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章的灵魂用力冲出来向前栽了几步,它从几个灵魂的身躯穿过去了,然后站在了灵魂堆里,和其他灵魂叠在一起,外面的天色是白的,看上去是上午。周围有很多灵魂聚集,都是千篇一律的模样,同样的颜色、身高、外形,里面黑着的骷髅一样的眼睛和闭成一条缝的嘴,每一个长得都像此刻的宋乐章,没有任何其他特征可以认出来谁是谁。
站住后,宋乐章惊讶着抬起头看起周围来,灵魂们占据了它大量的视野,但看得出附近是一片有些杂草的荒郊之地,从四面八方都有灵魂在涌过来,大量聚集在附近,有如挤满了人的广场一样的拥挤感,往生殿入口附近的灵魂们很有秩序地一个接一个填进去,它看出来这些灵魂都和之前的它一样,是被那神秘的力量扯过来自行赶着排队的。
宋乐章只把头回过去往身后那个镜面入口看,口中说着:“虽然还感觉得到吸引的力量,但远不如在里面的时候那么强了。”它走了起来,步伐看上去正常了,从一个又一个灵魂的身躯穿过去,它用身体去触碰旁边的一个灵魂,穿到了灵魂身体里,它的头在那个灵魂的身体里惊诧说着:“这副躯体是怎么回事?”
脚步的速度加快,宋乐章跑了起来,虽然跑动得不是太快,跑了很多步以后,它停下来,现在视野里看到的灵魂少了很多,密集程度大减,周边环境能看个大概了,公路上看得到在来往的车,它看着一辆车撞了一个又一个在公路上赶路的灵魂,但全部穿透过去,汽车作为参照物,看出了灵魂们都只有孩子般的大小,那些被汽车穿过的灵魂在继续往往生殿入口这边聚集过来,宋乐章扭动头部打量起来说着:“这一带是城市的外郊。”它的视野被左边公路延伸去的地方吸引住了,它说着话:“那边是回家的方向。”
不知道花去了多少时间,宋乐章的灵魂从一面墙里面出来,它的视野已经到达了城区,看到了有其他的灵魂在往自己的后方赶,只是没有往生殿出入口那一带的数量那么密集,稀松了很多,它往固定的方向跑着,看上去熟悉着地形,很明确自己的目的地。
一辆轿车正在道路上疾驶,而宋乐章也在穿着道路,它并未因车子对自己撞过来而做出什么反应,行驶的车子从跑动着的它的身躯穿过,它继续对着一幢楼房跑过去,然后冲进了楼房里。
在房间里跑着的时候,宋乐章的身躯突然向地底沉下去,它惊叫着整个沉没去了地下,房间的下方,降下来的宋乐章落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地面上,它仰头往上看,疑惑着嘀咕:“怎么掉下来了这种地方?”
宋乐章没有想太多的继续赶路起来,然后它跑上了地下停车场的上坡,从它提起的脚看,它的脚有一部分是从地面以下提出来的。
又跑了一些时间,宋乐章来到了一座居民大楼前,它改成了慢走,有人正在从大楼里来往,它仰头看着一户家庭的外部,一会儿后,它对着大楼走进去,到了电梯前,因为没有手臂,它用肩膀去碰电梯,但它看到穿过去了,就向后退等着电梯,然后观察起周围有没有要使用电梯的人。
等得不耐烦了,宋乐章赶去了楼道,它对着楼梯上去,但它的脚踏上楼梯后踩了下来,穿过了阶梯,它换只脚继续上第二阶,还是穿过了踩不上去,它没有放弃,再接着踩第三阶还是一样,它停住部分身躯留在阶梯上,不太畅快的语气说话:“为什么上个楼也不让?”
又来到了电梯前等候,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在用,宋乐章就像个被带着的小孩子般,跟在那个人身边等着,人往电梯进去了,它跟着进去,到了电梯里,它尝试去按楼层的按键还是没有用,无奈地站去了旁边等着。
电梯升起来,但是同样的现象发生,宋乐章并没有跟着电梯移动,电梯从它身上穿过去把它留在了原地,它仰头看着电梯底部离自己原来越远,有些恼了的说话:“我的家就在上面,为什么我却偏偏上不去?”
