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坤告了辞,只和朱砂点了点头,便和李井一起出去了。
只是到了门外没走几步,他说又有事想起没禀报,让李井先行,他又折了回来。
书房里,朱砂默然而立,朱政先面色沉肃,低头在桌案上翻动了一会,随后从一堆卷宗中挑出一本,慢慢道:“听你母亲说,最近的书房都是你在整理?”
朱砂恭顺道:“是的。”
朱政先浓眉一拧,指尖一点那本卷宗,气势迫人,“那你把这两份卷宗合在一起,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朱砂心里一跳,面上却装着茫然地探头看了看那份卷宗的封页,原来是碛同路傅总督向朝廷急告碛同因为干旱引发******的奏折。奏折中当然是请求朝廷立即下拨赈灾粮,以让百姓安定,能撑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其实朱政先桌案上像这样的奏折有两份。一份是碛同路总督的,一份是北庭路耶兰总督的。
从耶兰总督的语气来看,今年北庭也遭受了大面积的干旱,由于其地处苦寒之地,同样急求朝廷下拨赈灾粮。
这两处地方都极为紧要,一个看守东北的门户,一个抵御着北魏南扩。
但是两大路同时要求下拨赈灾粮,朝廷一时自然拿不出如此多的粮食,历丰帝大感头痛,不知该先将从好不容易从南方筹集来的粮草送往碛同,还是该送到北庭。
最后不得已,他将奏折转到朱政先手里,让他细致分析,究竟哪边是十万火急,然后再予拨之……
朱政先在书房里和清客门人商讨了几夜,都因各种利益顾虑而未得出结论。没想到朱砂给他整理书房时将那份赈灾粮函文与碛同傅总督的奏折合在了一起,他曾闻朱砂慕容青大街一番舌战获京城不少大儒称赞的事,于是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又或是病急乱投医,希望她不是无心之举,想听听她此举的见解。
“是不是我放错了地方?还是将卷宗弄混了?”朱砂装着傻。
朱政先将卷宗推到她面前,看着她,“我只想听你说是有心,还是无心。”
朱砂似乎不敢与他精光直射的目光对视,低下头,半晌才呐呐道:“我只是认为这封函文和傅总督的奏折应该放在一起,并没有想太多。”
朱政先目光一紧,紧逼,“为什么是应该?”
朱砂咬着下唇,良久后,似乎被迫得无路可退了才抬起头一字一了说道:“只要是身为大燕的子民,便都知道,北庭路是受鲁王的辖管,碛同路傅总督因为是傅德妃的伯父,对皇上唯命是从。如果是我身处在父亲的境地,对于这份赈灾粮的分配肯定也极为头痛。因为若是拨向北庭,皇上要对父亲不满。若拨向碛同,必定要得罪鲁王。”
朱政先点头,“不错。你虽身为女儿家,也当该听说过鲁王的势力遍布,若是得罪了他,我这户部尚书也随时可下。”
朱砂一笑,“就是因为这样,皇上才将这样的难题交给父亲,因为皇上也不敢得罪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