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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轮椅钢琴家 (下)

梅琳·萨默接着写道:

“我讲述完,都已经过了两节课。教室里鸦雀无声。孩子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张着小嘴巴。好半天,一个孩子小声问道:‘梅琳小姐,什么是梦?’

‘梦就是梦想,梦想就是你们长大后最想做的。梦仿佛是隐形的翅膀,带着你去飞翔,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下。’

一个摇摇脑袋,‘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梦是什么。’

‘你的梦就是你的天赋,将天赋淋漓尽致的为祂表演。’

‘我的梦是当飞行员!’一个圆脸的男孩子张开双臂,呜呜的表演了一番。

‘我的梦是当化妆师。’一个女孩子笑嘻嘻的说道。

‘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

‘我的梦是做超级大的冰淇淋,’大家都笑了,他接着说:‘因为我老爸老妈都不让我吃冰淇淋。’

‘梅琳小姐,你的梦是什么?’一个歪着小脑袋,可爱的看着我。

‘我的梦就是为祂而活,引领你们珍惜生命和那宝贵的产业,为祂独奏!’我指了指天,我又指了指外面的那颗巴赫树说:‘还有让那颗巴赫树发芽长叶。’

约翰高高的举起手,‘那怎样让它发芽长叶呢?它已经死了好久呢。’

‘用我们的爱和毅力去呵护它,说不定有一天它又活了呢。’

‘我不愿意弹钢琴。你看我的手都练破了!’一个女孩举起她受伤的十指给我看,‘是他们买钢琴的,又不是我要求买的,我要的圣诞礼物是一只宠物狗,他们却给我买了架不会说话不会笑的钢琴!’小姑娘嘟着鼓鼓的脸腮,气呼呼的说道。

‘对!我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我根本没要求钢琴,他们还理直气壮的逼我学钢琴!’

我笑了一下,‘钢琴是会说话的,是会笑的,是会哭的。你弹了什么样的曲子,它就能表达出什么样的感情来。’我走到钢琴边,‘你们听,’我弹了一首欢乐颂,‘你们有什么感受?’

‘快乐!高兴!’

我又弹了一首天堂的泪(TearsinHeaven),‘这首呢?’

‘悲伤,仿佛它在哭。’

我又接着弹了久石让的冬,‘仿佛下雪了!我们在和雪嬉戏。’

我语重心长的对孩子们说:‘当你不触摸琴键的时候,它是死的,毫无生机。但当你触摸的时候,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铛铛声。当你再弹一首曲子,它就能奏出各种情感的音乐。当你再投入全部感情弹奏的时候,它就和你一起享受这美好的时光。这就是活波的钢琴!我曾经恨它,并不是我不热爱它,那是因为我没有领悟到音乐和钢琴的内涵。我讨厌妈妈把它扔给我一个人来承担它庞大的身躯和重量。我把弹奏当做是一种酷刑,是一种负担。但是,我们自己想一想,它只不过是一架不会走动的钢琴而已,它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去爱抚它,让我们重视它的存在,让我们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它是要我们和它一起快乐,它最希望的就是将那些写在纸上的不会动的谱子借着它来成立体的形象,奏出美丽的音乐。而我们感到的负担和压力不是因为它,是我们的心态。是我们想的太复杂,想的太沉重,所以,我们就不愿意去弹。

基本功练习也充满了乐趣,那简单的音符也能创造出好听的音乐。’

‘可是……是我妈妈让我弹的。’

‘父母只不过让我们能多学一个本领,或许他们因为自己不会奏出美丽的音乐,所以就希望我们来为他们演奏。我们为何不好好学习钢琴,将来与他们一起分享音乐带给我们的快乐呢?当他们生气的时候,用音乐来消除他们的怒火;当他们忧愁的时候,用音乐使他们高兴;当他们沮丧的时候,用音乐让他们振作;当他们睡不着的时候,用音乐给他们催眠。’

孩子们哈哈笑了起来。

‘瞧!外面飘雪花了!’孩子们兴奋跳下桌子,奔向窗户,睁着惊喜的眼睛看着唯一能让冬天不寂寞的纷纷扬扬的雪花。

‘梅琳小姐,我们能到外面玩吗?’

