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女子妙目半合,脸上笑容早已收敛,站起来抱胸说道:“阴魂不散!”
蓝袍男子却悠然自得的在桌前坐下,端起红裳女子身前的那杯茶喝了一口,随即便吐了出来冲茶博士喊道:“这是什么茶?小二,换茶!”
红裳女子抢过茶杯指着蓝袍男子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
蓝袍男子故作错愕道:“放过你?此言从何而来?”
红裳女子坐下来靠近蓝袍男子低声说道:“你待怎样?”
蓝袍男子笑得爽朗,说道:“自然是带你回泉州完婚。”
红裳女子面上一红,恼了,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咱们可有婚约在身,你聘礼都收了,却不要相公,哪有这样的道理?”
二人说话越来越大声,早引来周围众人关注的目光,听到此话,便有人说道:“姑娘,做人可不能这样,哪有收了聘礼不要人的?”
“就是,我看你这相公相貌堂堂,与姑娘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姑娘眼界不要太高,担心以后可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就是。”
“都给我闭嘴!”红裳女子终究是女的,说得人多了,自然就恼羞成怒,待要发怒,突然眼波一转柔声说道:“你!相公,咱们借一步说话!”
蓝袍男子轻笑一声,伸手说道:“娘子,请!”
红裳女子撇了他一眼,扭头就往街角走去,待蓝袍男子跟过来,转身便问:“司徒清,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蓝袍男子疑惑道:“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你愿意跟我回泉州,我就不跟了。”
红裳女子正是赵悦,此时杏眼圆瞪,怒视着司徒清,说道:“我与你的婚约早就解除了,你还待怎样?”
司徒清皱眉道:“何时解除婚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悦给了一计白眼,恨恨的说道:“我当初离开泉州不是留了书信与你,你当没看到?”
“看是看到了!”司徒清无赖的说道:“只是那信一不小心,被花花给吃了。”
花花是司徒清养的一只暹罗猫。
“你诓我?花花吃了那封信?谁信呐?”赵悦勃然大怒。
“我信啊!”司徒清很认真的说道。
“好,就当那信没了,可我不喜欢你,从没喜欢过你,你听懂了没?回你的泉州去!”眼见周围又有诧异的目光往这边张望,赵悦按捺住怒火,憋着气将声音压低了说道。
“啊,你是骗子,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要你对我负责任!”司徒清一个七尺男儿,就在街角用夸张的声音大喊了起来,话里带着泣声。
街上的目光开始向角落里聚拢。
赵悦眼神一变,左脚一抬,右手握刀,一个起势,横扫千军就要出招,司徒清顿时往后一跃,轻松跳出她的攻势,嘴里却变了语气:“我知道你另有心上人,而且还知道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这下赵悦却是真的恼了,手势一变,一招雷霆万钧追了过来。
“哇,谋杀亲夫啊!”司徒清左躲右闪,嘴里一样闲不住:“你这女人,想杀了相公好找你的旧情人去啊!”
“司徒清,你给我闭嘴!”赵悦手下毫不留情,一招接一招的攻向司徒清。
“好,你先住手,住手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司徒清也认真起来。
“我与你有什么好谈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赵悦虽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却慢了下来。
司徒清寻了个空隙,跳出赵悦的攻势,掸了掸衣袍上因打斗而沾染的灰尘,慢悠悠的说道:“不谋道怎么会同呢?女孩子家家的,脾气不要那么暴躁,有话好好说,不然真的会没人要哦,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四个字司徒清只说了个口型,赵悦却仍是警惕的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没人发现心里才舒了一口气,她对司徒清勾了勾尾指说道:“相公,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聊聊,您看如何?”
司徒清眼神一亮,笑出一对弯月来冲赵悦点了点头。
沈邵回到大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他撩开自己的营帐只往里看了一眼,便匆匆的往外走,让紧随在他身后的一众将士惊诧莫名,还是彭城唤来帐外的守卫问了声可看到****姑娘,这才让大家恍然大悟,从清流关到江宁府一路看来,这从泸州来的****姑娘与沈副帅关系还真不比一般同乡啊!
侍卫小兵说****姑娘去江边了,沈邵卸了身上的倦意,哦了一声,思量一番还是回身招呼将士往帐中而去。
主帅不在营内,万事就落在副帅一人身上,待将驻防事宜商议安排了一遍已近黄昏,诸将领命而去,晚饭时分营帐内便只剩沈邵一人,而莫琳琅仍旧未见踪影。
沈邵不免心中焦急起来,出了帐便往江边而去,然而寻了一圈,却是不见人影,问了人,又说早已回帐,转回来问侍卫,侍卫小兵摇头说没见,那侍卫小兵一见沈副帅突然黑沉下去的脸色,机灵的忙叫了几个人来帮忙找人,众人在营中翻了一遍,终于有人笑着跑过来对沈邵说找到了。
沈邵头也不抬的坐在帐内看军报,莫琳琅撩起帐帘将送回来的人送了出去,然后走到沈邵跟前,低头看了看他说道:“忙完了?”