宋乐章等在了大楼外面的出入口附近,它一动不动耐心等了好长一些时间,它的视野里才出现了眼熟的人,余慧源和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一起走着说着话,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宋乐章一眼认出了她们:“妈,源源。”
宋乐章跑过去到了她们身边,因为高度,它要仰着头看,然后听着她们说话,宋乐章的妈妈眼睛有点红,在说着:“你和你的家人一定要及时来。”
余慧源答应着:“我们会赶到的,伯母。”宋乐章好奇的凑近一点去听,它的妈妈又说话:“抱歉,孩子是在那里出生的,我们要把丧事办在那里让他归根。”余慧源劝慰着说:“我们能理解的,我们会去,伯母,还请您节哀。
宋乐章的母亲对余慧源说:“要苦了你啦,你也不要太悲伤,人的生死是天命,是早晚的事。”她说着哭了起来哀嚎着:“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伯母,伯母。”余慧源轻轻抚摸宋乐章母亲的背把人搀着,她自己的表情也很难过,宋乐章这时对她们叫唤起来:“喂,妈妈,源源。”
余慧源二人对宋乐章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母亲这时将余慧源往回推,说着:“送到这就行了,你回去吧,小孙儿还在家里,他需要你。”
宋乐章又对两人说话:“你们听到了吗?我在这里啊,我就在你们身边。”
余慧源说着:“伯母,没关系的。”宋乐章母亲对她说:“快些回去吧,接下来我自己走就行啦。”余慧源答应着说:“好吧,那您走好。”宋乐章母亲转身离开,余慧源目送她走远。
宋乐章呆立在原地,难以置信的语气惊讶的说着:“为什么全都听不到我说话?为什么?”
宋乐章的母亲走远,余慧源也转身往回走,宋乐章来回看着往两边去的两人,他跟上了后者,他赶到余慧源的身边,接着对余慧源说话:“源源,听我说话啊,回答我好不好?”
远一些的视角看,宋乐章的灵魂跟着余慧源走了很多步,它努力的对余慧源不停说着话,然而余慧源全都没有听到,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去了大楼里,宋乐章呆在原地看着余慧源进了电梯,电梯升了上去,宋乐章久久地一动不动。
“狱卒来啦!”宋乐章突然听到了这样一个大叫声,它不知道那声音来自谁,只是在意了一下,就没有再理会。
宋乐章站在大楼外静待着,死死盯着出入口,好似已经凝固了的雕像,此时还有其他灵魂会出现在它的视野里,有一样突然出现在它视野里东西引起了它的注意,它看到那是一条柱状的白色的东西从墙壁里伸出,冲进了另一面墙壁里,然后它听到了惨叫声,另一个灵魂被那柱状物粘上拖了出来,一路惨叫着被那柱状物拖走,宋乐章看往那一切消失的地方,它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墙的那面。
宋乐章的身边这时响起了说话声:“又有一个人被抓走了啊,你是谁?”
宋乐章扭过头去看,那个灵魂站到了它的身边,看上去是自己在行动的,宋乐章转身面向它反问到:“你又是谁?”
那个灵魂没有做回答,它在不停转动脑袋往四周看,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宋乐章接着对它说话:“我叫宋乐章,音乐的乐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灵魂还在做着那样的举动,不过在答话了:“黄正星,不是歪了的星星,你的声音我没听过,是个新逃出往生殿的吧?”
宋乐章回答:“没错,你逃出往生殿很久了吗?”它好奇地去看黄正星不时去看的那些地方,疑惑问到:“刚才的那是什么东西?”
黄正星仍然警戒着,无暇去看宋乐章,它爽朗回答:“我把那东西称呼为‘胶枪’,是狱卒们用来回收灵魂的工具,被那东西粘上的话,你就只能乖乖去投胎啦。”
宋乐章又看到从不同位置出现了一条胶枪的白柱,又是横穿于墙面之间,不过这次收回去的时候扑了空,它立即像黄正星那样警惕起来,疑问着:“狱卒?是往生殿里来的吗?”
