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栩大陆上,白昼会突然变成黑夜。如此突然变化常常会让人有短暂的不适。只是大陆的居民常年累月地经历这种变化,让他们已然习惯了。
夜晚总是鼠辈横行的时间。这时,果真有一只鼠正努力地钻进一间残破的房子里。而这只鼠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鼠,他是一只名为赫守的松鼠。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赫守和泰佳发现维拉城的一个幽灵聚居的角落不同寻常。于是,这个夜里赫守便和隐形的泰佳一起来到了这个角落。凭借这他们的能力,他们近乎无声无息地就进入了这里。
艰难穿越了破洞后,赫守已然站在了一条木制横梁上。这横梁的下方还吊着一个铁锅,铁锅里煮着一锅散发着咖喱香味的食物。如此看来这条木梁并不是这房子的主梁。
须知鼠辈从来都不是受欢迎的物种,即便是在安栩大陆。所以,赫守这时非常小心,他放轻了脚步生怕发出半点声响。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横梁的那一段疾跑而至。赫守定眼一看,才发现那黑东西居然是一只红眼老鼠!
这下好了,赫守从来就不知道怎样对付一只和自己一样大小的“猛兽”。他吓得双脚一软,便趴在了横梁上。突然,一道寒光从下往上一闪而至。一把小刀狠狠地插在了木梁之上,它的尾巴还不停地震动着,犹如一条甩尾巴的蜥蜴。那只本来在横梁上跑动的老鼠被小刀吓着了,一翻身便从横梁上掉了下来,扑通地掉到那锅里,再也没有冒出过脑袋。
赫守又被吓得不轻,双脚发了软。就在这时,房子里回荡着一把男人的声音。他说:“嘿,这维拉城里老鼠还真多。城主还真自私,自己住这么漂亮的塔。城市却弄成这个贫民窟。”
“既然自己是只幽灵,就别奢求太多了。如果城主是雪禁之蓝,我们还无法入城呢。”另外一个男人说。
“哦?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峿泉乡里从来都没有幽灵住过。”
“什么嘛。我听说了,之前雪禁之蓝把一个幽灵当宠物,藏在家里夜夜玩弄。”
“哇,那幽灵可真是可怜了。”
赫守听到这么些谈话还真是哭笑不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是个话题人物。而且,要是他真被蔚绫夜夜玩弄,赫守自己大概是没有什么抵触的。然而,赫守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想听到这样的娱乐八卦。于是,他继续趴在横梁上静心听着下面那两只幽灵的对话。只听见一只幽灵说:“有野心的天使啊,还真有点癖好。”
“那有野心的幽灵呢?手段特别凶残吧。”
“这事情你可别在外面乱说,否则老大是绝不会手软的。”
“知道了。你别看我这样,我的嘴巴可是装有拉链的。”
然后,这两个幽灵便自顾着自吹自擂,完全没有再提及那些不能说的秘密。赫守在横梁上越听越着急,还真想滑翔到他们的面前直接问话。
虽然赫守并未能听到更加有用的情报,但是他至少要看清楚一下这房子里头有没有什么秘密。他探出头去,东张西望了一下。只见房间里头除了那个铁锅和炉头,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而赫守和泰佳也跟了那两个农夫打扮的幽灵数天,对他们俩也并不陌生了。只是赫守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会飞刀。
这时,一个幽灵踮着脚把那柄小刀拔了下来。他对另外一只幽灵说:“我要回去了,不然老大又要找我麻烦。”
“走吧,走吧,替我向老大问好。”
