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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紫泥像

深秋里,红叶如锦缎般铺在了灾厄村的后山上。眼看就要入冬了,灾厄村旁突然变得不得安宁了起来。这时,两个太阳已经分开落到天边,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挡。这么一来,天地间便像是加上了一层淡蓝的滤色。

麦基从自己的房间往外看,便看到一大片正在动工的工地。工地上建起了木屋。这些木屋有着宽敞的大门,显然是天使的寓所。他眉头一皱,晃了晃自己的灰色翅膀,心里掂量着怎么把这些不速之客赶走。是的,麦基在赫守和佐伊走后不久便在神庙许愿,成了一个野天使。就在他得意洋洋,想着不会有人能动摇他村长之位的时候,明美、加勒和可可三姐弟带着几十个身穿皮甲的野天使士兵回来了!那些正在建造的木屋便是明美等人为了让士兵过冬而建的。

明美这队士兵装备有小魔法炮。只要他们多加训练,至少拦路抢劫不成问题。

“呸,他们怎么就像是幽灵一样总是缠着我呢!”麦基悻悻然地一拳打在了房子的木墙上。面对这明美这群无赖,任凭麦基满脑子馊主意,也无法想出摆脱他们的办法。

就在这时,麦基的家门被敲响了。麦基想着一定是明美那帮人又来找他麻烦,便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村长,是我。”

“嗯?”麦基听出来了,那是佐伊的声音。佐伊到边境游玩回来了!麦基看来人是佐伊,高兴得要跳舞。因为佐伊可是个白羽天使,有她在这里的话,麦基便能在她身上做做文章,想办法逼走明美等人。谁料,佐伊一进门便对麦基说:“村长,可以借点路费吗?”

“哈?”麦基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前欠下了巨债,到了这里还要偿还。一听到“借”字,麦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悻悻然地说:“没没没,我已经破产了。”

“是这样啊。那借几颗精露吧。”

“我说你是不是懵了?我说我破产了!”

“我知道明美他们在这里。我没想打扰他们,来借点路费就走了。或者,你可以给我一点麦子。”佐伊说的这里,脸上已经红了。她从来都没有干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要不是饿得不行,她也不会这么说。

原来,佐伊和赫守离开了悲泣之谷后便到处流浪,想找到一个隐秘的安身之处。然而,赫守突然想起蔚绫的凝剑还抵押在乱神那里。他必须把剑还给蔚绫,否则他无法安心隐居。佐伊对此也非常认同,所以他们便计划回到那只松鼠那里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回凝剑。此时适逢万物开始凋零的深秋,没有了盘缠的两人也难以找到果腹的东西。于是,他们便饿着肚子回到了灾厄村。

突然,在佐伊背囊中的赫守听到了动静,便用力地扯了一下佐伊背上的衣服。可就在这时,门外闯进来了一条黑影,那黑影指着佐伊兴奋地喊到:“这不是小佐伊吗?”那声音非常的熟悉,正是可可的声音!

佐伊回过头去向可可勉强地笑了一下。可可笑着问道:“佐伊也长了翅膀……”可可话犹未了,佐伊便从窗户跳了出去,展翅冲上了半空。

“喔!”可可欢呼了一声也一阵风地跳出了窗户。

灰暗的天地间,一只灰翼天使和一只白羽天使在追逐。虽然两个天使的速度都很快,但是灰翼毕竟技高一筹,慢慢地就把距离拉近了。

“小佐伊!前面有棵大树,谁先到谁就赢了!”可可一边飞着一边说。

“好啊!”佐伊说着居然嗖地转了方向,根本没想朝那大树飞去。

“啊……”可可诚然没有想到佐伊居然变得如此狡猾,顿时觉得有点沮丧。可可还不知道这是佐伊怀中那只松鼠给她出的坏主意。

两个人的比赛中已经有一个人退了赛,这样的比赛已经没有必要在继续下去了。于是,可可也愤然转了方向,向着佐伊赶了过去。

两人追逐了半天,两个太阳也渐渐往上升。两边的阳光从东西两边的云层缝隙中斜斜地穿了出来,形成了光柱。这些光柱偶尔会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块特别亮的光斑。光斑一块块的悬在空中,颜色很像琥珀。所以,大陆上的居民把这些光斑称作空之珀。

即便是有乌云的时候,空之珀也是罕见的。两根不相干的光柱要纠缠在一起毕竟还是需要一点缘分。

这时的空中有着十几块空之珀,他们蜿蜒排列,就像是天梯旁边的明灯一样,异常瑰丽。就连逃亡中的佐伊也忍不住停下来凝视着这美景。可可趁着这个机会,一下从后面抱住了佐伊的腰。

佐伊也没有挣扎,索性停止了拍打翅膀,任凭可可抱着。就在这时,佐伊胸前的衣服动了一下,她便稍微解开了一下她的衣服扣子,让赫守冒出脑袋来观赏美景。赫守最近已经习惯了躲在了佐伊的胸口,就好像他当初习惯了躲在蔚绫那里一样。

瑰丽的光景就如灿烂的焰火,总在人们如痴如醉时落下帷幕。大规模的空之珀消失了,仅有一些又出现在低空中。

“佐伊,你喜欢吗?那些琥珀一样的光影。”赫守问道。他诚然没有发现这些阳光过于集中,像是探照灯,而并不像是在生活中见到的那些。

“喜欢啊。太美丽了。”

“那我过两天给你造一些。”

“造?你是一只松鼠,怎么造?”可可插嘴道。突然,她惊喜地叫了出来:“松鼠说话了!”

