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前方的参天古树林云,一望无垠,林秀景盛。若是平日,人类修者闻其名已是色变,但如今却有无数的修者接踵而来。
不错,此地正是绝仙域。
众多修者借宿于醉梦山,此处为新开辟的一处,临近绝仙域的中转之所。
醉梦山不同于世间其他城邑那般,建有富丽堂皇的高楼,但此地却是开辟了近万个洞府,分为三六九等不同风格,价钱自是有差别,而且只收妖丹。
醉梦山中颇为素静,修者之间并未有过多的交流,每日只是初入绝仙域探路,绝不深入,稍作了解便返回,无人胆敢在其中过上一夜。
有些实力稍差者,欲趁此机会猎杀妖兽以多积攒材料,为日后晋升做准备。然,绝仙域里的妖兽在同等级之下,却是比其余地方强悍不少,为了一时之心而丧命者不在少数。
醉梦山上的修者,两点一线探查了近三个月,仍是一无所获,心灰意冷而离开者同样不少,但亦有许多闻声而来者。
若是用心观察,圣地之人也来了不少。
前方那位正是周兴阁之人,他驻目远眺,耳边起伏着妖兽的吼叫。他来到此地也有月余,也同前人那般一无所获。
又见着几个周星阁的弟子身落,一个拱手揖礼道:“周师兄,今日可有收获?”
周扬摇头道:“一无所获,又是白费了一天。”
寒暄几句,双方各自分开。
醉梦山之巅,有着一颗参天古树,以此树为起点,方圆十里为禁地,所有修者不得逾越半步。
树的顶端,端坐着一道白色的倩影,盘坐吐纳,气息运转几个大周天,一双妩媚动人的俏眼微微睁开,远看去,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目落天际,面对夕阳,残红映照着她的面庞,又增添了另一种美。
“一别经年数十载,新时旧景别样同。但求他日重逢日,犹记笑靥识君容。”她方才念完,最后一缕余红也没入地平线。
醉梦山之外,一个大汉正与此地侍女争论不休,别的修者路过,探听之下,也道是大汉的不对。
侍女面对这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仍是面不改色道:“实在是抱歉,洞府已经满了,外人不得入内。”
大汉出手推了一下侍女,还蛮不讲理道:“笑话,爷想进的地方还无人敢拦,今日爷还偏要进去,看你能把爷怎样。”
小小的侍女自然不是大汉的对手,可此地自有规矩,她职责在身,依然挡着路,严词道:“你请自律,主人定下的规矩不可违抗。”
被侍女拦下这么久,大汉已是怒不可遏,道:“莫以为你是个小丫头片子,爷便舍不得动手,快闪一边去。”
说着抢步迈入,可那侍女虽退后几步,却也依然挡着大汉的去路,“不行,你不能进来。”
大汉懒得再与其纠缠,挥掌出击,侍女肩头吃痛,径直倒飞开。
大汉拍拍手,大摇大摆地散起步来,他心高气傲,别人胆敢拦他真是自讨苦吃。
侍女眼看便要重重摔在地上,还好一位男子心善,箭步流星掠出,侍女才得以安全。随后喝道:“何处来的畜生,好生无礼。”
大汉美美的心情登时又败坏,目露怒色,高傲道:“哪来的野小子,也敢对也指手画脚。”
侍女抚着左肩,隐隐刺痛之感袭来,着实难受。
男子检查,侍女的肩骨竟已碎裂,心火再难掩下,喝道:“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怎能忍心将一个花季少女伤得如此重。”
大汉嗤笑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小子,爷的耐性可是有限度的,趁爷还未改变主意,赶紧从爷的视线里消失,否则后果自负。”
男子并未退去,反而向前迈出一步,翻手法剑紧握住,道:“今日非得教训你这无礼之徒不可。”
大汉冷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谁曾想,醉梦山之主一直都在,今日之事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罢了,今日还来个动手伤人的。
白影一花,已出现在山脚下,挡在男子与大汉中间,那二人未明所以,自己的招式已被人化解。
大汉正欲发怒,不觉眼前忽现的却是个绝世美人,心中怒火也登时熄灭,双眼看得都直了,哈喇都掉了一地。
男子瞧得那迷人的背影,也是失了神魂,不可自拔。
“朱存八,要捣乱也先看清楚地方,做为赔偿,你身上的宝物留一半。”
话未说完,朱存八已是插话道:“要宝物可以,不过你今夜得陪爷快活快活。”
“好,可以。不过我可要收取双倍价钱。”
白衣女子的话一经传出,侍女和此地所有的居客都为之砸舌,“不会吧,这是什么情况。”
谁曾想高贵不可攀的仙女,这样便可一触芳香。
然,真的是这样么?