‘当然!去吧!去享受那妩媚的雪吧!只是别忘了穿大衣。’

孩子们一窝蜂的冲出教室,在缤纷的雪的世界中起舞。

其他学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羡慕的望着他们。

‘梅琳小姐,不能让他们这样疯闹!’韩夫人找到我,对我严厉的说。

我微笑着对韩夫人说:‘就让他们疯一次吧!’

出了教学楼,正往运动场走的时候,深蓝的天空下闪耀着黄晕的路灯。除了我的孩子们在操场里疯闹,还见到我以前的学生琼恩,凯瑟琳和玛利亚在黄昏中追雪;汤姆?道奇拿着相机在咔嚓咔嚓的拍照;李得在一旁写生;还有高年级的学生在雪中打球,或许这也是雪的乐趣吧!真的很高兴能见到我的孩子们是如此的保持着他们的童真,坚持他们的梦想,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强大的压力之中依然快乐;依然洞察到自己的天赋;依然能让他们的优点与特长继续发光,持之以恒的完成心中那不灭的希望之梦,用生命的赞歌为祂尽心尽意尽性的演奏。

看到他们如此的幸福,我想到我的母亲和魔王阿巴贡,他们的严格铸造了我今日的能力。母亲的梦就是最希望拥有一台自己的钢琴,让双手在琴键上弹出美丽的乐章,而直到我出生,她才实现了愿望,然而她的双手已经僵硬如棍,于是便将夙愿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领悟的太愚钝了,谁能理解透那慈母的心怀?魔王阿巴贡的魔鬼制又使我能在惊涛骇浪中扬帆起航。回想起来,以前的抱怨和怨恨无疑使我成长受到堵塞。我的琴魂,就是用我这娇柔的双手弹奏生命的凯歌,单单为了报恩。

第二天,空荡荡的大地立马银装素裹,洁白的世界毫无瑕疵,为即将过去的冬又增添了梦幻。孩子们有了天然的乐园。一进校门,惊讶的发现巴赫树被一条条小毯子和小被子围了一层又一层。孩子们怕巴赫树冻着,就带来了自己的毯子围在它身上,旁边还放了几个小玩具,还有几个小雪人守护着它。

我欣慰的笑了,就让这帮小孩子的爱温暖这颗老树吧!”

梅琳·萨默是巴赫中学的第一位改革家,也是一位出色的钢琴家。她并不反对巴赫中学严格的管理制度和学业制度,然而,她依旧藉着自己的坚信与爱始终如一作孩子们在黑夜中的引路灯,引领孩子们在失败前仍昂首挺胸,在困难中仍坚韧不拔,在失望中仍有不灭的盼望,出淤泥而不染仍保持正直诚实的心,最终磨砺成金子。

她的影响在巴赫中学意义深远。曾在演出中演唱女高音部分的女孩子有着绝妙的声音,天籁空灵的嗓音。她在高中毕业典礼上代表全体毕业生致告别演说,她深情真诚的演讲打动了每一个人的心。

“九年的时光如日影瞬间飞去。高中的生活如梭穿行在我的脑海里。点点滴滴都将铭刻在我心。学业虽然疲惫,艰辛,坎坷,然而,我相信我们每一位毕业生仍旧能轻松地绽放出我们纯真的笑容。我们的心犹如初升的晨阳仍充满了快乐与希望,并且一直有一屹立不倒的标杆在我们心里吸引着我们奔跑人生的旅途。

回想进校门的第一天,我妈妈拽着我的右手,老师拽着我的左手死拖进学校里,我嘴里一直大喊着‘我不要!我不要!’感觉就像是无辜的小羊被人牵到宰杀之地前作最后一搏(大家笑了起来)。因为在那之前,我的大哥也是这里的毕业生,他一直对我灌输十分恐怖的‘残杀’细节。所以我曾一直非常讨厌魔王阿巴贡和我的父母,曾经问上帝说魔王阿巴贡是不是在地狱里,他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情(大家又笑了)。

然而,当我小学最后一年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生命中对我具有特别重大意义的一个人,我也相信这个人对于每一位学生,无论是毕业的还是在校的,都是一个极为重要、宝贵、特别的人。

这个人坐在轮椅上(她眼含泪花望着台下的梅琳?萨默,哽咽了),微笑着向我们走来,她的笑容充满了浓浓的爱意与真诚;她的言语柔和但又严慈。目光坚定,她对待我们就像她亲爱的孩子,而她对于我们是那久违的知己。