可可和赫守的缘分仅仅是在那个劫持他的月夜,所以她还不知道这只松鼠到底经历过些什么。佐伊看可可不是个奸险之徒,便看了看赫守。赫守点了点头,说:“你们都飞累了,下去休息一下,慢慢说吧。”

于是,他们便降落到了一块荒地上。赫守从佐伊的胸口跳了出来,噗的变回一个幽灵。

“啊!”可可诧异地指着赫守问道:“你这能力太好玩了?是什么法术?”

“呃,这可不是我想要的……”赫守无奈地回答道。

“不想要?要是能交换能力就好了。”

赫守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世上很多事情都轮不到我们来做主。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你交换身体如何?”

“嗯……”可可用一只手指托着下巴,居然在非常审慎地打量着赫守的身体。

“好了吧,这被诅咒过的身体。谁都不会想要的。”赫守话音刚落,可可便恍然大悟地指着赫守说:“哦!你是……谁来着?”在一旁的佐伊看到可可的那个表情,还真以为她认出赫守是雪禁之蓝的“同党”来,吓得她脑后出汗。

只见可可凑到赫守的面前仔细端详着赫守。佐伊担心可可把赫守认出来,便连忙把可可拉开。她说:“可可,你为什么要追我呢?”

“哦,我也不知道啊。那你为什么要逃呢?”

“逃?”佐伊尴尬地堆起了笑容,说:“我们有点急事,所以也不想打扰别人,只是想向村长借点盘缠就走了。”

“啊,是这样。我也听到了。”可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纸包着的饼干递给了佐伊,然后又掏出一个小布袋。她把布袋递给了佐伊,笑着说:“来,这里有点精露,你们带着去吧。”

“啊?”佐伊和赫守对这突如其来的慷慨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可可一把拉着佐伊的手说:“拿着吧,我回去村长那边再问他要一点。”可可沉吟了一下,又说:“你们别误会村长,他不是不愿意给你们盘缠,只是你们问他的方式不对。”

“那……要怎么样的方式呢?”赫守插嘴道。

“呃……明美每次问都能拿到精露。好像只要把刀子晃一下,村长就会给了。”

“这好像已经不是方式改变那么简单了吧……”

这可可好像就是来送盘缠的,送完了精露就笑着飞走了。赫守看着可可的背影,概叹到:“她是个好女孩。”佐伊听赫守这么说,便有意无意地撞了赫守一下。赫守马上就明白了,连忙补上一句:“佐伊是世上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嘻。”佐伊笑了。她挽着赫守的肩膀,和他一起漫步在荒地上。

两人意外地找到了一间空置的砖房。这个砖房陈设简单,很多器具上都已经铺了尘,显然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而且,房间里面居然还有放着一个用陶瓷浴缸。在这个大陆上,赫守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浴缸。而且,那浴缸底下还有镶嵌着一些精露。

“啊,太幸运了。”佐伊说着摸了摸浴缸底下的那些精露。她说:“我听说过这种浴缸,他们底下的精露是可以为浴缸里面的谁保持温度。”

“那也就是说着是个魔法道具了。”赫守说。

“是的,我们把这些含有魔力的额精露拆掉,能换回更多的精露。”佐伊说着就拔出了宝剑。

“等一下。”赫守说:“我们还是把它们留给主人吧,或者是下一个旅行者。”

“这……对不起。”佐伊对自己一时的贪婪羞愧万分。赫守看她这样,便凑到佐伊的身旁,嗅了嗅她。他说:“你应该先洗一个热水澡。”

“啊,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两人便稍微清洁了一下浴缸,又用木桶从不远的小溪中打来足够的水。冰凉的溪水被倒进了浴缸,浴缸底下的精露便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渐渐地,水的便面升起了一阵轻雾。赫守见状便笑着对佐伊说:“这真方便。你慢慢洗吧,把衣服给我。我帮你去河边洗一下。”赫守说完便把脸转了过去。

“嗯,嗯……”佐伊答应着便解开了自己的超短裙旗袍,一脚跨进了浴缸。赫守听到水声后,便回头拿了佐伊的衣服跑到了小溪旁边洗。

这时,天空中的两个太阳已经变成了星月。赫守一边哼着歌一边在河边洗衣服。突然,他隐约看到树丛中有一个长着翅膀的黑影。那黑影的姿态像是蹲着的,似乎是在地上找寻什么。赫守这时和对方的距离不远,对方大概已经发现了赫守。但是,赫守不知道对方是善是恶,所以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他姑且送上一句问候:“您好!”

