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虎帮总舵,实是钟飞龙的府邸所在。因此,选址乃是离闹市不远,却又相对清静之处。
当然不用一尘、玉雪二人费力打听。因为早有龙虎帮的人前来迎接。
“我家帮主说本该亲自来迎接二位,怎奈今日帮中忽然多出些帮务,所以才派了我等前来,还请盟主见谅!”那一身管家打扮的人恭敬道。
玉雪笑了:“钟帮主真是想得细致,他其实不必如此,顶顶大名的龙虎帮总舵,我们一问便知,何况我们习惯了无拘无束,不好繁文缛节。怎会怪他?”
那管家又道出一番客套之话,看得出这龙虎帮必是帮规甚严,颇有些讲究的,一尘、玉雪也不细听,只四处观望,任他引路向前。心中只道:若在他府上久住,怕是难奈其烦。
说话间已到,看那门庭却出乎意料的平实。
门上并未写龙虎帮,只书钟府二字。白墙黑瓦朱漆门,门前两只小白狮。三五层白玉石阶,打扫得一尘不染。远远便见内中古木参天。
原来此处乃钟氏旧宅,当时钟家便未发迹,所以朴实。这看似并不符合钟飞龙的个性,实是钟家祖训如此,道是留此门庭,世代不可改换,以念当年之清贫。
谁曾想钟家续到钟飞龙这代,更是辉煌兴盛,只得于这旧门庭之后,再建豪门华府。何等奢华,只需踏上这三五石阶,便可知晓。
当然对于从小生于珠宫贝阙的一尘而言,反而更喜那旧门庭之古韵。前殿乃是钟飞龙接待宾客,处理帮务之所。
大堂上,左悬青龙一条腾云,右立白虎一只呲牙。堂下左角朱雀鸟晾翅,右角玄武黑甲龟探头。果然是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龙虎雀龟四灵具在。
一尘、玉雪也不多作观望,坐下一会儿,便有丫头端上香茗,甜点。钟飞龙方才匆匆而来。
“龙虎帮帮主钟飞龙拜见……”
“钟帮主,不必客气了。”玉雪知他又要多礼,便忙开口止住。
“今日二位光临,令我蓬荜生辉,只因帮务繁忙,多有怠慢,还请恕罪。”钟飞龙仍不忘客套一番。“我已于后院备了数间陋室,留给二位居住。请二位安心住下,府中奴仆请二位随意差谴,只等秋后我们再往泰山去罢。”
三人又寒暄些无甚要紧之事,钟飞龙便亲领他二人去住宿处一览。
说是几间陋室。却是一套别院,原来这前殿之后大有乾坤。
可谓径络如网,檐墙似织,各色林园,各种住所,鳞次栉比,蔚若霞云。
钟飞龙便请他二人歇下,又嘱咐下人小心侍候,休得怠慢,便告辞而去。
果然这两日,衣食起居,便有上十人侍候。还时有下人奉上锦衣,玩物。歌舞饮宴,游园赏景不是钟飞龙亲领,便是钟玉瑶相伴。
愈是那锦衣玉带,炊金馔玉的温柔之乡,时光愈是容易飞逝。看看来到钟府不觉已近十日,玉雪便道有些想念蔷儿,独自去了金世雄之分舵去找蔷儿了。一尘便让她顺便邀上墨离夫妇来此一聚。
夜晚闲来无事,一尘便独自于院外游走。却有一黑衣蒙面之人,突然闯入钟府。
一尘以为是盗贼。遂与他动起手来。此人所用乃是指法,左右各出两指,显然是以指代剑。
一尘则出掌,以掌代刀。与他周旋了数十招。发现此人并非泛泛之辈,当然那人也不敢小觑一尘,后来的招式更似有试探之意。一尘心下狐疑。那人却使了个怪招。
这一招打破了剑招,直来直去的固有的刺法,似游龙一条,不对。更准确的说是毒蛇。
因为龙者势大,无人可挡,攻击时不必绕来绕去。而蛇则摇首虚晃,侍机而动。
一尘自知对付这种招法,主要看出刀的时机,靠得是冷静和眼明手快。
如若出刀过早,对手之剑其实尚未实攻,正是待你出刀后的瞬间,迅猛刺出,届时撤手再防已迟,闪而避之则慢。
一尘任他那一剑迂迴而进,故意不防。但看得真切,只待他那一剑欲触到胸部衣衫的瞬间,速以闪电之速劈出一刀,以斩蛇之七寸,削其首也。当然此乃防招。
此时对方已然被诱陷深入,一尘只需左手一刀,便可取其头。不过那人看他已经解开一剑,早有准备,侧身一个翻滚,噌一声夺路而逃,一尘也不追赶。心道:此人剑法不错。
本想让玉雪请墨离夫妇一聚,不想他二人却来辞行。一尘便问何由。
墨离道:“只因金钱帮扬州之事已办妥,分舵已新选定了舵主。金兄欲加快都城总舵的建造,所以决定近日与我去都城。再者蔷儿很久未见张善,必竟兄妹一场,也甚挂念。所以……”
“我知道了,那你们到了都城代我问候张善,还有易阴,易阳,玄天等人。”一尘其实也想去都城,但显然现在很不合适。
钟飞龙见墨离夫妇来了,特设宴款待,免不了又是歌舞酒馔,酣醉一场。墨离醉道:“一尘,知遇可好?”
“知遇很好,还要感谢蔷儿有心,为我留得此物。”一尘便端出知遇置于桌上。
墨离轻掸琴弦,声音依然如故。“很久没有听你弹唱了,不如来一曲罢。”
一尘点头道:“你们两夫妻就要去都城了,我自当献一曲。”
说罢一尘端起一杯酒,啜饮一口,思索起词曲来。
想到在海上一番飘泊至今日,歌舞琴乐,美酒佳肴。又似回到从前在宫中那种奢侈无忧、醉生梦死般的生活,只是这种面上的热闹之后,又是多少冷落门庭所换来的,那里的冷清又有谁会记得。
想到此一尘便右手拂琴左手执杯,起势奏一曲《卜算子·苍海尽飘摇》:
苍海尽飘摇,复落温柔梦。
阅罢苍桑踏浪来,还见霓裳弄。
几个鼓乐喧,无数门庭冷。
把盏拂琴醉耳听,又把离人送。
“把盏拂琴醉耳听,又把离人送。一尘,不必愁闷。分合离聚寻常事,好在耳中有妙音。留有此歌可就酒,不白知遇知人心。来喝了它!”墨离举杯大声又道:“且把离愁当此酒。”
一尘也道:“且把离愁当此酒。”
四人齐道:“一饮而尽!”