我仍清晰记得她对我们说过:‘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将来做多大的官,做多么了不起的富翁。我只希望你们每一个人是一个正直良善,诚实坚毅的人,敢于挑战,敢于追梦,勇于攀登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我们活着不是单为我们的肚腹,不然,那璀璨的生命就失去了光泽。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坚持那起初的梦,并且让你们的梦想永远高一点。如果你的梦想是做一名敬业的瓦匠或木匠,那我也会自豪的对别人说:‘你瞧!这是我的学生建的房子,你看他的手是多么灵巧!为我们建出又坚固又漂亮的房子好让我们的家更温暖更舒服!’如果你的梦想是一名普通的环卫工人,那么我会骄傲的对别人说我的学生多么了不起,起早贪黑为的就是让我们生活在干净清新的环境中。

梦想不论大或小,但要坚持,并且不可停止做梦,不可让脚步停滞不前,因为安逸或自我满足会带来萎靡不振,最终会令生命虚度光阴,失去光彩。’

从那时起,我发生了改变。我懂得了如何珍惜我所拥有的,珍惜我的天资,珍惜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珍惜我的生命。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找到了我人生的方向,旅途的道路。

我认为梅琳小姐说的对,上帝赐给我们宝贵的气息,派遣我们到这个世界上来旅行,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就是那么瞎逛一逛就回去。然后把走过的路,经过的地方都抛到九霄云外,可以说白来了一趟。我希望等我到上帝那里的时候,上帝会称赞我说:‘孩子,你没有白白浪费我赐给你的机会,你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追求梦想。并且把我赐给你的产业管理的非常好,又在人生旅途中用你的歌声帮助、扶起多少颠倒的人们,我要将那生命的冠冕赐给你。’

然而,我们定要知道的是还有多少无知、任人宰割的绵羊越过一道道沟壑,它们被恶人打来打去,散乱的、迷茫的在草原上不知道归家的路。它们失去一切的自由,失去一切可以做梦的机会。

因为它们不敢做梦,尚且都不知当下如何,怎敢做那毫不知情的未来梦?它们饥饿咩咩直叫,无人给它们草;它们内心忧伤,无人耐心倾听它们的苦楚;它们寒冷直哆嗦,无人给它们拥抱。它们也是有气息,也是有生命的活物,它们不是无气息的木头人,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洋娃娃。所以,一个好牧人,一个引路者是多么的重要!但这个牧人、引路者不只是老师,而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你或许身为父母,你或许身为兄长,你或许是你朋友的知己,我们需要立即行动起来,首先改变我们不正确的人生观,改变我们不正确的生活态度,然后再来帮助你的孩子,你的弟弟妹妹,你的学生,你的朋友来重新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我们为何要将自己的生命丢给黑夜中的豺狼呢?

最后,流淌在我们心里,在我们生命里的还有那无尽的感恩。第一要感谢魔王阿巴贡的这些变态法规(她笑了笑);第二感谢我们的父母,虽然小时候并不能太理解你们的心意,但我们如今感受到了你们那份爱与期盼,我们请求你们放心把未来交在我们手里。请相信我们能够对我们自己的人生负责到底;也感谢每一位老师的辛勤付出,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的为我们浇灌,培育我们长成苍天大树,谢谢你们!”

话音刚落,台上三排及台下前两排的毕业生身穿同一的学士服,戴着学士帽,整齐的一同站起来,一起郑重的向观众——他们的老师和父母鞠躬以表谢意与尊敬。也是从那以后,毕业生在毕业典礼最后时刻,一同向来宾行鞠躬礼也成了巴赫中学一道壮观、感人的风景。典礼过后,毕业生们不约而同齐来到巴赫树的面前,有的把花束插在巴赫树的四围;有的为巴赫树浇水;有的给巴赫树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老伙计,我要毕业了,或许不能来常看你,但校友聚会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的!”

“嘿,朋友,保重!希望你早日康复!”

“嘿!小屁孩!”一个高个子毕业生蹲下身子对身旁的学弟嘱咐道:“以后就由你来照顾他了,知道吗?”

学弟们睁着羡慕的眼睛,听话的不停点着头。

梅琳·萨默在远处幸福、满足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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