沈邵将手中军报放在桌上,抬头望着莫琳琅说道:“若是有人认出你是反贼莫杨的妹妹,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
莫琳琅吐了吐舌头,笑道:“没那么凑巧吧,认识我的人该不会很多。”
“万一营中真有人见过你呢?”沈邵正色道。
莫琳琅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下次注意就是了。”
沈邵却不看她,只说道:“没有下次了,以后好好呆在帐内不要出去。自己说的要等我回来,却让人一顿好找!”
听到沈邵明显带有埋怨的语气,莫琳琅只好解释道:“你这一去就是一夜不回,我等得心焦就自己去江边走了走,下午回来的时候见你们正商议军事,我不好打扰,只好找了个地方晒太阳去了,没想到一下子就睡过去了,我又不是故意躲起来让你们找的!”
难得听到莫琳琅这样耐心的解释,沈邵心里暖和起来,忙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软了语气说道:“江风大,以后不要在外面睡觉了,当心着凉!”
莫琳琅点了点头,一手指着肚子说道:“它说饿了,要吃饭了。”
沈邵仿佛又见到十四岁时候的莫琳琅,饿了的时候总是这样用手指指着肚子说出同样的话来,他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开饭!”
不过两个小菜,却都是莫琳琅爱吃的,莫琳琅咬着筷子望着沈邵不说话。
沈邵敲了敲她的筷子头,说道:“不是饿了吗,在想什么呢?”
莫琳琅扒拉了一口米饭,低声说道:“我想进城去!”她是莫家人,这却是南唐的军营,这样待下去始终不是办法。
沈邵听了笑道:“好啊,正好明日我要去睿王府,你同我一道过去,办完事后来睿王府找我。”
莫琳琅看了眼沈邵,点了点头。
第二日沈邵带着莫琳琅纵马从南门入城,到了御街二人分道,沈邵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往睿王府而去,待他议完事出得王府,这才想起已过了与莫琳琅约定的时间。
然而睿王府的人都说没有见到姑娘来找过沈副帅。
彭城说:“王姑娘好像并没打算随我们回营!”
沈邵疑惑道:“为何?”
彭城望了一眼副帅的脸色,继续说道:“早上我见她将自己随身物品带了出来。”
沈邵怒气冲天道:“你怎么不早说?”
彭城迟疑道:“末将以为,副帅早已知情!”
沈邵一脚踢在睿王府门前的石狮子上,随后慢慢的又冷静了下来,纵使她一心只要南唐亡,只要心中有情义,他就让她当个寻常女子,不管前方重重劫难,他都想自私的留她在自己身边,毕竟前路渺渺生死未知,而他们又错过太多,因而今日连她进城做什么都没问,此番看来他们二人之间,完全是自己在自欺欺人自说自话了,现在想来,于公于私,似乎离开是对的。
彭城望着沈邵,犹豫了一番说道:“末将猜测,王姑娘是否听到什么谣言,才。”
“谣言?什么谣言?”沈邵蹙眉问道。
“末将听闻,近日军中有人私传副帅与江都府金家联姻之事。”彭城退后一步轻声说道。
“无稽之谈,你听何人说起此事的?”沈邵怒火中烧,只是此事李煜确实提过,但被自己婉拒了,想起此事他也是无奈至极,若是太平时候,身为一国之君利用联姻来获取江都府望族的拥护支持,稳固自己的皇权,这是必不可少的手段,然而此时战火都已烧到家门口了,李煜竟然还妄想用这些手段来争取江都府的力量,为时已晚,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个莫琳琅。
“末将听王校尉提过。”彭城狗腿的提供了谣言的传播者。
“你是说,王姑娘是因为听到这个谣言,所以才不告而别?”沈副帅根本不关心谣言是怎么传播的,反而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彭城认真的思量一番,点点头道:“末将猜测,应该是。不过,也有可能王姑娘是害怕了,毕竟是姑娘家,打战是砍头杀人的事,寻常人还真看不得这种事!”不然好好的干嘛走啊!
听彭城这么一说,沈邵心里竟有些欢喜,连同一点渺茫的希望,他拍了拍彭城的肩笑道:“按你这么说,她这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