对方并没有回应,而且还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赫守隐约觉得他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活动的气息,附近就好像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在洗衣的过程中,附近都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那么,那个天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于是,赫守鼓起勇气,走近了那个天使。凭借着微弱的月色,赫守发现那只是一尊天使的雕像而已。而且,这个雕像像是个清瘦的男天使。他的表情痛苦,就像是被疾病折磨的欲哭无泪一样。

“这是哪个艺术家干的好事啊?”赫守如果去多几次天使的战场,大概也不会有这种疑问了。即便赫守对这种情况知之甚少,但是他单从这个“雕像”的样子便感到它的不祥。于是,他也没想久留,拿着洗好的衣服便回到了那间房子。

“佐伊,我进来了。”赫守敲了敲门说。

“嗯,进来吧。”

这时的房间里只有浴缸里面的蓝色精露发出的光芒。于是,赫守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把佐伊的衣服放好,便点燃了一根只有半截的蜡烛。

“赫守。你……要洗一下吗?”佐伊问道。

“哦,也好。等我用这枚干身戒指把你的衣服弄干。”赫守说着就从佐伊的包袱中掏出了一枚在边境买到的干身戒指。只听到佐伊又说:“我是说,你要……要一起……”佐伊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的脸蛋比浴缸里的水还热。

赫守惶惶然地转过头来。他看到佐伊那光滑平直的肩膀和迷人的锁骨,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噗地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赫守又梦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倩影。那个倩影虽然背对着他奔跑,但是赫守仍然能认出她就是赫守在谷仓时,在赫守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她。

“等等我……”赫守呼喊着,想看到对方的容貌。然而,那个女人一直奔跑,并没有回头。

“赫守,赫守……”远处传来了佐伊的声音。她突然拦在赫守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赫守。

如果不赶快追,那个女人就会跑掉。于是,赫守连自己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猛然把佐伊推倒在地上。赫守看到佐伊重重地摔在地上便后悔莫及。他感到胸中气血翻滚,便猛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赫守,你还好吧?你做噩梦了?”佐伊关切地问道。

赫守回过神来看了看佐伊,只见佐伊赤条条的跪在他的身旁,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就来照看他。突然间,感激和激动冲昏了赫守的头脑。他无法自控地把佐伊按倒在了地上。

早晨,赫守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他摸了摸身旁,却没有发现佐伊。于是,他连忙穿好了衣服出了小房子。他看到佐伊正坐在房间门口的阶梯上若有所思地在发呆。

佐伊的脸色稍稍有些阴沉,看来是不高兴。赫守顿时非常后悔自己居然玷污了如此清洁的佐伊。他忐忑地坐在了佐伊的身旁,想说些什么。然而,佐伊已经发现了他。她勉强地堆起了笑容,道了一声早安。

“对不起……”赫守尴尬地说。佐伊默不作声,只是把脑袋靠在了赫守的肩膀上。

赫守无法理解,在他的眼中是一片幸福的景象。而他不知道在佐伊的心中,却是惶惶然地担心赫守会突然离去。赫守一时半刻找不到话题,便说:“我昨晚在小溪边上见到了一尊天使的石雕。”

“石雕?不……”佐伊似乎暂时丢下了惴惴不安,她说:“听说天使死去的时候会变成石头。”

“好像是这样,我想再去看看。”

“走吧。”佐伊点了点头便跟着赫守来到了溪边。

溪边的草丛里果然有一具天使石雕,只是这石雕的材质似乎并不是石头,而有点像是紫色的橡皮泥。赫守摸了摸这雕像,问道:“这果真是天使的尸体吗?像是橡皮泥,而且干了。”赫守话音刚落,那雕像突然哗啦地就崩塌了。

两人看着地上那些碎掉的肢体,无奈的相对一笑。佐伊悠悠地说:“这就是天使的结局吗?”赫守一把抓住了佐伊的手,说:“任何事物都会终结。如果你害怕,那让我也成为天使好了。”

听赫守这么一说,佐伊的心也安定了一些。她仔细看了看那对紫色的干泥,便说:“这种颜色,跟你受到诅咒时的皮肤颜色差不多。”

“哈?这也就是说,这个天使是受到诅咒才死去的?”

佐伊不敢肯定,只能尴尬地低下了头。赫守看佐伊这样,便笑着说:“没关系。不知道并不是罪过。再说,我也不知道呢。”他沉吟了一下又说:“我要带走一点这些泥,要拿去化验。”

“化验?”

“化验……”赫守的脑袋又开始疼痛了起来。佐伊对这种情况非常熟悉,便认真地记住赫守对“化验”一词的解释。总之,赫守是要把这些干泥拿去给有经验的人看。

于是,他们便在房子拿了一个小木盒,然后把天使的其中一只手指小心地放在了木盒中,再用布条把盒子绑紧放进包袱里。他们把房间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继续上路,往乱神的那个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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