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动荡未停,硝烟未散。
校园内,无风,云散,静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苍寒的脸色,本是清秀的一张脸,此时却闷的透红,额头上汗水渗出,愤怒与紧张交织,眼睛盯着那缓缓走来的佝偻老者,那人,鹤发颜苍,衣服是最朴素的灰色,一支拐杖看似轻盈被他拿着却看起来甚是吃力。
“魔道无涯,杀戮无尽,回头……咳!咳咳……”老者步子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自己拍着胸口咳了一会,又继续接上刚才自己的步伐节奏。
如此,苍寒却不敢松懈一分,刚刚那招隔空抛物,距离甚远,甚至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而且硬币找准了冰剑的薄弱点,一击即破,又准又狠,绝不是靠丝毫的运气成分。
“老头,腕力不错嘛。”苍寒故作轻松的调侃道,右手已经背在身后待发。
老者闻声停下步子,努力挺了挺躬着的身体,“腕力?腕力再大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把老骨头,小姑娘,你小小年纪,戾气就如此之重,怒则杀,嗔则伐,你有神术护体,本有延年之福,却苦陷凡尘争斗,恐怕到头来会为他人一炬,何苦,何苦啊。”
苍寒听闻,怒不可遏,骂道:“老头,莫要倚老卖老,我赞赏你的能力,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少在那评头论足。”
黑衣魔圣少有表情的脸上眉毛一皱,道“于吉小儿,连你也来了,看来你跟连天拓一样,往贾墨杨这小子身上投入的赌注不少啊。”
“咳咳!咳咳…我老了,为了结束这场残酷的游戏,在所不辞,但是也无能为力,可是我们相信,贾墨杨可以做到,他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毕竟,你当年与那个人的胜负,只在分毫。”
魔圣道:“那这么说来,我今天还不能放走他了。”
“不,你一定会放走他。”
“为什么?”
“因为你答应了连天拓,你为人奸诈,可是偏偏不会骗天拓,因为你愧疚他,这也是天拓会放心从死的原因。”
“这理由可真滑稽。”黑衣用着可笑的语气,可是表情却相当严肃。
“还有,你很自负,自负到你不相信三年贾墨杨就能成为第二个龙王,但你又很怀疑与好奇,你也想知道三年后的贾墨杨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能否像龙王一样激起你垂暮的心。”
黑衣不再回答,站在主席台的一角向远处看着,若有所思,又仿佛傲视世界,于吉也不说话,平静的看着主席台上伫立的身影,像一尊弥勒一样安详,好像在等待什么宣告一般,只有苍寒仍在怒气冲天,斜着眸子瞪着于吉,手中寒气运转,像是一名郐子手等待令牌的发号。
片晌,黑衣缓缓开口到:
“今天我累了,不想杀伐了,于吉小儿,希望你别让我失望。”随后目光移到在地上瘫躺着的贾墨杨呢喃着:“三年,我等着你。”说完便黑衣袖一甩,消失在一片黑雾之中。
旁边楚贺帆看了也不想久留,他不想待会人尽散之时跟苍寒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忽然脑海中又想起什么,便也脚下一热,腾空飞去。
于吉艰难的拄着拐杖扭过了身子,面向苍寒道:“你呢?不打算跟着走吗?”
“哼,我想走时自会走,谁也留不住,我不想走时便不走,谁也管不了!”语调一转:“老头,我看你刚刚手法不错嘛,小姑娘我特想留下来讨教一番。”
突然苍寒手掌一硬,原先运转的寒气就大盛
“控水之术.异变……啊!”
“你!”
苍寒手指还未结印,便又一块硬币打来,不少不移地打在了手背,留下一块硬币发现的圆形,发红发紫,再看那于吉老头,仍像弥勒一般面无惧色,站在原地,反而一副嬉皮之态,怎能不气,便也不再结印,手中变作一把冰剑便冲过去。
“哐啷……”
冰剑刚成形随声而断,苍寒傻傻的站在原地,痴傻一般,也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
于吉道:“小姑娘,你也走吧,刚刚我是用币面打了你,若换成币边,你手恐怕都保不住了,老头我还想留几块钱回去坐车呢,你也别闹了,走吧。”
“老头,给我等着!”苍寒只能无奈的丢下这句撑下面子,便脚下雪花一聚,像章鱼般撑起冰棱触手,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仍留下了大片雪花,遮掩了操场上的横尸,于吉看着地上的贾墨杨收起笑脸,摇头叹了句:“唉,孩子,天降大任,你今后,恐怕不好过了。”
后山
贾墨杨睁开眼睛,太阳很刺眼,空气澄净,在他的梦中,他躺在一片冰天雪地,没有杂噪的声响,但不是宁静,是死寂,纯洁的雪花下透着死尸的血腥味,弥漫在在雪地每一处疏松的雪花孔中。他目扫了一下周围。
晴天,矮树,绿茵
他立刻就认出了这是当初连天拓与妙白灵决战的地方,当日清晨,他也是在这里醒来,连天拓就站在那边的巨石上,贾墨杨随着回忆目光往巨石上游走着。
巨石上有人,依旧顶着日光。
“天拓…天拓…”贾墨杨不由自主的重复着。
可是巨石上那人哪里有天拓的玩世与活泼,弯腰佝偻,鬓如霜降,阳光下银发青丝。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笑靥如佛,头上打着光晕,用拐杖在地上砸了下,确保稳当之后,蹒跚的向着贾墨杨走去,一步一步,不急不快。
“你……你是……”贾墨杨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只吐出这几个字。
“我叫于吉,你可能没听过,但是另一个身份你肯定知道,我是,连天拓的师父。”于吉终于走到了墨杨身旁。
“师……师父……”贾墨杨不知怎样,眼泪一拥而出,他本是躺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朝耳边不住的淌。
“啊!啊……师父啊!天拓他!他……他为了我!死了!真的死了!死了!”
发泄着,歇斯底里的嘶叫着。
于吉面色如常,或许是他平时笑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刻出了嘻笑的纹路,总感觉现在的他也是乐观着,扭身看向太阳。
“墨杨,他不是去从死,他是去下注了,是把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压在了你身上,他是要赢得这场残酷的游戏的结束。”又转身看着贾墨杨,“他死过很多次,这一次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这次他是用自己的死去战斗,他是在为你而战,此刻你不能哭,因为,这场战斗还没结束,也没开始,开始的时间,三年后。”
太阳透过荫翳照在墨杨脸上,蒸干了他最后一滴泪。
“哭够了么,哭够了,就跟我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