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女子的问题让罗恩想起在自己还在维斯塔城监狱的审问室内情形。
“罗恩,如果对方问起你两年前的行踪,你就要回答你在小镇德斯诺。”伊斯塔将已经喝空的酒瓶放回篮子内。
“可两年前我在梵蒂冈呆了三个月,不少修士都见过我的模样。为什么要故意说谎?”
“在教宗遇刺的前的三个月,爱德华就曾在那个叫做德斯诺的小镇出现过。而你正需要向那些异端隐瞒你曾经在大圣堂协助爱德华逃走这件事,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相信你才是真的死士。”伊斯塔认真地注视着罗恩,之前嬉笑的表情已经全然消失。
“可如果对方反而因此对我产生怀疑我又该怎么办?”。
听到罗恩的疑问,伊斯塔有些生气地敲了下罗恩的头。“什么都要我说清楚,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趁现在我再给你上一课,要想打消对方的怀疑的最好方法就是先去怀疑对方。你被他们营救之后,便要完全进入刺客罗恩这个角色。两年前刺杀教宗的消息已经被教会完全封锁,所以,除了爱德华之外就再没有人认识你。但是‘真理圣典’那些人还是通过秘密档案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肯定会识破你的谎言。你正好可以因此反过来怀疑他们是教会的人,这样就能打消他们对你的怀疑。”
“真是复杂,总之就是用这个来试探对方么?可是也不能保证那次事件之后,爱德华不会将我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样我还是会被拆穿。”罗恩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伊斯塔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才说你没有长进。既然是私下豢养的死士,又怎么会告诉组织里的其他人呢?你的考虑的这种可能性完全不会发生。”
就在罗恩还在思考其中细节的时候,伊斯塔已经将罗恩重新绑到了木架上。
“此次任务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有丧命的可能,而你只能随机应变。抱歉啊,让你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可是这个任务现在只有你才能去完成了。”伊斯塔有些抱歉的说道。
“危险么?没必要道歉,反正我也不太在乎。”罗恩有些冷漠地说道。
……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任务什么的,我早就习惯了。”他笑了笑,然后接着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将古代遗物的事情告诉他们呢?”
伊斯塔收起了难过的表情。“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好了,说话的时候多模仿爱德华的语气,这能让对方更容易相信你。”说完伊斯塔就带着篮子离开了拷问室。
“两年前我在一个名为德斯诺的小镇。”罗恩镇定地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女子将莱恩叫到了身边,嘱咐了两句后对罗恩说道:“罗恩先生,一夜的奔波想必你也累了,我这就让人送你去休息。”说完莱恩就将罗恩送出了客厅。
此时客厅里只剩下斗篷女子和邓肯两人。女人向已经喝空了的茶杯里添满红茶后望向坐在一旁的邓肯道:“邓肯先生,能详细说说昨天你们救人的经过么?”
邓肯深吸了一口烟斗,将昨天营救罗恩的全部细节细细道来。
女子静静地听着邓肯的叙述,直到邓肯将一切都说完后,她才开口问道:“这个罗恩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么?”
邓肯皱了皱眉,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会才肯定地回答道:“没有,他一路上都很安静,或者说,有些镇定过头了。完全没有慌乱的样子,甚至让我觉得不像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家伙。”
“你们开始营救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快要行刑的时候么?”女子向身体前倾,语气严肃,显然她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错,在大主教喊出行刑的那一刻我们才开始的计划。只消再晚一会,他就是一具被吊死的尸体了。”邓肯斩钉截铁。
得到了回答的女子再次陷入沉默,她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受不了这安静气氛的邓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他还隐瞒了什么。”
斗篷女子放下茶杯,嘴角勾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邓肯先生也发现了他话中的问题么?”
“这不是很明显么,教会将他饿了3天,这是他们常用的拷问手段。然而期间居然才拷问了一次就把他送上刑场,这不合符那些家伙的作风。在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说不定他也叛变了组织投靠了裁判所,这样的话就糟了。”想到这种可能性,邓肯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这倒不会。这次关押罗恩的监狱在罗德斯大主教的管辖之下,而并非裁判所的黑狱。罗德斯素来和裁判所那些人关系不佳,否则我们分部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在此地扎根。据我所知,裁判所也是费尽周折才争取到那次拷问的机会。至于饿了他三天是为了拷问的说法,我想并不成立。裁判所的这种拷问方式是让囚犯饥饿的同时也不会让他们入睡,用极端饥饿和疲劳来折磨犯人的意志,而这位罗恩除了饥饿,精神却相当饱满,恐怕只是因为罗德斯不愿在这种死囚身上浪费宝贵的粮食才导致他被饿了三天。”说完女子还笑出了声来,显然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结论有趣。
“那他的话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邓肯有些暴躁地问道。
见到没有外人,女子索性将斗篷的兜帽脱下,露出了一头柔顺的秀发。她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反问邓肯道:“邓肯先生,说到两年前,你会起到什么呢?”
