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兰斯,七王城,尼奥斯·长指】
索格说:
“黑井里,虽然没有日夜之分,但大家还是保持着规律的作息。我的学员,半夜出现在走道上,现在想想,确实不太正常……”
尼奥斯怀疑地问:
“你的学员,会不会……已经是暗影协会的人了?”
说出这句话,他有些后悔。
因为这等于说,索格的学员,还没从学院毕业,就已经加入了暗影协会,那么,匕首这整件事,也许自始至终都在议团长的监控之下……
这会令索格心寒,他与学生之间的情谊,正在遭受质疑。
只见索格的老脸,顿时皱了起来,道:
“如果你这么说,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尼奥斯与索格认识多年,从没见他的眼神出现悲哀与迷惘,但现实是残酷的,按常理讲,暗影协会是一个绝对秘密的组织,为了保证自身的情报安全,怎么会允许成员,与不相关者留有私情?所以,他们应该在协会成员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参与干涉……
“我只是怀疑,索格大人。”
尼奥斯试图安慰他。
索格却为自己的学生辩解:
“我不相信,那个捡到匕首的学生,与我关系甚密,他平时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这件事,尼奥斯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想再多深究。
他问题一变,说:
“大人,你想知道,我从秘晶匕首的爆炸中,还发现了什么吗?”
索格问:
“还有什么?”
尼奥斯回答:
“那把匕首爆炸之后,残留了握柄,我们在它上面,发现了由奈安利斯元素充能的禁忌符文——湮灭之触。”
索格惊呆了,吃吃地问:
“神……神之元素?”
他很自然就把这种元素与英神联系在了一起。
“你不觉得,事情因此变得麻烦了吗?”
尼奥斯回答:
“是的,当时,我们就猜想,整件事是‘他们’策划的。”
‘他们’就是指英神,索格和尼奥斯对此心照不宣。
索格再三确认,问:
“你确定,那是奈安利斯元素?”
尼奥斯说:
“十有八九是,你也知道,奈安利斯元素能在稳定的情况下保持透明,这就解释了,之前我们看不到匕首刻了符文的原因,因为它隐形了。而且,这也令我想起,你曾经对琼恩说……议团或许知道绯目和黑衣人的身份,你当时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
如果不了解黑衣人,就无法针对黑衣人的再生能力,给予不可恢复的重创,议团长和英神的嫌疑更大了。
索格摩挲着下巴,望了望四下的情况,小心地说:
“还记得几年前,上任戒律神官——贝瑞莎,被绯目刺杀的事吗?”
尼奥斯点点头。
索格继续说:
“那一晚,绯目刚刚杀死贝瑞莎,但贝瑞莎的一个侍女侥幸跑了出来,撞见了我和议团长,她立即向我们求救。于是,我们很快赶去了现场,当时,绯目还未来得及撤离,我与议团长一起对绯目展开了攻击,那种情况下,我们完全能够抓住他,即便不行,只要拖到卫兵包围过来,绯目也只能束手就擒,但是……”
“议团长被绯目劫持成了人质。”
尼奥斯回忆说。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段谣言,不足为信。
“不可能的……”
索格却无比确定地说:
“所谓的失手,所谓的大意,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能理解,但在议团长身上,我不相信。换简单的话说,那个时候,绯目为什么不劫持我?难道,我的实力会在议团长之上吗?难道,她不担心英神加护议团长吗?”
鲜少有人提及议团长被挟持的这件事情,消息被控制得死死的,想必这也是暗影协会的功劳。
索格继续说:
“这让我想起了黑衣人逃出黑井的时候,议团长也是镇定地站在门口,却无所作为。”
不仅如此,议团长还阻止了琼恩追击。
尼奥斯道:
“按你所说,这一切,可能都是议团长的障眼法?他让琼恩追捕绯目,还有追捕黑衣人,都只是为了做做样子?”