黄正星对宋乐章说:“贴着我的背,你负责我后面的一百八十度。”
“好吧。”宋乐章转过身欲往黄正星后面走,它却看到黄正星贴到了自己背后,然后用背撞进了自己身躯里,脑袋也重叠了,此刻的两个灵魂好像变成了一个两面都是正面的灵魂,宋乐章发出“呃”的声音愕然着,好像有点排斥,黄正星依然警惕着,说起话来:“看好你那边,你看过那种黑色的手的狱卒吗?他们也干这活,只要还有逃出往生殿的灵魂没被抓回去,他们每天都会不定时的出来扫荡几次,非常烦人。”
宋乐章警惕地来回扫视周围,问到:“很频繁吗?”黄正星回答:“算得上,因为它们会从看不到的地方放冷枪,连穿透到什么东西里面也没用,不时会有逃出来的灵魂被他们抓回去。”
“有狱卒看到我们啦。”宋乐章喊着,黄正星的视线找起来,它们看到一个出现在街道上的黑手、金面具的生灵在看着它们,那狱卒手中拿着一个手杖,它将手杖对着宋乐章它们,手杖截面那个圆洞里喷出了白柱来,那东西冲得很快,狱卒也在很快地跑起来追过去,黄正星和宋乐章分离开,跑起来大喊着:“它们很棘手,别呆在你的视野无法反应的地方,也别选择不能遮蔽它们速度优势的地方,再见。”说着话的它跑着冲进了墙里不见。
宋乐章也已经全力跑起来,看着身后使劲冲,胶枪打空了,很快收回去,又对着宋乐章打去一发,它斜着跑也险些被粘上,狱卒冲得像猎豹一样快,距离正在快速缩短着,手杖又在对宋乐章瞄准,宋乐章看到距离被对方拉近了那么多,不禁赞叹到:“好快。”
宋乐章冲进了墙壁进了房屋,房间内有灵魂在走着,宋乐章死死盯着后面,它拐了个弯,冲进左边的墙壁接着跑,它在其他房间里正跑着的时候,看到白柱从斜后方的墙里面冲出来,它立刻停下脚步,东西就在离它身前几厘米的地方冲过去,险些把它逮个正着,它呆在原地看着白柱在收回去,大概心有余悸。那个狱卒冲进宋乐章第一个冲进的那个房间后,没见到宋乐章就停了下来,它选了右手边的墙追出去。
宋乐章穿过一面新的墙在看外面的状况,看到一个狱卒在街道尾拿着胶枪对着墙里面使用,它马上把头收回来,这个房间里面是一个工作室,有个女人正在工作,她敲键盘的速度很快,宋乐章对外面颇感好奇的又把头贴进了墙里去。
从墙上露出去的面部的东西很少,宋乐章观看起了那个狱卒进行的工作,从那手杖里冲出的白柱冲进了墙里,然后空着收回来,狱卒往旁边移了些位置,又做了同样的事情,再次扑了空以后,狱卒依葫芦画瓢在不同的地方又来了一次,这次它有了收获,是一个和宋乐章一样的灵魂凄厉惨叫着被拖出来,狱卒用手抓住那个喊着“放开我,不要”的灵魂的脖子,抓着它转身走起来,落入其手的灵魂在无效地挣扎。
宋乐章马上从墙里面移出身躯,连退多步到了房间中央,它非常警惕地开始不停环顾四周,不知道狱卒或狱卒的“触手”会什么时候从什么方位想要抓走自己,它惶恐不安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宋乐章站在了另一个陌生的房间,仍然对四面墙保持着全面警惕,它紧绷了好一下子,才开始小心地走向一面墙,穿过去探出脸,看到外面没有狱卒在,马上跑出去,它站到街道中央对周围环顾起来,没有理会来往的人和灵魂,疑惑着说:“它们收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