邓肯深吸了一口烟斗,思考了一阵之后,仿佛幡然醒悟一般:“你是说两年前刺杀教宗的那次行动?我也仅有耳闻,爱德华似乎也参加了那次行动。那个罗恩竟然说他是两年前收到爱德华的指令前往维斯塔,那么当时的他就应该在梵蒂冈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小镇!难道他是假的刺客?”说完邓肯就想去拿剑。
见到了此景的斗篷女子笑着阻止了邓肯的鲁莽行为。“邓肯先生请听我把话说完。原本已经分崩离析的太阳教在此任教宗的努力下再次变得团结起来。为了不让他们进一步壮大实力,两年前盟主终于下定决心刺杀教宗库兰。”
“盟主也参与了这个计划的制定?我怎么完全不知道。”重新坐回椅子上的邓肯有些惊讶地望着女子。
“这个计划本来就只有参加行动的人以及少数的高层知道。然而那次投入了组织大量精英的刺杀却失败了,除了爱德华之外,所有参加刺杀计划的人全部牺牲。事后盟主亲自问起整个计划执行的过程,在失败的原因这点,爱德华却无法回答。向他追问逃脱过程的时候更是遮遮掩掩的。加上教会在事后又封锁了这次刺杀的全部消息,就连教会里的很多主教都不知晓教宗遇刺的消息。盟主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所以他不得不动用潜伏在大圣堂多年的暗子去调查教会的秘密文档来确定此次事件的失败原因,为此我们还损失了好几个已经成功潜伏在大圣堂里多年的探子。不过好在最后终于得知原来是运输器材的环节出了问题,被教会的人发现才顺藤摸瓜得知了整个刺杀计划。因为此事机密,也仅有少数的高层知道这份秘密档案的存在,而在那份秘密文档的最后提到了是一个黑发黑瞳的人帮助爱德华逃脱了此次的搜捕,根据教会事后的调查,此人名叫罗恩,暗杀计划之前就在大圣堂做了三个月的杂工。”
“可整个大陆上黑发黑瞳的人并不少见,名字叫罗恩的人也不在少数,你又如何能断定他就是那个罗恩呢?”显然邓肯并不同意斗篷女子的观点。
“一开始我还没有想到这点,直到和他谈话了一阵后才猛然惊觉。难道你没有发现?虽说他太过年轻,不如爱德华那般老辣,遇事还是会有些慌张,但是他说话的口吻和多疑的个性和那个爱德华倒是如出一辙。”
邓肯沉吟了一会,说道:“确实,从他的身上,确实能看到一些爱德华的影子,可我从来没听到爱德华提起过他?”邓肯不解地问道。
女子冷哼一声。“爱德华当然不会提起此人。邓肯先生,请你仔细想想,爱德华平时多疑,做事总喜欢多留条后路,在他准备去梵蒂冈活动之前就将死士安插在大圣堂也不奇怪,但这就表明他其实对那次刺杀计划其实并不看好。而计划失败也仅有他一人逃脱,若是还坐实了对他私养死士的传言,盟主会如何想?我们的盟主不可能大度到能容忍爱德华私下还掌握着一股他不知晓的力量,所以爱德华必定全力否认此事。之后盟主也曾有私下找过爱德华,但是否提起过此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是这样,罗恩为什么要隐瞒此事?如果他直接说明不就可以立刻获得我们的信任了?他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邓肯还是不解罗恩的做法。
女子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所头疼的地方。在我问到他两年前行踪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才回答我的问题。恐怕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得出的结果,因为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从教会的秘密文档中获知了他的存在,他还是认为只有爱德华和教会的人才认识他。但问题的关键却是刺杀计划的三个月前,爱德华恰好去过名为德斯诺小镇,他的回答绝对不是巧合。而且他也没有提及布朗被拷问的具体经过,恐怕他已经得知了古代遗物的下落,但无法肯定我们是否是教会的人,所以他才以此来试探,如果我当场拆穿他的谎言,他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最让人头疼,爱德华真是不能让人轻松,就连死后都给我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听完女子的分析,邓肯也觉得头疼起来。“你和爱德华平时都是这么考虑问题的么?真是让人头疼。那你准备如何安置他?我们又如何让他相信我们?”
“信任这种事情,还是让时间去证明吧。而且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是教会的另一个陷阱,我们还需要再对他进行试探,直到完全排除他是裁判所密探的可能性为止。我会让莱恩盯紧他,但是不会限制他的行动,观察一段时间后再说吧。”女子最后将红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