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那场地球人与恩里恨人之间的大战,牺牲了数以万计的人类,殃及了战场周边难知天命的生灵,最终依靠一纸公约——《盘圃庄和平公约》——的缔造而硝烟落尽。和平公约对地球人做了诸多限制,比如不准他们驯龙或其它高空猛禽为空中坐骑;严格圈定主权域,限制地球人活动范围,严禁地球人开采和使用维凉星球上的重要矿物资源和生物能源;监督地球村工业体系,特别是高度限制地球村发展军工业和与武器相关的科技研究及产业等。为了掩人耳目,地球村的科技部只能潜入地下。目前的科技部伪装成了医馆,他们的科技人员跟做贼一样偷偷地进行着科技研究。所以,牧龙的目的地就暗藏在位于地球村东区的“北美洲”和“南美洲”两区之间的“墨西哥湾-加勒比海”路上的医馆大楼房的地下室里。
在前往科技部的路上,霍金絮絮叨叨,像从地球上飞来的一只苍蝇,牧龙为此厌烦透顶。当牧龙忍受着霍金的唠叨时,霍金的老师科学老怪正在科技部绞尽脑汁地思考问题。他相信宇宙中,除了光、磁、电、分子或原子传播、声音等传递信息的介质外还存在着其它介质,只不过人类无发感知和利用罢了。他希望找到这种介质并加以利用,如果成功的话,人类便有可能在感知能力上提高一个量级,这样一来,地球人在人类族群中将不再平庸。科学老怪有着和胡克一样的思路,那就是人类之所以还没那种能力可能是由于人类基因的平庸。因此,科学老怪毕其一生研究维凉生物的基因,过去很多人认为,维凉星球最神奇的基因肯定是龙麒或魈影的基因,但事实上维凉生物最复杂的基因并非来自动物,而是来自一种被当地人称为“阿巴树”的植物基因。
霍金还在唠叨着。他叽里咕噜出来的大多是牧龙听不明白的话,牧龙漫不经心地答应着思想却处在“放羊”状态。他觉得和霍金这样的科技狂人兼怪人沟通实在是既困难又别扭,说白了大家的兴趣点不在一处。霍金成天这个理论那个论断,这个现象那个实验的;而牧龙更关注……生活、存在和感受……牧龙其实是想和爱丽交流交流的,不过爱丽很少言语,给人孤高气傲、不可亲近之感。巨狮琼巴紧跟着她,庞大的身躯真是一座大山,一座安全、踏实、可靠的大山。牧龙可以断言,如果琼巴是个人的话,它肯定是万千少女心中理想的保护神似的伴侣。
霍金拉着村民的小推车,吱吱嘎嘎地走着,车板上是些油污散碎的零件。霍金忽然停了下拉,跟个贼一样凑到牧龙跟前——他的鹰钩鼻几乎是抵着牧龙的小蒜头平实鼻——神兮兮地说:
“我说牧龙,你的走路方式有很大问题。”
牧龙别别扭扭地看着他,问:“什么问题?”
“就这种点本事,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走路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周围危机四伏,处处藏着危险?我告诉你,从天空到地下,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所以,就你来说,走路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像踩着薄冰前进……”
“有这么玄乎吗?我看这里的天也是蓝色的天,这里的树很多也是绿色的地;植物有茎叶根系、能开花结果,动物有手足五官、可交配繁殖,虽然它们对我来说还很陌生,不免有些怪异,但我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自然呀……”
“哈哈哈……”霍金笑道,“我听爱丽说你对这个世界的印象是一片白纸,我看你倒有点像白痴……你是第一次出门吗?”
“不,我是第二次出新兵营,第一次到这里,我发现这片地段最热闹,刚才那个路口子过去似乎有个集市,里面似乎很热闹。”
“你真是会装……要不是委员会严禁私自动用设备,我一定给你冲冲脑,最近被臆想症污秽脑袋的人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你难道会不知道地球村里面的植被、动物家禽什么的都是经过我们选择和修饰了的吗?你想一想,有一种长得比鬼还丑的花,你会把他栽在门前吓自己吗?可你认为那是‘鬼花’,人家恩里恨人却认为是最美的花,基因不同注定性情不同,性情不同注定所爱处的环境不同。”
“我之前在‘太平洋’路末端的土丘上遥望过外面的世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好得很……”
说话间,天上急遽地砸下个人——牧龙觉得它应该是个人,因为坠物的下落是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的——很不巧,那人正好摔在一块尖头岩石上,吧唧一声肢体飞溅,那四下乱飞的肢体中,一枚圆不溜秋的东西——通过两只翻白的眼球牧龙断定那是脑袋——拖着一根深绿色的不知是肠子还是脊椎的东西挂在了树上,一只长尾尖嘴的麻色飞禽快速飞过去将它叼走了;一只胳膊在空中翻着跟头飞进南边小洲子上的植物丛,随后植物丛开始晃动,从里面传来野兽剧烈的争斗声;一些花花绿绿、模模糊糊、泥浆一样的东西涂在了岩石上,一些蠕动的虫以及披甲的小动物欢天喜地地往岩石上爬,很快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就占满了岩石,像一堆争屎的苍蝇;可恶的是有些迸溅的身体的组织巴在了牧龙脸上,牧龙恩呀着用兰花指弹掉,强烈的腥咸味几乎要让牧龙呕吐。这是突如其来的事故,发展得比较快,其实听到惨叫的同时,肉体的惨状就依然为固。牧龙看到,一群可怕的大鸟在高空中与一道紫色的掠影缠斗。当牧龙知道那些大鸟叫作“大炮鸟”时,已经是他接种完语种源之后的事了,而“大炮鸟”的由来源自这类飞禽栖息状态下酷似一蹲大炮。那些大炮鸟看上去非常凶猛,呱唧唧地声势浩大。可牧龙后来才明白过来,他应该害怕的不是大炮鸟——因为它们是盟友的坐骑、善良的人类的朋友——而是那道紫色的掠影,因为那可不是什么光影虚物,而是大名鼎鼎的“空中死神”、速度维凉冠顶的巫伦山魈影。
巨狮琼巴早高高地扬起了前爪,对着蓝天一声长啸,狮吼石破天惊、颤抖着大地、催赶着流云。琼巴的这种狮吼是一种天然的预警信号,只要狮吼响起,就意味着地球村面临危险,而狮吼的音量分贝和危险紧急程度成正比。这次狮吼是一级战备狮吼。初生牛犊敢摸老虎屁股的牧龙歪着榆木脑袋痴痴地仰望着,爱丽将缺乏警惕意识的牧龙踹到一边。牧龙哇呀地像只四脚朝天的乌龟躺在地上,身子被爱丽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