“小兰,这些宝物你先收下,这颗丹药给你,先去休息吧。”白衣女子柔声道。
侍女感激道:“是,主人。”
朱存八大为诧异,眼前的女子居然是此地之主,但他满脑子是风花雪月之事,再想象那细嫩平滑的玉肌美体,他的心都可化了。
又听到白衣女子之言:“此地人多影响不好,去外边可否?”
朱存八一听,甚为满意,高兴道:“好好好,是该去人少之地。姑娘若是把爷服侍得舒服了,爷重重有赏。”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色中,朱存八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白衣女子偶尔回首,含笑媚眼生情,朱存八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即扑过去。
而山上众人更是抓耳挠腮,捶胸顿足,恨自己不争气。
但接下来所发生之事,他们绝对是毕生难忘,俱是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好了,这儿便好,完事了也方便回去。”
朱存八听言,坏笑道:“小娘子想得真是周到。”
白衣女子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衣服脱了走过来呀。”
朱存八脸上的春色更甚了,道:“真想不到小娘子你比我还猴急。好,爷好好满足你。”
说完,他整个人扑了过去,那曼妙的身段犹触指尖,那迷人的芳香犹绕心脾。
突然,一声嗷叫传开,那当真是钻心的痛。
醉梦山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却是想着:“这也太粗暴了吧,不过换做我也心甘情愿。”果然是不明状况。
四周漆黑,但朱存八仍旧能瞧得真切,这是一个陷阱,底下埋藏着尖锐的叉子,好些已刺入他体内。方才那一声惨叫便由此引发。
虽是受伤,朱存八却是心系美人,向上边喊话:“小娘子,哪个天杀的居然再此设下了埋伏,你没事吧。”
地面上,白衣女子在偷偷窃笑,回答:“我没事,你快上来吧,人家可是等不及了呢。”
朱存八一听,满身鲜血都在沸腾,用力一跃,出现在地面,满是污血的他当真难看,猛然扑去,“小娘子,我来啦。”
不料白衣女子往边上一躲,让他扑了个空,还未站定,地面又陷了下去。
这回朱存八多了几个心眼,在地面出现松动的同时,已向上纵身。
而在这时,美丽迷人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无限放大的拳头。
朱存八又是一声惨叫,不解道:“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陪你快活啊,难道不对?”白衣女子反问。
“快活快活,对对对。”朱存八断续道。他被一拳揍得直冒金星。
“好呀,如你所愿。”
话落身动,朱存八只觉自己不受控制向前移去,未看清来人,又是挨了一拳,不想对方又踹来一脚,任他皮糙肉厚仍觉痛不堪言。
一连挨了十多下,他才看清那人是心喜的美人,喘息问道:“小娘子,怎么又是你,这是为何?”
白衣女子道:“你可是花钱让我今晚陪你舒爽舒爽,白送的生意不做多浪费啊。”
朱存八闻言,连连摆手道:“不对,不是这样的做法,而是更加亲密更加舒服的行为。”
白衣女子俏皮道:“哦,原来还有这么深奥,我知道了。”
月静风轻语,空山间回荡着朱存八的声声哀鸣,一声听着比一声悲戚,到了这时他终于晓得对方是在戏耍他。
含怒奋起,喝道:“好呀你,竟敢戏耍你朱爷,定教你好看。”
说话间,幻化成一只几十丈高大的野猪,那颗长长的獠牙猛地向白衣女子挑来,不仅如此,朱存八身上密密麻麻的长刺也是锋利似箭,嗖嗖飞射向目标。
白衣女子裙摆微拂,她身前则立即立着一堵风墙挡着,任由朱存八如何攻击也不可破。
朱存八最为满意的便是那两颗獠牙和身上的长刺,开山碎石,无坚不摧。眼见女子一掌拍向他背部,心下还嘲笑对方无知。
可是,下一刻他便慌了神,咔擦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掌势不止,直到紧贴其背方才收回。
而朱存八已躺在二十丈之外,背上长刺蕴含他的本命精华,一直他都很自信,如今受损对他的修为必有影响,本来小山般的身躯缩小了十来丈。
朱存八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秘法施展,气息一度攀升,断了的长刺又重新长回。他的拿手绝技是用厚厚的前颚去拱人,每每如此都是无战不胜,对手根本奈何不得他。
