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生活又有了新情况。
夏菁的妈妈经人介绍找了个新老伴,人很好,夏菁妈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结婚搬到男家去住了。
原本在自己单位分的房子住的夏菁的哥哥和嫂子,在夏菁妈妈搬走后,就又带着孩子搬回来住了。
这个变故让夏菁无所适从。继续住在家里和哥哥嫂子一家在一起,自己像个外人;虽然妈妈的新家也给她预备了房间让她过去住,但她过去住了几天也感到自己是个外人。
夏菁成天闷闷不乐六神无主,白天和王收呆在一起算是有个着落,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总是拿不定主意去哪里。每天夜里王收送夏菁回家,王收问她去哪?夏菁就说哪也不想去。王收再三追问,或者出主意让夏菁去哪,到了门口夏菁又不想进去。往往是两个人半夜里在马路边一坐就到两三点钟。开始的时候王收还能勉强陪着,几个月下来,天天如此,王收就受不了了,两个人夜夜为了夏菁不回去睡觉吵架……
夏菁话语更少了,人也变得面黄肌瘦,像个孤儿。夏菁的妈妈看着夏菁的样子甚是心疼,又不知该怎么办。王收的妈妈也私下里说:看着这个孩子怪可怜的。
夏菁的窘境让王收感同身受,特别是他实在是不想让这种夜夜夜不归宿的日子继续下去了,他坚持不住了。最后,王收的想法是:和夏菁结婚。
在做出结婚的决定以后,王收总感到自己对不住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林晓荫。
王收把古立春和章向东叫到一起,说了自己想和夏菁结婚事,又说自己总感到自己对不起林晓荫。
章向东说:“你就该和夏菁结婚,还想林晓荫干什么,说不定她已经死了。”
王收翻脸说:“你这不是放屁吗!”
古立春连着抽了几支烟,最后说:“我知道林晓荫的情况。”
王收心尖儿一颤,一下站起身催促道:“快说!”
古立春又点上一支烟把林晓荫的情况说了出来——
林晓荫在那年暑假就出国了。是她在台湾的姥爷委托香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找到了她——她姥爷病危,林晓荫做为她姥爷的唯一继承人,要她去继承遗产。于是林晓荫先去了香港,然后又去了台湾。
王收问:“你是说林晓荫现在在台湾?”
古立春说:“林晓荫的姥爷在台湾、香港和新加坡都有产业,所以不知道现在林晓荫在什么地方。”
王收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古立春说:“……听别人说的。”又说:“你也别打听了,你就是找到林晓荫,你俩也不可能了,差别太大!唉,仙女啊……”
王收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是仙女?你后来见过她?”
古立春赶紧说:“没有……这个还看不出来吗,小时候就漂亮。”
章向东问:“你既然知道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古立春有些不耐烦:“说么说?收儿和夏菁拉着还说这个干什么?”
王收问:“那你能联系上她吗?托人联系?”
古立春说:“这上哪联系去?肯定联系不上。你结你的婚就行了,林晓荫你就别挂挂着了,没用。谁知道她在哪里?没准儿还结婚了呢。”
章向东说:“你就和夏菁结婚就行了,还管林晓荫干什么?你在中国,她在外国,这一辈子你也见不着她了,人家也早就忘了你了,要不早就来找你了,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王收陷入沉思。是啊,如果今生无法再与林晓荫相遇,不能和林晓荫结婚,那又何必在乎和谁结婚呢?
