐的指缝流下来,粘乎乎的沾满了舒淑的手。
“啊!”舒淑猛地迸发出一声尖叫,姐姐的鲜血烫得她猛地一缩,剪刀随之拔了出来。
血直飞溅起来,撒上了她稚嫩的小脸。
“姐!”
突然清醒过来的她甩掉剪刀,用手捂住姐姐的胸口。
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渐渐僵在了姐姐的脸上,开得匆匆,凋零得却也匆匆。
舒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姐姐……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