而马总有失蹄日,更何况他这有些呆的‘笨猪’。
白衣女子轻身飞起,对手一招落空。真是勇气可嘉,朱存八又向上追去,丝毫未觉女子只是引导他进入‘雷区’。
朱存八早被气得肺都要炸了,叵奈那臭婆娘现在却只顾躲避,不与他正面对抗。他心下一狠,再次施展秘术,朝天大吼一声。
只见他的两颗长长的獠牙和背上的长刺,一闪一闪散发的幽光。
埋头,蹬蹄,他在暗暗蓄势,只待一动惊人,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白衣女子镇定自若,静看朱存八耍着花招。
一动则如雷霆迅猛,朱存八也不枉为化了形的妖王,他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臭婆娘,敢耍你朱爷,先把你打倒了,再慢慢享用。”
白衣女子手伸出,凌空画下一连串的符文,眼见朱存八奔到跟前,抬指向后者眉心点去,方才她画下的符文立即循寻她所指飞去。
朱存八对这些符文并未他关注,他的目标是白衣女子本人。
然,当符文触及他的皮肤时,痛,那是一种燃魂般无法道明的痛。向前急奔的巨大身躯也不得再前进一步,痛得他原地打滚。
他双手不停地捶打着脑袋,似要炸开一般。
过了片刻,一切终于平静,但他只觉那一瞬的时间极为漫长,简直是度秒如年。
朱存八看着远处,吼道:“臭婆娘,你是的什么妖法。”
白衣女子盈盈笑道:“你管那么多,只要你舒服了便好。”
朱存八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女的呀,懂不懂什么是风花雪月?哎哟,痛死我了。”
他在这一刻已经对女子心生怯意,更可恨的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财宝。若有哀求道:“爷不玩了,你请自便吧,让我静会。”
白衣女子却驳回,“不玩了?那怎行,我还没玩够呢。”
朱存八看着女子,火气直冒三丈,但心中的退意却更甚,听罢女子之言,他已是撒腿便跑。心想:“等爷找到克制你的办法,到时候定要你生死不能。”
蓦然,朱存八只觉一股压力降临,那是种心灵上本有的压迫,是种族间自然的敬畏,“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白衣女子的速度比他丝毫不差,犹过之,始终拦在朱存八身前三丈。
心知不可逃出生天,朱存八心中直犯嘀咕,“今夜已经使用过两次秘法,用第三次可是从未有过,不知反噬会如何……”
但为了逃命,朱存八狠心又再次使用秘法,一股热流如决堤的洪流,猛灌入头颅,那种力量当真霸道。
他也终知道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得使用第三次秘法是何缘故了。
不容他镇压,神智已然被控制。朱存八的双眼也变得猩红,气息变得更加紊乱,且异常的狂暴。所见之物皆视为仇敌,破坏力惊人。
白衣女子略感诧异,呢喃着:“不至于吧,居然不惜进入狂暴之态。”不容她多想,如山般猪蹄踩下,直接将地面踩陷了下去。
猩红的双眼落在白衣女子身上,朱存八顿了几秒,随后所有的攻击都向前者轰来,没有术法,只依蛮力。
幸好白衣女子身形矫捷,身法不俗,每次都与朱存八的攻击擦肩而过。
“不能退到醉梦山,这猪头又不可控制,居然连魂铃咒都失了效用。”一面想着,一面反方向退了五里。
狂暴之态的朱存八力挽山河,一般的禁制不能有很好的作用,女子挥手召出法器,是一方宝剑,剑身气如流云浮动,似有一股能量随时将破封冲出。
女子的剑术当真高深莫测,再配与她独特的身法,狂猪讨不得半点好处,不过多久,竟是被压制得连连后退。
醉梦山上,同是一袭白衣,坚毅棱角分明的面容,直盯着远处争斗的女子,听得他呢喃,“这是,这不是《青羽功》和《流云诀》么?她从何得来。
不对,她施展的比我,还有二哥,四妹施展的都要更加玄奥,看来得抽个时间去拜访她了,说不定还能……”
他正是白衣。
一个时辰过去,朱存八当是破坏之王,大山推倒不计其数,地面深壑纵横数十条,方圆二十里无一处完好。
秘法的时效也到时候了,他的气息如泄了气的皮球,急剧下降,身形缩小为原来的一丈高大,气息萎靡。
白衣女子踏空飞来,二话不说连轰下十拳。朱存八只是有气无力地惨叫着,那声音就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醉梦山上关注战局之人,皆是掩面遮耳,不忍直视,不忍闻听。身体不由哆嗦,又是这么简单粗暴,好可怕。
