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魂归
我这一病,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惹着他在逃避楚国的细作时,还要分心照顾我。
他事无巨细,凡事亲力亲为,倒是把我照顾很好,让我都不好意思不和他说话了。
当他将我从床上扶起,喂我喝药时,我看着他,道:“我这感冒了好些天,怎就不见好呢?竟还发起烧来了。”
他怕是也没想到我会和他说话,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道:“说什么胡话呢。吃完药,好好休息,风寒才能好。”
我小声的奥了声,懒洋洋的靠在他的怀里,想着他方才的叮嘱,小声道:“谢谢。”
这回他的碗倒端得很好,和言道:“你的确该谢我,这客栈钱,你出。”
“咳。”我被呛到了,连咳了好些声,他亦拍打着我的背,道,“急什么?这药有的是。”
谁急着喝药了,这人气人的本事还真不小,人生病的时候总会很难受,心情也会随之受到影响,眼眶不自觉的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丝毫都不需要酝酿。
“你欺负我。”我哭着道。
拍着我后背的手一顿。
本来只是想用那种撒娇的语气,逗逗他,不料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索性大哭了起来。
口中还在不停的支吾道:“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啊,说句好话怎么了,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我得罪你了吗?”
“要不是怕你喝下那杯毒酒,我至于我,要不是我多管闲事,我怎么会生病,明明你带我走,是为了怕刀剑无眼伤了我,却又什么都不说,我问你师兄在哪,你直接说不就行了嘛,还编出一大堆说辞,我不过就是想看下你面具下的那张脸,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干嘛那么多天都不理我!”
我越哭越急,或许是久病不见好,我哭了一会就没力气了,倒在他的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次醒来时,房间中仅有一盏油灯尚在亮着,我望了过去,他正坐在榻上背对着我,而他的对面似乎还有个人,一想起自己之前不仅无理取闹,还哭的形象全无,心中就充满了懊恼,明明他只是说了个玩笑,我怎么就突然忍不住了呢,会不会我们刚刚缓和的关系,又变糟糕了呢。
烛光下他的身影动了动,正好露出他对面一个以布覆盖口鼻的中年男子。
我心中暗暗嘀咕,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面具男的朋友也正是千奇百怪的,不过墨嬴姐姐除外。
“公子的身体无碍。”坐在他对面的人说话了。我心下道,他生病了吗?
“我知道,她怎么样?”他道。
“唉。”我虽看不见那中年男子的表情,但也能从其的声音中分辨出,“她”恐怕不太乐观。
涵玉那边沉寂了许久,他突然站起身,说:“我送先生出门,劳烦了。”
我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打扮,并不出众的葛衣,泛着久洗的沧桑,他的背上背着个行医箱箱,这是大夫?
涵玉将那人送到门后,拱了拱手,道:“我就送先生到此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心下道,你这送人送得好没诚意,这才几步路。
大夫又叹了口气,语言又止,最终还是从行医箱中掏出了个瓷瓶,递到涵玉面前,说:“公子质疑如此,我也不好说,这药可防一时,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怕公子也难幸免于难。”
我好奇的瞧了过去,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涵玉接过瓷瓶,道:“多谢先生。”
“唉,也是老夫才疏学浅,实在找不到能治这疫情的药物。”大夫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道,推开门走了出去。
涵玉带****,转过身,正巧与我尚未来的及收回的视线撞到一起。
“醒了?”他道。
我刚想道废话,这不明摆着吗。转念一想,怕他是问我什么时候醒的吧。
“刚醒。”我笑着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他接着道。
他走到了我的床前,将我从床上扶起,我不动声色道:“头昏,没有力气。”突然想起我从树上摔下来,失去记忆时,也是这般明明自己知道了,却还喜欢装作没事。
他端起床头的药碗道:“会没事的,来喝药吧。”
我靠在他的怀里,一口一口的喝着那苦涩的药汁,胃中突然泛起酸意,刚刚喝下去的药汁全部都吐了出来。
他不停的拍打我的后背,我不停地吐,好似要把这些天吃过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冷,我好冷。”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突然冷了起来,含糊的抱住了他的手,触手间却是冰凉一片,怎么会,明明平时他的手是那般的温暖。
我的头越来越重,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似乎病的很严重,恐怕那****口中的她,就是我吧,突然又觉得很好笑,这个时候我还有闲心思考方才大夫口中的的“她”是不是我。
依稀间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位大夫,接着便是那道我怎么也看不清的熟悉的人影,我突然觉的呼吸不了,张开嘴,立刻就有药汁涌了进来,竟丝毫不觉的苦。
整日昏昏沉沉的,眼皮重的厉害,怎么都睁不开,索性闭上,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时,先看到依旧是房中那盏昏暗的油灯,眼睛酸涩无比,周围尽是星星点点的雪花点,就像小时候看电视时接触不良一般,口中来淡淡的血腥味,像冒烟了般渴的厉害,我这是睡了多久。
我挣扎的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张口便要唤哥哥,却突然瞥见,远处窗前的榻上睡了一个人。
我猛地睁大了瞳孔。
是他,涵玉!
这么说这一切都不是梦,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我急切的环顾着周围的装饰,这般古色古香的建筑,我蹙起了眉,回想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切,我这是,真的,穿越到了秦朝!
不可能!怎么会!
我不敢相信的想要大叫出声,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
我拼命的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我闭上双眼。
最初,对,最初,最初的时候,我还在学校,我在念书,然后然后,哥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西安,对,是西安,我去了西安,然后呢,然后,我,我见到嫂嫂,还有一群奇怪的人,后来,他们带我去了一个被雷劈开的墓穴,对,墓穴,我进去了,接着我看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雕像,我好像摸了那个雕像,接着,接着,我就到了这里……
我努力想着每一个细节,那些被我忽略或是刻意不去猜疑的点点滴滴,顷刻间被串联成线,越发的明晰了起来,在这过程中,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徐徐睁开眼,唇角上扬,一道绝美的弧度在我的唇边绽放。
既来之则安之,这一向是我的处世之道。只是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唇边的弧度微滞。
我偏过头,打量起躺在榻上的涵玉,他的身上斜搭着一条看似轻薄的被褥,他露在面具外的下颚苍白的吓人,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都无法遮盖,他随意系在脑后的墨色长发像道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在他的颈边,和他苍白的下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衣领斜斜的开着,大片洁白的肌肤就这样裸露着,怎么说呢,我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感受到口中弥漫的血腥味,分外诱人。
忽而想起初次见他时,心中暗叫他妖精,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只是不知他这面具下的面孔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不,是祸国殃民才对。
面具下,他的眼睛轻轻动了下,像羽扇般缓缓睁开了。
他的眸中一片清明,好像方才并没有睡着一般,起身,并不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拿过茶壶,倒了杯水,走到我的面前,将我从床上扶起,我一口一口小心的抿着,也不记得是在什么书上看到过的,人在极度缺水的时候,大口喝水,严重的会造成食道撕烂。
“多谢。”我道。抬头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天来,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谢谢你,你本可将我弃之不顾的,谢谢你,在我身中时疫时,不离不弃,谢谢你……
他亦凝视着我,唇角缓缓上扬,道:“你的确该好好谢我。”
果然,他只要一说话,绝对破坏气氛。不过,现下我也不想管了,我笑着道:“我这是病好了吗?”
他点了点头。
我道:“你呢?你有事吗?”
“你希望我有事?”他反问道。
我笑道:“那麻烦你,帮我个忙好不?”
他不言,我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挑了下眉毛。
“帮我买些脂粉可好?”这古代的化妆品,我可要好好瞧一瞧,毕竟,不是说纯天然无公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