赫守突然感到这是个机会,只要跟着这个幽灵,没准还能找到他们口中的老大。而那个“老大”是不是又跟天使失踪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呢?虽然这不得而知,但是总该会有些新的发现。
于是,他连忙趁着那两个幽灵道别的时候跑回到了那个破洞口。可是这时他却已然发现那破洞出去的时候居然比进来的时候要难许多。其实,这或许只是赫守的肌肉这时太过紧张所致。
眼看这那幽灵出了门,就要走掉。赫守连忙低声叫道:“泰佳,跟着那家伙。”
“喔,我还想等上你呐。”泰佳低声回答道。
“不要等我了,赶快去。”
“那好呐,你悠着点呀。”泰佳说着就没有了声响,应该是已经走远了。于是,赫守也慢慢地挪动着身体以免被另外一只幽灵察觉。幸亏,另外的一只幽灵大概也不是什么高手。赫守连大尾巴都穿过了破洞,那幽灵仍然悠悠地坐在那里。
既然有泰佳跟着目标,便一定能把对方的底细查出来。所以赫守并不急于跟进,只是呆在原地等泰佳回来。然而,赫守等了半夜,还没有等到泰佳。而他自己也已然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下睡着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赫守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便猛然醒了过来。这自然让赫守担心起泰佳来。他觉得他应该要去看看,只是至少要以一个人形去。
于是,他噗的变回一个人形,从草丛中把藏了起来的凝剑挖了出来。
“嘿,她是个天使,抓住她!”黑巷内传出了一阵骚动。这些骚动如同是被捂住的呐喊,既紧急又不能声张。
赫守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朝着骚动的方向跑去。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一条黑影差点和赫守正面撞上。赫守连忙侧了一步,让开了来人。他是个幽灵,托黑夜之福,他已然冒充起当地居民来。他问道:“嘿,怎么了?”
“哦,有一只天使鬼鬼祟祟地来到我们这边。看来是密探。”
“这么严重!?”
“我不跟你废话了。她刚刚飞走。”对方说着就跑掉了。
赫守从来没有见过泰佳飞。泰佳也似乎有着什么秘密,只是泰佳不说,赫守也不便深究。或许是情况紧急,所以即便是平时不飞的泰佳也不得不飞起来了。
要逃到安全区域,泰佳大概会朝着白塔的方向飞。于是,赫守也朝着那个方向找去。不料他突然发现那群幽灵也是向着那边而去。这让赫守突然觉得泰佳或许并不会按照常规路线逃跑。这是赫守的直觉,大概还是因为泰佳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天使。
结果,赫守反倒是向着白塔的反方向跑去。他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在一条黑巷的入口处闪出了淡淡的红光。原来,那是一颗漂浮在空中的血珠!这必定是天使的血,只要跟踪着血迹,赫守便能找回泰佳。只是,赫守还必须沿途把血珠回收好,以免被那些幽灵发现。
赫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遗漏,反正他就是沿途把血球粘在了一布条上,一直来到了巷尾。
在暗淡的月光下,赫守看到了一瘦小的黑影坐在了墙角。他走进一看,只见黑影原来是个瘦弱的女天使,肩上还插着一支短箭。这是泰佳吗?赫守并不这样认为。即便赫守没有看到过泰佳,但是都能知道泰佳的身材比这女孩要高挑许多。而且,这女孩的身上还没有泰佳那样的体香呢。
赫守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那女孩,只见那女孩嘴唇发白,奄奄一息的毫无反应。他有查看了一下女孩的肩上的箭伤。虽然月光昏暗,但是赫守还是看到伤口的周围泛起了一阵蓝色。这样的伤很不寻常,让赫守想起自己被恶魔咬了之后的那种蔓延全身的紫。