白衣女子道:“朱存八,你娘也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却是不思进取,整天想入非非,今日之事权当给个教训。他日再犯可不只是这样了,记得,乱闯醉梦山便是你的不归途。
小全,小朵,把人抬走告诉其他人,只要不弄死就行了,要让他永生难忘。”
见两个少女顿现,拖着刚昏死过去的朱存八,向绝仙域走去。
醉梦山上那些人已是呆住,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谁曾想这最后一手更加骇人,纷纷逃回自己的洞府,今夜之事要好好消化才是。
十日后,山道上有一道白影徐徐前行,这是他第八次来此地了。停下,朝前方的侍女揖礼道:“白衣请求拜见山主。”
侍女淡看一眼白衣,道:“主人吩咐,不见任何人,你走吧。”
白衣心中思索,‘五日前根据消息,玉剑不日将出现,怕是不可再有机会。’当下召出法剑,自顾舞起剑来。
侍女出声制止他也不依,身影越来越快,剑式愈来越急。白衣,那是数十个白衣,最后侍女也分辨不出哪个为真哪个是假。
山之巅传下一道妙声,“小全,让他进来吧。”
爱鄙夷遥遥施礼拜谢,才迈步踏入其中。令他惊奇的是,眼前的景色却是换了另一番场景。
山顶挂着一面瀑布,有一个小湖,所有的蜿蜒小道都被悉心照料过,湖面上横跨着一座石拱桥,一个纤纤丽影站在桥上背对着他。
站立,白衣揖礼道:“见过山主,冒昧打搅望见谅。”
女子不回头,道:“说罢,你的用意是什么?”
白衣道:“那夜见山主之威,让白某想起一个人,心想山主或知晓一二,于是前来请求山主指明。”
女子仍是背对着,淡淡道:“方才你斗胆舞剑也要寻到那人,想必于你非常重要,只是我看你却是一直未真正领会你功法的精髓。”
白衣道:“山主慧眼,当夜看到山主的英姿,令白某大为震惊,此而来也厚颜求山主指点一二。”
不料,女子声音蓦然一冷,“投机取巧,还想得寸进尺?”
白衣心下一紧,急切道:“夕大哥待我们不薄,如今我们各散一方,若能知晓平安当属最好,若需帮助我豁出性命也必须赶去。”
女子转身,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下方的白衣,缓缓道:“玉剑将出现,你是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白衣道:“玉剑与夕大哥比其无足道耳。”
女子道:“别太拘束了,先解决你第二件事,将你功法法诀于我一阅。”
白衣左右虚空各点一下,立即有两部功法的法诀浮现。女子美目一扫,随后说道:“两种功法,你们是分开修习的?”
白衣点头,问着,“难道是我们练的方式不对?”
“大错特错,这本来是两种功法,但却是能合二为一,并能创造出一种新的功法。传你们口诀之人应告诉你二者合练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语点醒梦中人,那离别的黄昏,那句掩埋在记忆深处之言悄然浮现。
“这部功法和《流云诀》大搭配最佳,你们可以试试,会有不可思议的效果。”
女子将白衣的神色尽收,道:“如何,想起来了?”
白衣越来与肯定此女子与夕晨的关系非比寻常,惭愧道:“是我太笨了,当日以为夕大哥只是笑语,未曾多想。”
女子轻笑道:“他可不会随便教人,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了,你可以退去了。”
白衣赶忙问道:“山主,那第一件事呢?”
“第一件?我还想问你呢。”
白衣听闻,刚燃起的期望又破灭。不过能得到完整的《流云青羽功》口诀,倒是填补了一丝遗憾。
才走几步,又听得女子道:“等等,想必你也听说玉剑之事,看在他的面子上,奉劝你一句,此物不是能夺取的,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白衣略感惊诧,拱手拜谢,“多谢山主告诫,白某告退。”
路上,白衣心中盘算:“山主那夜力战妖王都游刃有余,既是出言警告,看来此次争夺玉剑也非等闲之辈。若她与夕大哥关系匪浅,也不会骗我一个弱者吧,且看现探查几日再离去不迟。”
白衣女子登高远眺,轻声念道:“臭小子,你到底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