注定不是林晓荫,那就换谁都一样。
……
在最终做出了和夏菁结婚的决定后,王收一人带着铁锹来到华山的老核桃树下。他注视着那个他和林晓荫埋下信物的地方,那块两人选择、共同埋在信物上面的石块依然半掩在土中。王收用铁锹掘出石头,然后改用手往外扒土,很快,塑料袋包裹着的两个人的信物原封不动的露了出来。王收打开铅笔盒,拿起自己和林晓荫的套在一起的袜子在心口捂了一会儿,把一张刚写好的信纸放到里面。信纸上王收写着:“林晓荫,我对不起你,我要和别人结婚了。要是真有下辈子,我们真能相见,就永远不分离,我一定和你结婚。这辈子你可能把我忘了,忘了就忘了吧。我一生想着你。衷心祝你一生幸福快乐。咱下辈子见。王收。”王收合上铅笔盒,又用带来的塑料布把信物包好,再套上塑料袋,埋到坑里,重新压上那块石头,用锹柄把周边捣实。做完了这些事,王收的心里感到轻松了些,仰身躺在老核桃树下。
望着无尽的天空,王收突然想看看林晓荫写的十年后才能看的信是什么内容。虽然距十年的期限还差点时间,但是自己想结婚,一旦结了婚,那和林晓荫的关系就不是十年不十年的问题了。王收重新搬开石头拿出林晓荫的第二封信。慢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王收,我和你想的一样。林晓荫”。竟然和第一封信完全一样,一字不差。那么林晓荫知道自己现在想的是和别人结婚吗?可能知道吧。甭管怎么说,林晓荫的第二封信好像是同意自己和别人结婚。林晓荫真是个神奇的女性——王收的心里对林晓荫充满了深爱和敬爱。
王收打开自己写的第二封信:“林晓荫,我是王收,我爱你。要是你看到这封信,就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你。”那么林晓荫要是和自己想的一样,是和自己第二封信写的一样还是和自己现在想的一样?林晓荫说了,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王收特意把自己刚放进去的第三封信和林晓荫的第二封信放在一起,又把自己的第二封信也塞进袜子里,再次把信物埋好,拿出口琴把在此吹给林晓荫听的曲子吹了一遍,然后伸出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扛起铁锹下山去了……
几天后,王收告诉夏菁:两人已到结婚年龄,要利用这次寒假也就是还有一个月时间,自己和她结婚,让她到单位去开介绍信。夏菁将信将疑,说:“你先开我就开。”于是王收回到南铁开了介绍信给夏菁看,并嘱咐说:“不要告诉双方老人,免得啰嗦。”
又过了几天,王收和夏菁各自在家里悄悄拿出户口本,拿着单位介绍信到结婚登记处登了记。
拿到结婚证,王收对夏菁说:“先到俺家,见了俺妈可不能叫大娘了,要喊妈。”
夏菁说:“俺喊不出来。”
王收说:“喊不出来也要喊,听见了吗?”
夏菁答应了。
一进王收家宿舍,正好碰见王收的妈妈出门,见两个人在一起,就问:“今天星期几啊?怎么不上班不上学啊?”
王收就示意夏菁喊妈。夏菁只是笑,并不吱声。
王收就对妈妈说:“你没发现今天夏菁见了你不喊王大娘了吗?”
“为么呀?”妈妈问。
王收从口袋里拿出结婚证递给妈妈说:“俺俩登记了,刚回来。”
妈妈吃惊不小,翻开结婚证一看,果然是儿子和夏菁的照片。说:“怎么事先也不和大人说一声啊?夏菁你妈知道吗?”
“都不知道。”夏菁说。
王收拍了下夏菁的肩膀说:“现在知道了,快,叫妈。”
夏菁只是笑,不好意思张口。
王收妈妈说:“催她干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回家吧。”
王收说:“妈你先回家和俺爸爸说一声吧,我现在去夏菁她妈家和她妈说一声,一会儿回来吃饭。”说完骑上自行车带着夏菁扭头去夏菁妈妈家了。
进了家门,夏菁妈妈问:“怎么回事啊?”
王收对夏菁说:“你说吧?”
夏菁说:“你自己说吧。”
王收就拿出结婚证说:“我和夏菁登记了,一个月以内结婚。”
夏菁妈妈吃惊不小:“啊?哎呦,你们两个小孩子也不和老人说就自己做主了?一个月结婚?在哪结啊?”
“到章向东村里租房子,打几件家具就行了。”王收说。
“你妈妈知道啊?”
“刚知道。”王收说。
“刚和他妈说了,一会儿过去吃饭。”夏菁说。
夏菁妈妈看着女儿,又是悲又是喜,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突然就哭了起来。
夏菁不耐烦地阻止道:“哭什么哭?省了挂挂着。”
夏菁妈妈就哭得更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