如果那些幽灵要抓的是这女孩,那也就是说泰佳现在大概还悠悠然地在一旁看热闹呢。还不是吗?只要泰佳不吭声,这世上大概跟多少人能发现她。于是,赫守当务之急就是要救回这个女孩。他二话不说,把女孩肩上的箭拔掉,然后用布条把箭裹住。然后他又撕破了衣服,帮这女孩包扎好了伤口。
事不宜迟,赫守连忙把女孩扛在了肩上,跑出了巷子。这时,通往白塔的那条路上大概有很多幽灵守着。赫守只能扛着女孩往山坡下的城墙跑去。那边可是有维拉城的守兵,他们大概会认识赫守。然而,赫守并没有想到即便是这边也有一些幽灵在守候着他们。
“嘿,给我站住!”一只幽灵发现了赫守。
赫守风格依然。幽灵们本想着赫守至少应该停一下,谁料他居然毫不犹豫地闷头向着城墙跑去。他们看没能叫住赫守,楞了一下才追赶了上去。谁料他们没跑出几步,就被突如其来的飞石打中。
那些石子不大,但是每一颗都打在了那些幽灵的脑袋上,疼得他们呀呀大叫。等他们回过头来时,向他们发射暗器的人已然消失在了黑夜中。他们还不知道,那人根本就没有走,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等他们再想回去追赫守时,赫守早已经跑得没了影了。
“嘿,有个天使受伤了。”赫守对着城门的卫兵喊道。那些卫兵听到呼救,一拍翅膀便来飞到赫守的面前。
“这的确是个天使。”一个卫兵说。
“对,我还知道她的确受了伤。”赫守这时还真有点对着卫兵的废话不耐烦。那卫兵听出赫守的不满,可是在暗黄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赫守并没有翅膀。于是,他不屑地说:“可是你却是个幽灵。”
“等一下……”另外一个卫兵认出了赫守。他说:“这是赫守先生,是城主的上宾。”
“啊!哈哈。”原来那个卫兵突然变了脸。他连忙从赫守的肩膀上接过了女孩,笑着说:“我就知道如此有正义感的幽灵并不会是一般的幽灵。”他连忙对另外的卫兵说:“还楞着干什么?快把火车开来!把赫守先生和这个天使送回高塔让祭司看看。”
“是!”其它的卫兵接到指令便去了。看来这个变脸卫兵该是个队长,至于他是成了队长后才学会变脸,还是因为他会变脸才当上队长的就无法考究了。
很快,赫守便和那个女孩坐在了一辆“双门六火”豪华火车上了。之所以叫他六火是因为它的车底有六只灵火,仅此而已。突然,赫守感到火车突然往下一沉,便知道一只无声无息的家伙已然上了车。他低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跟踪呀,不是你让我去的吗?”泰佳说。
“那你查到了些什么?”
“啥都没有呐。差不多跟到点时,就看到这孩子和幽灵们打架呐。”
“好吧,那这夜我们又是徒劳无功了。”
“怎么这么说呐?你不是捡到了这孩子吗?”泰佳说。赫守恍然大悟地说:“她会和幽灵们打起来,没准还知道点什么了。”
“嗯哼,大概是这样子。而且,你别看她如此瘦小,她可是翼蛇手中的浊魔剑呢。”
“啊?”赫守有点迷糊了。翼蛇这个名字他可是听过,他似乎还跟蔚绫在天塔同时出现过在。但是浊魔剑这名堂他似乎听薰讲过,但是印象却不怎么深。于是,泰佳便跟赫守重新介绍了一次这浊魔剑洁玲。
的确,这个受了伤的孩子就是洁玲。她本来是被尤尼斯派来追杀简登等人的,看到可疑的情况便去查探一下。结果这么一来就和那些幽灵们杠上了。
“这孩子剑法好狠,就是中了暗箭。我看那箭中有玄机,回去还要好好地研究一下。”泰佳说。赫守疑惑地问道:“她既然是瑞纳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来当密探的?”
“这很难说。要是赞克不问,我们就当做不认识她。等我们问清楚再对赞克说明吧。”
两人偷偷地商量着,很快就回到了白塔。他们把洁玲送到了祭司的家里。祭司是个叫谭雅的老太太天使,她看到了洁玲的伤口不禁打了个寒颤,问道:“她是怎么受伤的?”
