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认识禾小九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即使是相识十六年的夏善沫，也不为过。
她只是静静地任由谢凌打横抱在怀里，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便一如往常地平静无波澜。当那一滴泪缓缓流落，她也只是微微怔了怔，便再无其他表情。仿佛没有发觉自己流泪般，她轻轻抬起头，在他们屏住呼吸时，嘴角勾起一个小小弧度。
“小慧，沫沫说的是事实，我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东西，或许说不定，是我心甘情愿跟着这混蛋走的也不一定——”
“禾小九！”萧慧木然失声打断她的话，想要咆哮出些什麽，却对上谢凌那夹带着杀气与威胁之意的眼睛。而禾小九，泪不止，笑不停。
心头一震，她忽然间，就什麽也说不出口了。
可是禾小九，如果你是心甘情愿的……为什麽还有哭泣？
难道你没有听到，你的心……在哭麽！
连我这个旁人都听到了，你还要装傻到什麽时候！
*
俩人离开教学楼后，禾小九才轻轻揪住谢凌地衣服，颇为疲倦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头，闷声道，“谢凌，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流眼泪……”
“嗯？”应了一声，谢凌走到自己停放的车前，任自己手下打开车门，他小心翼翼地将俩人地身子缩进车厢后座，却仍将禾小九置放在自己怀里。
她没有抗议此刻俩人的姿势，只是觉得，她今天累过头了，脑袋昏沉地要死。她知道她这个人，不适合演什麽悲情戏码，所以即使悲伤难过得要死，她也只是边哭边笑着，安慰比自己更加难过的人。
“刚刚只是觉得，能认识小慧，真是太好了。”
她当时真的为小慧的举动，深深地感动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有这麽一个人，一直默默地记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小毛病。用各种各样地心情，来说着她的小毛病，她真的感到好幸运。
只是更多的，是因为小慧猜中了她心里深处的想法，觉得自己更是悲哀，更是傻而已。
她闭上眼，将自己陷入黑暗。
其实，她还是有点怨念这里的同学的，因为他们，她放不下，所以无处可逃。
在谢凌打算抱她下车之时，禾小九准时地睁开眼，清澈地瞳眸里，看不出一丝睡意的痕迹。趁着他微愣之际，她从他怀中退出来，率先走下车。
唔……市里数一数二的星级酒店，似乎离学校很远。抱着几本书站在酒店气势宏伟地大门口，禾小九不知该用什麽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毕竟如果只是她自己，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怎麽了？”
一只手臂不请自来地环在她的腰上，她低头看了眼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挑挑眉，面色平静地抬起头与高自己一个脑袋的男人对视。
“吃豆腐？”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吃呢！”早就了解怀里女人有多脱线的谢凌，从善如流地回答，继续搂着她往酒店里走去。
“现在要做什麽？”脑袋依旧昏沉地禾小九几下挣扎无果后，便放弃了。
“当然是先洗个热水澡。”
刚走进华丽地酒店大厅，立即有一位面带微笑地制服小姐上前带路。
“谢先生，您订的房间已经按您的要求准备好，请问现在您是先用午餐还是先回房间休息？”
“午餐送到房间里，午餐要求相信贵酒店已经知道了。”
“是的，谢先生！请问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吩咐吗？”
“不用，谢谢。”
禾小九听着这些话语，有些恍惚，自己终究还是看了这些东西啊！她不太喜欢这些带上面具，用着专业语待人的礼仪。她本来以为，她可以用自己的办法避免的。如今想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事件！
社会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不管再怎麽依赖象牙塔，都需要面对社会上的习俗。或许，到时候不管她喜不喜欢，都不能表达出来。
人在江湖飘，果然要挨刀啊！
一路走到房间，被谢凌推进浴室，俩人也不曾有过什麽尴尬之意，仿佛已经相处多年的好友。
躺在浴缸里的禾小九有些呆愣的想到，不管是谢凌刚刚开门她先走进来，她扔下包包丢在客厅，而谢凌简单地解开西装的两个扣子等等家居动作，都做的极其自然，没有一丝陌生不自在的感觉。
很奇怪！
不止是奇怪，现在的她，不应该全身光溜溜地躺在浴缸里面，甚至不加一丝防备的。可是很神奇不是？她对于这个基本算是陌生人的谢凌，却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光说一个谢凌，就足以让她凌乱。
将自己全部埋藏在水里，禾小九想，脑袋里一次性被塞入那麽多强力刺五感事情，是人都难以接受吧！
她刚刚，不算太丢人吧？
其实，应该还好。
她没有给大家丢脸。
她没有给大家惹麻烦。
她没有做错事情。
这些，就足够了。
起身，抓起酒店准备的毛巾胡乱擦拭一把，便继续穿着自己的衣服。等她一身干爽的走出浴室时，谢凌已经安静地等待在餐桌前，餐桌上已经不知何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淡淡的香气刺激着禾小九的味蕾，让她真的有那麽一刻觉得，餐桌上的东西真的很好吃的样子。面色无常地走到谢凌对面坐下，目光直直看向他，干净地瞳眸中，清澈地让人猜不透。
谢凌并没有对她的视线所疑惑，反而微微皱起眉，面色不悦地看着她那一头尚滴着水珠，凌乱不堪地发丝。他抿了抿嘴，轻哄道，“乖，先把头发擦干净。”
“不了。”禾小九直言了当地拒绝，她之所以留长发是因为她不喜欢外面的沙龙店，相对地，她习惯了洗头后，让头发自然干的感觉。不喜欢吹风机，不喜欢毛巾擦拭，只是让发丝顺其自然的吸收水份。
“这样很容易感冒。”谢凌继续不悦，似乎对她的拒绝非常不满。
“……”现在是六月份，六月份还感冒的人除了牛掰就是傻b，因为正常人都是中暑，但正常人明显不接受这种看法。=_=！终于在受不了对面老大阴冷地气息，她想了想，一手指了指面前的菜式，一本正经道，“我肚子饿。”
她说得很认真，一点儿也没在引开话题时的心虚。
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