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女水岸边大军汇聚集齐,处处旌旗飘舞,军士们军容整齐,士气昂扬。此时,各路将领都已将自己所率军队检阅完毕,分成不同方阵站好,等待着祭祀仪式的开始。
“吉时到!类祭!”祭祀令高喊。
类祭便是祭天。祭祀令话音刚落,几名军士便在郊外以柴燔燎牲、币等物,把即将征伐之事报告上天,表示恭行天罚,以天帝的名义去惩罚敌人。
“宜社!”类祭完毕,祭祀令又喊。
宜社即祭地。社是土地神。征伐敌人是为了保卫国土,所以叫“宜”。此时辰位上设置祭坛,堆起柴堆。祭祀令话音刚落,便有军士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牲畜宰杀献祭。乐队随即奏起《大护》曲。礼毕,撤牲后将柴堆点燃。
“造祢!”宜社完毕,祭祀令又喊。
告庙叫造祢。造就是告祭的意思,祢本是考庙。最后是祭军神、祭军旗。拓跋氏一直认为自己是轩辕黄帝的后裔,所以所祭军神自然是轩辕帝。
“祭牙旗!”祭祀令话音刚落。几名军士就将牲畜的头砍了下来,将牲血涂在军旗和战鼓上。这叫做衅旗鼓。军中大旗叫“牙旗”,古有“牙旗者将军之精,一军之形候”的说法。
祭祀完毕,太上皇拓跋弘走进大军汇集地。女水岸边顿时响起排山倒海般地喊声:“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拓跋弘的心情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他头戴金盔,身穿战甲,手按钢刀,身后的大红披风随风舞动,英姿勃发地走上高台,诏令诸将,开始誓师:“小小柔然,狂傲自大,屡犯我境,抢我土地,杀我良民,夺我财富,是可忍孰不可忍!此次出征,定将蠕蠕赶回奚谷,使其永不再犯!”
“赶回奚谷,永不再犯!赶回奚谷,永不再犯!”众军士热血沸腾,齐声高喊。
誓师完毕,太上皇拓跋弘又将众将召入帐中吩咐道:“打仗用兵不在于多而在于出奇制胜,你们要为朝廷奋力作战。作战方略我已成竹在胸,一会儿我将召你们分别具体部署。”
“属下遵命。”众将躬身回道。
军士们早已严阵以待,马带皮甲,人披铁铠,弓弩上弦,战鼓三通之后,诸军尽起。拓跋弘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之下,发出沉闷的哼哼声,行过之处,尘土尽起。那整队的骑兵,高举着长矛,旌旗随风飘扬,号角震耳发聩。每路将士都组成了一个纵队,行动一致,有如一人。拓跋弘的战马在军队的洪流中拼命奔跑,冲在巨浪的最前方。众将士见太上皇如此英勇,士气更加高昂。
拓跋弘亲率大军北征的消息一发出,柔然内部就开始出现了意见分歧。有的说:“我部擅长游击流动作战,不应该跟魏军主力硬碰硬,还是先撤回大漠吧!”
有的说:“魏国大军还未到,就先撤实在太没面子了!”
有的说:“既然来了,就得再多抢点牲口奴隶。”
有的说:“拓跋弘稚嫩无谋,咱们得挫挫他的锐气。”
有的说:“奶奶的,抓住拓跋弘!让他乖乖献上财宝和女人!”
柔然首领予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决定先稳住军心,观察观察魏军动向再做定夺。
这边,拓跋弘的大军还在行进之中,突然一名斥候来报:“报!发现柔然大营!”
“好!”拓跋弘兴奋地说:“暂停前进,听我号令!”拓跋弘从小酷爱行军打仗,读了许多兵书,颇有领兵天赋,而且又有一些实战经验,所以指挥起大军来也能得心应手。不到一刻,拓跋弘就将作战计划交待完毕。
太尉源贺率四万大军战鼓齐擂,响声震天从中路继续慢慢开进。拓跋弘则亲率一万骑兵日夜兼程,悄悄靠近柔然主力大军;京兆王子推督率的诸军大张旗鼓出西路慢行,东阳王拓跋丕另带一路骑兵从西侧快速包抄;安城王万安国督率的军队也声势震天地从东路慢行,驸马都尉李惠另带一路骑兵从东侧包抄。同时,拓跋弘还布置许多疑兵来迷惑柔然,使柔然弄不清自己的具体兵力与部署。骑兵靠近柔然后,三路汇合,然后突然摆出屈曲似龙状的阵形,将柔然大军裹入其中。此时,柔然大军已被骑兵悄悄包围,却还浑然不觉。
这时,拓跋弘派杨大眼带领五千骑兵,先行进攻。杨大眼大喊一声,说:“凡有军士遇敌不前,退缩惜命者,立斩马下!冲!”话音刚落,就闪电般直冲柔然大营。柔然首领正分不清魏军主力在哪里,看到有军队向自己冲过来,急忙迎战。杨大眼艺高人胆大,一骑飞快冲入敌军,挥刀猛砍。柔然全军一片混乱,其中一名头领看到杨大眼瞬息之间就砍伤自己几十名勇士,恨得牙痒。这名头领命令几名手下迎面围攻杨大眼,自己趁其不备,转至身后,想要偷袭。杨大眼只顾厮杀,没有想到乱作一团的柔然中还有人敢偷袭自己,所以不曾防备。就在那名首领举刀砍向杨大眼的时候,杨大眼才发现敌人,可是已经晚了。他根本来不及还手。杨大眼心想:完了,自己英雄一世,刚想建功立业……无奈天不佑人。还未等他感叹完毕,柔然首领的刀已经落了下来。只是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地上。原来一支飞箭正中那首领的喉咙,瞬间要了他的性命。杨大眼这时才看到不远处一位士卒模样的青年人,手拿着弓箭,救了他的性命。那人朝他微微一头,便继续冲杀去了。杨大眼本来想去致谢,但阵前危机,不容迟疑。那人的微微一笑却印入了他的脑海。那笑容似曾相识,却又回忆不起究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