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阿黎不知如何回答,轻轻低喃。
“哥哥,终究是恨我的。”阿黎第一次看到凤座上的人,无助孤独。
“娘娘,大少爷来北朝看您,说明已放下那段感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您就不要执意为难自己了。”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皇后眸中满含泪光,胸中恼怒,不可自抑,竟抽噎起来,她是逼不得已的。
一旁的阿黎只能静静的陪着她,也许哭出来会舒服一些,皇后娘娘一直都太压抑自己了。
“皇后娘娘,朝阳殿德公公来了。”宫女阿索近前禀告。德公公是皇上的人,此时而来定是转达皇上旨意。
皇后停止抽噎,葱白玉指拭去眼角的泪,起身整理凤袍,待衣冠整齐,凤钗发饰无恙,方才镇定自若的挥挥衣袖,从容落座。
“皇后娘娘,皇上今晚设宴招待南宫大人,到时皇后一同用膳,以叙亲情。”德公公传旨道。
“劳烦德公公亲自跑一趟,请公公代本宫通禀,本宫自会前去。”皇后笑意盈盈的说道。
待阿黎将德公公送出门去,皇后迈着莲花碎步,移步梳妆台前,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荷花碎玉锦盒。宫女们知道这锦盒,是皇后娘娘不喜乐见的,遂没有人擦拭,上面布满尘土。
她拭去尘埃,珍爱的抚摸着,仿佛在回首一件快乐的往事,脸上浮现出笑意。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藕色的梅花玉钗。轻轻的用手抚摸,那玉钗触手生温,光泽也是极好,更令人惊奇的是,此钗天然雕饰。
身侧的阿黎只知道,那根玉钗小姐只戴过一次,也不知道为何,戴了那次之后,便束之高阁,从不在用,像是遗弃了一般。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支玉钗,还是带在那人的发间。只简单的一根玉钗,挽起她三千青丝,本出自天然的美,玉钗点缀,肌肤胜雪,浅笑嫣然,美得不可言状。那是第一次开始嫉妒她。
皇后收回思绪,对阿黎说“既然是家宴,轻装随意些,那便戴此玉钗吧。”皇后此言一出,阿黎不知何意,只能遵旨意行事。
“娘娘可还是穿正红色凤袍?”阿黎低首询问?
“穿那件藕色玉梅飞花裙吧。”阿黎有些迟疑,以往皇后极喜欢正红色,以往各妃朝觐亦或是宫廷宴请,都是红色凤袍加身。而这件藕色玉梅飞花裙清新淡雅,陪那支玉钗相得益彰。
待阿黎为皇后梳妆完毕,称颂道“娘娘,天生丽质,穿什么衣服都美极了呢。”
皇后放下玉梳,缓缓抬眸,望着梳妆台上的铜镜,镜中倒映着清新脱俗,优雅如兰的女子。已过豆蔻年华的她,已经快认不得镜中的女子,那好像是多年前,很久远的的事儿了。
“气质如兰,清幽高远。”多年前,他曾这样称赞过她。
“娘娘,该走了。”阿黎轻轻唤回她的思绪。
她一言未发,望着窗外的景色,无闲暇逸致。天也渐渐变暗,心中慢慢升起一种恐惧感。
她终于做了决定似的,起身信步走出椒阳殿,一步一步走向朝阳殿。
一路上,宫女太监遇到凤驾,纷纷回避,只是各位都觉得皇后似乎与往日不同。
远远的,皇后便停下驻足。朝阳殿外。一个熟悉的背影。银白色发丝显得格外夺目,刺痛了皇后的眼,她一步一步上前,略感愧疚。
皇后走至近前,那人些许听到脚步声,回首。他盯着皇后发间的玉钗看了半晌,没有过多言语,看的太过专注,似乎忘了行礼。
那玉钗他也见过,不是妹妹的,而是戴在他这些年一直放不下的人儿的发髻之上。这支玉钗勾起他的往事,一段快乐又痛苦的往事。
他陷入沉思。
终究是她开口“哥哥,这些年可好?”她弱弱的问出声,似乎答案明显极了。
他回过神,“恩,还好。只是父亲母亲时常念叨你。临来时,皇太后也捎来话,让你保重自己。”南宫朔云淡风轻的表达着来意。
这一世的亲情,她终是辜负了,惟愿来生能偿还此生欠的债。皇后满含清泪,眼珠滑过面颊,簌簌往下掉。
“父亲母亲身体可还安好?祖母可好?”皇后急切的询问。
“一切安好,勿念。”虽是只言片语,但皇后心里仍心安不少。
皇后定了定心神,打算问点什么,正欲开口,被德公公的传旨声打断。
“皇后娘娘,南宫丞相,皇上已在暖阁等候。”
朝阳殿,皇上寝宫,皇后乃至妃嫔却都不曾宿在这里过。曾几何时,有个女子曾进进出出多少个日日夜夜。她踏入这个陌生而又向往的地方,心中寒冷。
暖阁里热气腾腾催人暖,燃烧的龙涎香云雾缭绕,只听得碳火噼里啪啦激烈燃放,周围安静的令人心慌。桌前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之人,背影孤寂清冷。
“你们来了。”皇后与南宫朔还未行礼,便传来皇上沙哑的嗓音,略感沧桑。
“他饮酒了。”皇后心里想着,担忧的看着那个背影。
皇上此句问话,一切好似回到从前,无拘无束。他转过身,目光略过南宫朔,望着一身清雅的皇后。他望着皇后发间的藕色梅花玉钗,只在一瞬间大骇之色跃然脸上,慢慢归于平静。
皇后早就清楚他有如此反应,只是自己不去确定一回,她始终不肯相信。这五年过去了,他们还执着与一个死去的人。她心中恼怒与失望。
“五年过去了,可有她的音讯?”皇上颓废而又期待的望着南宫朔,一直以来,她都把南宫朔当做哥哥一样看待,信任,依赖。或许知道她的音讯,也未可知。
南宫朔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已死,为何云凛不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疑惑不堪,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望向皇后,心中狐疑。
“并未收到音讯。也许她并不想我们找到她。”皇后答道。
皇上带着一丝希望,可是听后转眼失落。是啊,她本就不爱这种束缚人的生活。
当南宫朔听到云凛那样问时,他以为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她还活着。可是理智告诉他,那已经不可能了。他并不打算将真相告诉云凛,那样没有希望的活着,太痛苦了。
皇上饮了一杯酒,却不知酒是何滋味?辗转几杯入口。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南宫朔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猛然入口,酣畅淋漓,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痛快饮酒。
皇上与云凛似乎喝的尽兴,皇后只一心记挂着皇上。此等饮酒伤身,只是他难得放纵自己,随他吧。
殿外黑色天幕降临,二人已酩酊大醉。以往也是四人一同饮酒,畅游天下,好景依然还在,只是已非昨日之人。
皇后看着二人,心中不忍。她一手抚摸着皇上的脸庞,摩挲着极珍爱的人。她为了这个人,抛弃了她的亲人,背弃了朋友,背叛了他,可始终比不过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五年了,她等了他五年了。难道还是不能忘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