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像遭撵的狗,拔腿狂奔,出洞口左拐,沿着狭窄的山路向另一侧的山坳逃遁。几十头飞龙咕啦啦怒吼着蹿了出来,铺天盖地的,一头斑点长尾茂龙追得最凶、最前,它的尖爪子划破了牧龙后背上的衣服,还好牧龙被一根藤蔓绊倒,逃过一劫。扑了空的长尾茂龙折回来,向牧龙俯冲而去,牧龙一个闪身钻入一条细长的岩缝中,斑点长尾茂龙撞上岩壁后被弹了回去,失稳时用力振翅,扑棱着重新飞了起来,它愤怒地在岩缝前咆哮,异常凶猛。牧龙挤在岩缝里,拼命往里钻,像个木头楔子,他的前胸后背紧紧贴着凹凸不平的岩壁,直到几乎喘不上气来。斑点长尾茂龙摆动着它那长满三角骨片和锥子骨刺的尾巴,侧着身子用尾巴往岩缝里一阵狂捣,刀片子般的骨片在缝隙里疯狂地扭动着、摔打着逼近牧龙,幸亏同样夹在缝隙中的树枝和岩障挡住了龙尾的第一波进攻,但只是延缓了牧龙被刀片子活刮的时间而已。牧龙恨不得自己能再薄一点,好继续往里钻。但那是不可能的。牧龙绝望地闭上眼睛,亲吻了一下岩壁,悲鸣道:“还未熟悉就要永别了吗?”就在牧龙做着临终祷告、正准备交命时,气汹汹的长尾茂龙却突然惨叫起来,它的尾巴急遽地瘫软了像条被煮烂了的茄子,然后茂龙又惨叫了几声,长满刃器的龙尾被抽走了。牧龙哆嗦着扭头用煞白的脸面向那条犹如天痕的裂缝,惊惧地发现几秒钟前还上蹿下跳、威风八面、耀武扬威的茂龙,此时像小鸟一样被一头更大的怪物叼在了嘴里。那大怪物是他自来到维凉星以来见过的最庞大的动物,它的翼展惊人,浑身布满鳞甲,四足加翼手,后蹄前爪翼手六指,一对梅花鹿的角看上去非常夸张——有点像中国古书上的麒麟插上一对飞龙的翅膀——如果中国古书上的麒麟有它的个头大的话——这就是维凉星球令人闻风丧胆的“空中恶魔”,与魈影并称空中双煞的龙麒。
很显然,龙麒不是来搭救牧龙的,在恶魔眼里,他和茂龙一样都是猎物、美食。刚出飞龙窝又入龙麒口,牧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初次冒险就这么演变成了生命的最后之旅。他仰天长叹:“爱丽——”
“吼——”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鳌兽崖在颤抖,那两轮天空中的明月似乎也在瑟缩。花龙家族失落的成员威风丧胆,纷纷逃窜。月色银辉下,巨狮琼巴横空出世,飞跃的身躯掠过牧龙藏身的那条如黑蛇一般的岩缝。琼巴以闪电的速度扑向龙麒,一声闷响,那坚硬无比的独角重重地顶在龙麒的身上迸溅出烟花般的火星。
狮爪和龙爪在空中极短暂地对峙后便缠斗在了一起,寒光四射,两个庞大的身躯疯狂撕咬,大地为之止息、树木为之颤抖、禽兽为之惊骇。龙麒翼手一震,将琼巴抛了出去,琼巴跌在岩石上接连滚了几个跟头,借着扣入岩石的爪子停止了继续向后的惯性,一排长长的抓痕冒着蓝烟留在了地上。遭受重击的琼巴摇了摇首,顿了顿腿,将身子压低。龙麒扇着巨大的翅膀悬在半空;琼巴浑身绿毛炸开,鬃毛爆炸得像刺猬上的毛刺——如果刺猬的棘刺有琼巴鬃毛那样长的话——根根分明地排立在狮头周围——这是巨狮战备的最高状态——这是生与死的较量,空中恶魔与陆地之王的首次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