“她中了箭。”赫守说着把那支用布条抱着的短箭递给了祭司。祭司小心地打开来一看,惊惶地说道:“这武器还真毒辣啊。你们看这里。”她说着指了指箭头和箭杆之间的一些小孔说:“这些小孔里面本来一定是装有精露,而且这些精露里一定是附加了诅咒。否则她的伤不会这样的。”
“这是一根魔法箭?那能治吗?”赫守说着。
“你们先出去,让我试试看。这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啊。”
这时,赫守记起自己的包袱中一只和佐伊一起找到的紫色手指化石。于是,他便把化石带给了祭司,然后再一次被祭司轰出了房间。
赫守和泰佳自知帮不上忙,便回到了赞克为他们安排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就如酒店的套房一样,两房一厅。赫守刚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便突然觉得自己的床上的软垫向下沉了一下。说时迟,那是快,赫守从床上弹了起来,用被子向着软垫凹陷的地方盖了过去。谁料,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被子也掉到了地上。
“嘻嘻……”房间中响起了泰佳那叮咛的笑声,她说:“绘,你反应也真快呀。只是这软垫的弹性不大好呐,我已经站了起来,它还是凹着耶。”
“不是我反应快,而是我早就闻到你的味道了。”赫守无奈地仰面躺在了床上。
“真的呀?松鼠的鼻子还是听灵敏的哟。”
“当然了……”赫守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一阵香气扑面。那泰佳一定就在旁边!赫守连忙又想弹了起来,不了这次没有那么顺利的。他的脸被挡住,而嘴唇却撞在了一叶软绵绵的唇上。由于他只是起来了一丁点,并没有完全坐起来。结果,他不得不再次仰卧在了床上。
可是这完全不是重点。重点是赫守吻了泰佳!这虽然和赫守的主观意愿,但是那的确发生了。他吻了除佐伊以外的女人。
良久,赫守才说:“这是一场意外,是你自己靠的太近了。”然而,泰佳并没有吭声,就连她的体香都已经闻不到了。这说明她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赫守的房间。这反倒让赫守觉得轻松,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便闭上眼睛想尽快入睡。不料泰佳又进入了他的房间,只听见泰佳说;“绘,我觉得你应该再去那边侦查。他们今天晚上没准会有什么动作呐。”
“呃呃,我即便是吻了你,你也不必如此折磨我吧。”
“吻?”
“你不知道吗?就是嘴碰嘴。”
“哦,那很严重吗?”
“呃……”赫守不想解释吻的深意,免得节外生枝。泰佳这样懵懵懂懂的没有感觉,他还更加轻松呢。然而,泰佳要是没有感觉,刚才为什么要逃出去呢?赫守并没有想到这点。他只是觉得那群幽灵并不简单。要是他今晚再去,他这只肥美的松鼠没准会被愤然的幽灵做成宵夜。
于是,赫守摇了摇头说:“他们忙乎了一整晚,定是饿了。你这是想杀了我。”
“可是今晚可是机不可失哟。嗯……”泰佳迟疑了一下,说:“我们试试同化呀。天使不知道和幽灵能不能这么干呢?”
“哈?幽灵可是无法使用魔法的。同化来有什么用呢?”
“或许我们可以做个试验耶。”
“你又不是科学家。”赫守说。
“科学家?绘,不管了,试试再说。”泰佳说着就一把拉住了赫守的手。赫守惊慌失措地说:“嘿,等,等一下……”他话犹未了,便觉得一股魔力顺着泰佳的手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而在他面前,已然站着一个婀娜而且一丝不挂的女人。
这个女人鼻梁高挺,额头挺而宽。她的下巴和耳朵都很尖,近乎是个锥子脸了。棕色头发加上古铜色的皮肤,使她染上了一点森巴风味。这就是泰佳!虽然她也是个美人,但是样子却和赫守的想象大相径庭。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翅膀居然不是羽翼,而是如蝙蝠一样的棕色膜翼!
“看到了吗?”泰佳说着留下了一滴泪水。她说:“这种翅膀发出的声音和羽翼不同。这就是我无法飞翔的原因,就是我一直保持隐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