“不无这种可能。”
索格站起身,挥了挥衣袖,空气中的凝重,丝毫未散。
“只是,前后矛盾。如果,匕首上真的有奈安利斯元素,那么英神和议团长一定希望黑衣人死,那起初,他们为什么要放走他?如果,他们是想借琼恩之手,杀了黑衣人,为什么不把计划告诉琼恩?实在解释不通。”
如果匕首并非针对黑衣人,而是针对琼恩,或许就能解释了……尼奥斯想起了这种可怕的可能。
湮灭之触,只要一碰到精炼的暗元素,就会发生爆炸,而琼恩与黑衣人交手的话,不可避免地会触碰暗魔法……
他的头渐渐沉重起来,不得不用手支撑。
他不能相信,议团长和英神会想加害琼恩,这样的念头,他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即便不信,事实却摆在眼前。
许多年前,暗神官卡尔下落不明,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如果议团长和绯目相互勾结,那么贝瑞莎的遇刺,也是他的阴谋?
现在,他的目标,又成了琼恩……他为什么要清理神官?
“怎么了,尼奥斯?”
索格察觉了他的异样,用手轻轻推了他的肩膀。
“你还好么?”
尼奥斯挥挥手,强行平静下来后,他说:
“说起来,你见过湮灭之触这个符文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画给你看。”
索格没见过,于是,尼奥斯就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他常年绘画符文,做这种事,已经无比熟练,他完美地还原了湮灭之触的模样。
索格遗憾地说:
“还是没见过,连相似的都没。”
“是嘛……”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时,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
索格问了一声。
“莫萨特。”
原来,是皮思特之子。
他在门外,用一贯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索格会长,我是来取凯德罗萨学院这个月的支出明细的。”
在神官议团中,莫萨特主要司职财政。
凯德罗萨学院,指的就是这个教授暗影魔法的学员,索格既是这座学院的院长,又是暗影协会的名义会长,后者职位高于院长,所以,人们就用会长称呼他。
“哦,我记得……进来吧。”
索格敲了敲脑袋,随后转身翻起了杂乱的书堆。
莫萨特礼貌地从门外进来,对坐着尼奥斯点头致意,然后静立在旁。
尼奥斯的目光,很自然地停在了他的身上,这个议团长的儿子,看上去非常的温和,他的眼睛,总能让人心生宁静。
尼奥斯心想,莫萨特经常来这里吗?
“找到了,在这里。”
索格从书堆最底下,抽出来一本厚厚的书,随意地翻了几页,尼奥斯看见,书面上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学院的财务情况。
“咦,那是什么?”
莫萨特突然发问,他看的不是书,而是纸上的符文,这令尼奥斯和索格都有些意外。
尼奥斯回答:
“这是一个符文,我搞不清它的含义,于是,就来这里问索格会长。”
“连你都不知道的符文吗?”
莫萨特一边说,一边把索格递来的账簿,收入手中。
“我觉得,有些面熟……肯定是我记错了,不可能你没见过的,我却见过。”
索格和尼奥斯,都被这句“有些面熟”吓了一跳。
尼奥斯忍不住问:
“面熟?再仔细想想吧,没准能帮我一个大忙。”
于是,莫萨特的嘴唇抿成了一线,他在绞尽脑汁思考。
他说:
“记不太清楚,但有印象,我是在家里见到的,你可以去问问我的父亲。”
“好,谢谢。”
尼奥斯说。
他知道,这件事还是和议团长脱不了干系。
等莫萨特离开,索格开口道:
“如果,议团长不承认怎么办?”
尼奥斯视线低沉,说:
“我不知道……我只能寄希望于他的正直。”
索格却说:
“不,如果他不承认,我们应该拿出充足的证据,令他承认,实在不行,只能令神官议团弹劾他。”
这个提议,十分大胆,即便尼奥斯都没这么想过。
他继续说:
“以前,我就曾调查过他,但最终的线索,却断在了旧世拉尔杰德的历史书上,那段历史,似乎隐藏了关于英神的所有秘密。”
旧世拉尔杰德的历史?尼奥斯一愣,这不也是他曾经调查过的吗?为了解开禁忌符文之谜,他险些被暗影协会抓走。
“这么巧……我也关注过它,甚至为此去了安达纳姆虹城,可是,暗影协会制止了我。”
索格颇感意外,道:
“这就说明,它正是解开一切疑团的关键……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暗影协会插手不了,而且,那里有旧世拉尔杰德历史书的正本。”
“什么地方?”
“现世拉尔杰德的血堡宝库。”
尼奥斯叹道:
“但是,那里被净化者控制,要去那里,难于登天……”
索格也知道这一点,他并不想为难尼奥斯,只说:
“如果你之后改变主意,就来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