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赞达,远世森林,威尔】
数天之后,威尔与佩莎两人即将到达深渊裂口。
四周草海翻腾,如果能从天空中往下看,会发现金黄色与翠绿色组成的波浪正随着东风的方向壮阔推进,而这此起彼伏的浪潮,统统倒入了深渊裂口之中,在那里戛然中断了。
这草海又像是色彩均匀的布匹,在裂口处遇上了剪刀,被整齐地裁断。
天空中太阳照耀,地面上蜻蜓疾飞,威尔给佩莎编了顶遮阳草帽,自己则用口哨吹着肯诺里的小调,不快不慢地走着。
欢快的小调里,没有梅赞达残酷的现实,只有诺丁伯特平静生活里的自由,小调中是平时觉得低沉的部分,现在听来,也趣味无穷。
威尔想象着以前无数个吹小调的场景,在田间轻快地散步,跑到湖边抓蝌蚪,为了逃避训练而躲上了屋顶,和朋友吵架后独自解闷……这些昔日爽快或不爽快的情景,他都十分想念。
在走了一段路后,威尔忽然不吹了,用手向后做了个抵挡的动作,佩莎和她的山猫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佩莎摘掉草帽,露出了黑色的辫子。
威尔示意她噤声,不远处,有一头离群的银狼正在酣睡,由于它的身体太过庞大,威尔离着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就发现了它,这只银狼的毛色看上去比一般的银狼要更加鲜亮,所以它没准也更加危险。
但威尔没有打算换路,只要保持安静,悄悄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佩莎也心领神会。
两人便按照正常的样子前进,脚步声则轻了不少,然而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这头银狼紧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它注视着威尔和佩莎蹑手蹑脚的路过,精神懒散,仿佛没什么兴趣。
山猫凯蒂忽然停住脚步,向睡醒的它竖起了自己全身的毛发,但它也没有得到这头古怪银狼一点儿重视。
威尔和佩莎发觉不对劲地转头看它,被吓出一声冷汗。
“它……什么时候睁开眼的?”
佩莎发现银狼的巨大眼瞳里有他们的影子,忍不住将视线移开了,身为猎人的她知道一直直视野兽眼镜意味着什么。
但这只银狼的习性实在是有些怪异,哪有离开群体这么远,跑到草海来睡懒觉的?
佩莎立即明白了这头狼可能是独狼,它还非常年轻,却被群体排挤,意味着它可能曾经向狼王发出过挑战而失败。可它消沉的风格又像是那种被击败的老狼王才有的,它身上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伤……
威尔不知道这么多信息,他只知道既然银狼没有发威,自己就该识趣离开。他带着佩莎加快了脚步,渐渐走出了狼的视线,紧接着,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深渊裂口。
“我们到了。”
佩莎说,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可是……要怎么过去?”
佩莎一直以为威尔有通过裂口的办法,直到看到他现在的惊异神情,才发现他没有。这个银发小哥哥走那么快,他不可能不知道深渊裂口的存在呀?之前营地里的人都提过好几次了。
“没有……穿谷索?”
威尔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什么是穿谷索?”
佩莎不明其意。
穿谷索即是连接在深渊裂口两端的绳索,以前修炼者可以通过这条绳索攀爬到对面,虽然考验耐力与平衡力,却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阿尔杰和摩丝缇娜当初就是这么过去的,所以威尔曾听他哥哥提起过
而佩莎当然不会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其他大多数修炼者也不一定清楚。
集结城旅店里讲述所谓“重要消息”的人,大多只是参加过神官之路第一阶段的人,怎么会对第二阶段有了解?他们的话多是凭空编造的,就算有一句是真,神官之路的规则与设施每届都会产生变化,意义也不大。
一切必须以实际碰到的为准,这是阿尔杰在集结城常挂在嘴边的话。
威尔向佩莎解释这些以后,佩莎乌黑的眼睛一阵转悠,叫道:“既然你没办法,我有!”
“你有?”
威尔半信半疑。
“可是……”
佩莎的声音又很快低了下去,完全没了刚才的信心。
威尔催促一声:
“既然有的话,就说出来吧,行不行我们可以再讨论,对吧?”
话虽如此,佩莎犹豫了片刻,终于说:
“其实,像我这样的猎人,在命职大会上的全称是‘契约猎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威尔坦率地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接触过相关知识。
“契约猎人,指的是依靠野兽契约获得战斗伙伴的人,从技术上讲,我们的能力要求要相对高一些,因为能够驯服一般不能驯服的野兽。”
“什么是野兽契约?”
虽然威尔很想问这和穿过深渊裂口有什么关系,但他清楚佩莎不是随便跑题的人。
“那是一代又一代的契约猎人,流传下来的驯服技术。”
佩莎耐心地讲道:
“只有在虹城学习过,才能获得这个知识。”
没想到佩莎是先在虹城修炼,再来的梅赞达,威尔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和一头有能力跃过这裂口的野兽,结成契约……”
威尔一拍手掌,道:
“我明白了!”
继而,他又陷入了苦恼。
“可一般的野兽,哪里能跳跃这么远的距离?”
虽然他这么说,可立即就有两种生物跳进了他的思考中,一种是飞龙,一种是银狼。
“银狼能跳过去,这点不用怀疑。”
两人都目睹过巨狼的速度与弹跳能力,恐怕这裂口再长个一半,对全力飞跳的银狼来讲都不是难事。
“难的是,怎么让它们听我们的话?”
佩莎轻叹道:
“我肯定做不到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厉害的猎人吗?”
威尔鼓励道:
“这只山猫,寻常人也不可能驯化的了吧,可你却做到了。”
佩莎温柔地撩起山猫后背上靠近铃铛的毛发,那深处有一个菱形图案,是法阵和符文的混合体,想来这即是所谓的野兽契约。
“野兽契约涉及到三大学识,有很多元素理论不能解释的地方。”
佩莎说起虹城的这些知识,像个小老师般有条有理。
“简单来讲,第一需要会用元素描画契约图案,第二需要由特别的上位力量,第三则是要活着做到这一点了。”
“假如要驯化一头银狼,要怎么做?”
威尔试问。
“我知道银狼的契约图案,来之前特意温习过。”
佩莎看上去有点羞愧,因为她虽然温习过,却没勇气这么做,因为她没有第二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我可以教你,但是第二个……”
“我有。”
威尔神秘地笑了笑。
佩莎以为他在说笑。
“别开玩笑了,没人驯化过银狼,就像没人驯化过飞龙一样……”
佩莎打了退堂鼓:
“还是算了吧。”
“真的没人驯化过吗?”
威尔追问:
“那这些契约图案,是谁研究出来的?”
这种追本溯源的问法,让佩莎自相矛盾起来,威尔从中看到了希望,随后,他把自己腰间的武器拔了出来。这是在祭海城时,道朗公爵送给他的切贝特之牙,当时,他提到了银狼的祖先,没准这对双剑,就具备佩莎所谓的上位力量。
威尔让佩莎捧它在耳边听了听,佩莎的神情惊讶到了极致。
“这是……”
“所以,还是教我如何解决第一个问题吧。”
威尔憨厚一笑:
“我会用暗魔法,但是不会用它描画法阵。”
“确实,用元素画法阵并不简单。”
佩莎把她的手放在胸口,显出认真的样子。
“但是我可以教你,只要你不是很笨的话……”
“呃,如果我真的很笨呢?”
阿尔杰曾经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教威尔做这件事,然后,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